两人在屏风后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埋怨对方。
    “计划是你想的,是你说在街上动手不会惹人怀疑的。若非你想的太简单,我的人怎么会失手?”
    “我说这个计划,是让你找个靠谱的人去做,可谁想到你那管家随便在街上找个拉货的人就去动手了?没被抓着,算他们运气!还埋怨我!我看你怎么跟她们交代。”
    “我要怎么交代?行了行了,我不与争辩了,说了也是白说,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才能整到云招福吧。那个女人实在是太碍眼了。”
    “她身边有那两个武功高强的丫鬟在,我看在外面动手的机会可不大,还是得想其他办法才行。我看,不如就去跟她们说,让她们……在宫里动手吧。云招福只要一出门,就会带那两个丫鬟,唯有在宫中,她身边没人保护,咱们就好下手不是?”
    “宫里?可是宫里眼线多,下手不方便啊。”
    “怕什么,宫里不是还有她在吗?她也恨云招福啊,咱们只要回去再想一个万全之策,就不怕那云招福能跑掉。”
    第96章
    昨天晚上她把事情跟魏尧说了一遍, 魏尧当即便让周平去查了,秦霜和秦夏也跟着去提供线索。
    因为发生了街上差点被刺的事情, 云招福决定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还是窝在王府里不出门比较好。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正在府里浇花,王顺给她送来了一份请帖,云招福接过请帖看了一眼,是晋王府, 薛碧霄每月的例行邀请。
    薛碧霄最喜欢请客聚会, 从前还未出嫁时,薛碧霄就喜欢在丞相府中宴请众贵女聚会,嫁做定王妃以后, 一般每个月也会专门挑一天出来, 有的时候早,有的时候晚, 而她这个月的邀请则定在十一月初,地点依旧在晋王府中。
    薛碧霄的邀请,云招福没有理由不去, 便给了回信儿,说届时一定到场,让晋王府的下人回去复命了。
    当天云招福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坐上马车,往晋王府赶去。
    薛碧霄是晋王妃,宴请客人,一般都在晋王府的东苑里, 晋王府分东西南北四苑,不仅地理位置比较好,面积也很大,里面的设计都十分考究。比定王府多了不少雅致与趣味,再加上薛碧霄本身的品味也很高,所以晋王府的宴会,云招福还是很喜欢的。
    进了园子以后,才发现今天薛碧霄邀请的人还挺多的,云招福甚至看见了星月公主和安乐公主,星月公主自不必说,大家最近一段时间也算是大熟人了,就在前几日,云招福去宫里见淑妃娘娘的时候,还跟星月公主在御花园里争辩了几句呢。
    如今星月公主瞧见了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而一向与薛碧霄亲厚的宁王妃吴欣常仍旧在宁王府禁足中,所以,薛碧霄的宴会,她自然是不能出席的。
    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些云招福看着脸熟,却都喊不出名字的小姐夫人们,反正人很多,非常热闹就是了。
    这么多人里面,云招福也没有几个特别熟悉的,薛碧霄倒是照顾她,让她坐在主家席的旁边。
    让云招福感到意外的是,本场宴会中,琼华郡主和平宁县主,居然也在邀请之列。
    琼华郡主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散花裙,衣裙边上的毛领都有些耷拉下去了,也不知是多久以前的款式,看着多少有点蹩脚,身上戴的首饰也多半很陈旧,款式不像是年轻姑娘会戴的,云招福甚至在一些闲话里听说,琼华郡主手腕上的那只鎏金镯子,曾经在荣安王妃身上看见过。可见荣安王府确实败落的不行,也难怪这样的身份,皇后会使她给魏尧做侧妃了。
    而那平宁县主的打扮就鲜亮许多,她容貌也还算出色,再加上会穿衣打扮,令她加分不少,眉眼间颇具风流。
    薛碧霄看到云招福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身来与云招福打招呼:
    “其实我也不太愿意请她们的。只是你也知道,贵妃娘娘如今接了你们定王府那事儿,言语间都说让我带着她们一点,我不好拒绝……”
    云招福倒是不介意,爽快的回道:“没关系,我知道的。我并不介意。”
    得了云招福的谅解,薛碧霄才放心下来。
    星月公主仿佛故意要让云招福难堪,站起来对琼华郡主和平宁县主招了招手,喊道:“琼华,平宁,你们过来本公主这里坐吧,省得有些人排挤你们。”
    今日宴会之中,除了几位年轻定王妃之外,还有两位公主,身份尊贵,星月公主一开口,就吸引了好些姑娘的注意,有一个胆子大些的,对星月公主问道:
    “公主此言何意,谁要排挤琼华郡主和平宁县主呀?”
    星月公主在这里说话可没什么顾忌,她就是看云招福不顺眼,哪里肯放过挖苦她的机会呢,用下颚指了指云招福,说道:
    “还能有谁,不就是我们那个眼高于顶的定王妃嘛。我也不怕告诉大家,琼华郡主和平宁县主如今可是定王妃的眼中刺,肉中钉,我可不敢把两位放到她的身边去。”
    云招福看着星月公主,不愿理会,只和气回了句:
    “公主既喜欢她们,直接招她们去便是了,反正我又不会和公主抢的,那么宝贝做什么。”
    星月公主还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安乐公主给打断了:“星月,你这是做什么?阴阳怪气的,没个样子。”
    安乐公主是皇后生的,又比星月公主大了一岁,颇有姐姐的威仪,在外面也多约束星月,怕她说错话,失了皇家的颜面。
    果然安乐公主开口之后,星月公主就算心里不服气,却也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不敢多言了。
    安乐公主暗暗朝云招福抛来一记媚眼,云招福和安乐公主算是酒友,也是云招福醉仙酿的忠实粉丝,时不时的还要跟云招福讨几坛呢。
    宴会的秩序有安乐公主从旁监管,倒也没有闹出什么大笑话来。
    众女将注意力大多放在两位公主身上,连带坐在星月公主身旁的琼华郡主和平宁县主都受到了一些热情的关注。
    “对了,安乐姐姐,前几日我听我母妃说,父皇和母后替你已经物色了驸马,可是真的?”
    姑娘们之间的谈话,无非就是围绕着珠宝首饰,衣服料子,还有就是男人了。之所以女眷聚会,就因为有很多话题,不适合给男人听见,否则那些男人必然大跌眼睛,幻灭了他们心中姑娘们聚会时文雅的想象。
    安乐公主没好气的横了星月公主一眼,面色带羞,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让人知道,可那眼波流转间分明就是传递出一种让大家继续问的意思。
    薛碧霄也凑热闹问道:“公主不必不好意思,今日聚会的没有外人,不会外传的,若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真的替你选了驸马,那何不说出来让大家知道知道。”
    安乐公主红了脸,扭扭捏捏:“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这种事情……如何说得。我,我不知道。”
    这分明就是知道什么的样子嘛,众贵女兴致更浓了,围着安乐公主继续问东问西,最后问的星月公主都有些不耐烦了,代替安乐公主说道: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问了,我告诉你们便是。父皇与母后给安乐姐姐挑的驸马,那可是一等一的人品,一等一的才学。我给你们个提示,名师,神童,武定。”
    有了星月公主的那三个提示,众女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起来,场面一度热火朝天的。
    忽然有一个姑娘猜出来了,试着说道:“啊,我知道了,既有名师,又是神童,还来自武定,那这人定是五年前那十六岁的状元郎,苏铎。对不对?”
    这个答案说出来之后,果然引起了不少姑娘的共鸣:“啊,对对对,我也是这么猜的,是这样吗?哎呀,两位公主就别卖关子了,快些告诉我们吧。”
    安乐公主的脸红的跟什么似的,低头不敢说话,星月公主乐得直拍手:“哈哈哈,你们猜的正不错。这位驸马,你们可都服气?十六岁的状元郎,又是天下名师施定山老先生最得意的关门弟子,自小便有武定神童之称。”
    “自然是服气的。安乐公主就该配这样出色的好儿郎。”
    安乐公主抿唇浅笑,看那表情,自然也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的。
    “我跟你们说啊,我安乐姐姐这门婚事,还是那状元郎亲自向我父皇求得呢。他三年前,随施老先生游学四方,如今回朝,已然入了礼部为官,前途无量,父皇问他可有心愿,你们猜他说什么?”星月公主最喜欢在人前出风头,像这样的事情,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未免有失仪态,但她却忍不住,想要把这些她觉得很光荣的事情告诉大家知道,让大家羡慕嫉妒一下。
    众女自然很配合:“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快些告诉我们,别吊着胃口了。”
    星月公主掩唇笑了一会儿,才看了看安乐公主,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之后,才放下手,对众人说出了关键:
    “他说呀,如今一切皆顺,唯独缺一门好姻缘,得知安乐公主,淑娴温婉,才学兼备,还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对我安乐姐姐早已思慕倾心,当朝便要求取我安乐姐姐为妇。”
    星月公主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果然引起了众女的惊叹。这样浪漫的求娶方法,果真是令人羡慕的,要是有那样出色的男子,当众对自己说出那番求娶的话,那真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星月!这……这……你怎么都说了呢。我,我……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哎呀,我不说了,我,我去园子里透透气,不理你们了。”
    安乐公主扭捏的站起来,不再理会周围姑娘们的起哄,提着裙摆,便往园子里去,薛碧霄赶忙拍了丫鬟跟上,不过亭子里的气氛却没有因为安乐公主的离去而歇下来,围绕的话题自然还是那当众求爱,浪漫非常的状元郎苏铎身上。
    一阵阵的吹捧与赞美传入了云招福的耳中,让云招福都忍不住长大了嘴巴。
    苏铎?
    他马上要做驸马了?
    并且还是他当朝向皇上求的这门亲?可他前几日不是才……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云招福怎么越发听不懂了呢?
    第97章
    周围的人全都在讨论安乐公主和苏铎的事情,云招福不知道该怎么加入这个话题, 入耳皆是施老先生是如何如何厉害的师父,苏铎是如何如何厉害的才子,这些用不着别人说,云招福还会不知道吗?
    只不过,她也是施老先生徒弟的事情却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她自己也没有想要告诉大家的意思。
    心里正纳闷, 苏铎那天莫名其妙的表白, 约莫就是传说中的撒酒疯吧。
    有的人喝醉了倒头睡,有的人喝醉了话特多,还有的人喝醉了, 比如魏尧, 行为动作比较极端……那苏铎喝醉了的癖好,可能, 也许,大概就是乱告白吧。
    其实要真是这样的话,云招福心里的负担还要少一点, 毕竟苏铎和她还算有点交情,因为这种事情不往来的话,确实有点可惜。现在知道他马上要做安乐公主的驸马了,云招福觉得,那么以后偶尔见了面,兴许还能有个点头之交吧。
    今日晋王府的宴会上喝的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云招福对这种酒并不是很感兴趣, 总觉得少了中原酒类的醇厚,过于甜腻,所以喝了几樽就不高兴再喝了,唯独晋王府的瓜果很是新鲜,云招福在府里的时候,魏尧总是限制她,不能吃太多生冷的东西,现在可没人管,于是吃了不少。
    正吃的开心之际,一只酒樽送到了云招福面前,云招福顺着酒樽看上去,平宁县主正噙着一抹笑,见云招福抬头,平宁县主便在云招福身边坐了下来,她身后的琼华郡主还有些迟疑,平宁县主坐下之后,见琼华郡主还站在那儿,才出手拉了她一下,琼华郡主才也跟着坐了下来。
    “姐姐,那日在宫中见了你,妹妹便心生结交之心,姐姐莫要误会我们,我们并无与姐姐争宠的意思,不过是长辈嘱托,推辞不得,不管今后结果如何,咱们现在可千万莫要失了和气才是啊。”
    平宁县主不仅人模样生的不错,说话艺术也不错,危机公关更是不错,知道云招福不喜欢她们,便主动出击,前来示好,若是云招福接受了,那皆大欢喜,她们目的就达到了,若是云招福不接受,在别人看来,也是云招福心眼儿小,容不下她们。
    云招福在平宁县主那张伪善的笑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平宁县主别误会,我和你们没有失了和气。说句实在话,若非这事儿,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既然皇后娘娘抬举你们,那咱们就算是认识了,今后不管什么结果,我都接受,我们定王府大门,一道圣旨就能敲开,我们只管圣旨里送去的是谁,可不管送去的是阿猫还是阿狗。”
    平宁县主脸色僵了僵,却还是好修养的忍住了,咬着后槽牙对云招福隐忍笑答:
    “定王妃真是风趣。若是真如定王妃所言,并不与我们失了和气,那便请定王妃与我们喝一杯吧。”
    云招福不想与她们纠缠,拿起面前的酒杯,与她们两人分别碰了碰,将酒喝下,以为她们喝完就走,可那平宁县主放下杯子之后,便去拿云招福的酒壶,起身欲给云招福倒酒,云招福按着酒杯,蹙眉问:
    “我不喝了,千万别客气。”
    平宁县主像是听不懂似的:“王妃,就让妹妹给你再添一杯酒吧。”
    “真不用。”
    云招福象征性的用手推了推酒壶,根本就没使什么劲儿,可是平宁县主手上的酒壶却很神奇的掉了下来,满满一壶的葡萄酒就那么洒在了云招福的裙摆之上,云招福倒是没什么感觉,身上没湿,就是裙摆湿了一大片,鹅黄色的浅色衣裳上面,留下了一片红红的酒水印子。
    平宁县主率先惊叫起来:“哎呀,哎呀,这可,这可如何是好。王妃,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请王妃责罚。”
    她的声音夸张又虚假,成功引起了宴会中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往云招福的方向看过来,平宁县主一个劲儿的用帕子给云招福擦裙摆,然而她那巴掌大的帕子,全都染红了,也没能把云招福的裙摆擦干净,云招福将自己的裙摆从她手里拉回来,然后站起了身,薛碧霄发现不对,便走过来对云招福问:
    “怎么了,这裙子……是酒洒了吗?”
    云招福随意点点头:“一时没当心。不碍事的。”
    平宁县主起身对云招福弯腰请罪:“都是我的错,心急着给定王妃敬酒,没想到定王妃会伸手推开酒壶,我一个没拿稳就……”
    云招福满头黑线,姑娘,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不过饶是心里觉得这位县主婊里婊气的,但云招福并不想因为这种萧氏,与她在众人面前争吵,那也太没品了。
    “这可如何是好。裙子几乎都湿了,还有这颜色也晕染开了。”
    薛碧霄低头看着云招福的裙摆,云招福提了裙摆晃了晃:“无妨无妨,既然这样了,那我今日还是就先回去了,下回再来晋王府做客,多谢晋王妃邀请。”
    薛碧霄拉着云招福的手,说道:“你我间还客气什么?我既请你来,便不能让你未尽兴就回去。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我有不少没有穿过的新衣裳,咱俩身材差不多,你随意去挑一套喜欢的换上。”
    “不用客气了,我没事。真的。我回去换也一样。”云招福的话,仿佛并没有入了薛碧霄的耳朵,拉着云招福与众宾客见礼之后,便拉着云招福往内府里去了。
    “你就别推辞了,你来晋王府做客,已是给我面子,若是这副模样回去,被定王瞧见了,还以为我这晋王府欺负了他的定王妃,回头再找我和王爷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薛碧霄语气轻松的调侃道。
    云招福拗不过薛碧霄的热情,只好随她拉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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