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闻言,咬牙切齿地站出来看着苏傲玉,“景大伯母,讲话要凭良心,如若不是景宛白先动手打的我,我能为了自保踢她一脚么?”
    “事已至此,你还敢狡辩!”苏傲玉厉喝一声,吓得赵念后退了两步。
    苏傲玉猩红的双眼骇人至极,她直勾勾看过来,盯着赵念不放,“是你毁了我女儿的这张脸,赵念,宛白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赵念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苏傲玉这样蛮不讲理的气势吓得心一颤,把话咽了回去。
    晋国公夫人冷冷扫了一眼苏傲玉,又看了一眼赵夫人,这才将目光定在景宛白面上,轻声问大夫,“伤势如何了?”
    老大夫直起身子,捻须摇头,叹气道:“血是暂时止住了,可是景三小姐伤口过深,要想复原,得需好长一段时间,留疤是一定的了。”
    一听到会留疤,本就虚弱的景宛白直接气晕了过去。
    苏傲玉见状,又是一阵肝胆俱裂哭声不断,好不容易让二夫人姚氏劝停了,苏傲玉站起身来就对着晋国公夫人道:“大伯母,能否即刻让人帮帮忙把宛白扶到外头马车上,我要带她回去。”
    晋国公夫人一惊,“宛白伤得这样重,且昏迷不醒,你如今带她回去作甚?”
    苏傲玉这辈子能靠的就是景宛白这张脸,一旦景宛白毁容,她们母女俩这辈子就再也翻不起身来了。
    是以,如今的苏傲玉哪里还听得进众人的劝阻,她慌慌忙忙道:“大伯母,还请您满足侄女这个心愿,宛白不能留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我得带她回去养伤。”
    晋国公夫人拗不过她,随手招来几个丫鬟小心将景宛白扶到苏傲玉背上背着一路出了晋国公府大门。
    苏傲玉脚下带风,走得飞快,她很明白,如今唯一能救景宛白的就只有景瑟。
    前两日薄大都督带着楼姑娘来时,医治的也是面上的伤,景瑟既然能给楼姑娘医治,必定也能给自己的亲妹妹医治,景瑟医术高明,只要她肯出面,宛白就一定能恢复。
    想到此,苏傲玉加快步子,迅速到了大门外坐上马车吩咐车夫打道回府。
    那车夫被景宛白的伤吓得脸都白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狠狠一扬马鞭直奔右相府。
    苏傲玉走后,还站在房间里的赵夫人便有些无地自容,抬起头来看着晋国公夫人,赵夫人嗫喏道:“国公夫人,我……”
    “行了!”晋国公夫人摆摆手,“多余的话,你不必与我说,这是你们家与右相府的事儿,今日害得我孙女儿接风宴毁了,我也懒得与你计较,你且带着赵二小姐先回去,你要解释什么,自己去右相府,你同我说了没用。”
    赵夫人惊醒过来,无奈地叹一声气,行礼之后带着赵念回了副都御使府上。
    事发之时,宴席才刚刚开始,是以,如今客人全部撤去,席上的酒菜几乎都还没动过。
    董氏站在小厅前吩咐,“这些饭菜用干净的木桶分类装好送去给城隍庙的小乞丐们吃。”
    下人们应了声就开始着手处理。
    董氏再回来时,一脸愁容,叹道:“好好的一场洗尘宴弄成这样,真是晦气!”
    宁氏也皱眉,“可不是么,上次景宛白从京兆府大牢里出来,听闻三夫人柳氏给她设的宴也搞砸了,今日搞砸宴席的还是她,可见这个人委实晦气,下次咱府上再有事儿,还是别请她的好,免得再闯大祸,这次毁了脸,谁晓得下次会不会连小命都给搭上了。”
    宁氏说完,四下看了看,疑惑道:“怎么不见二嫂?”
    董氏道:“先前我见她追着抚宁伯府的马车出去了,许是有话想同她未来的亲家母私底下说。”
    董氏一提醒,宁氏脸色就微微变了一下,“大嫂,听你这语气,可是抚宁伯夫人同二嫂谈及退婚之事了?”
    “这个我不清楚。”董氏摇摇头,“二弟妹追着出去的时候,我正在设宴的厅堂里忙活,只看见她追了出去,还来不及细问。”
    宁氏略略思索一下,“大嫂,你先陪着母亲,我去若妤那边看看。”
    董氏点点头。
    宁氏转身就去了苏若妤的院子,三房嫡女四小姐苏颖正在苏若妤的房间里与她说话,见到宁氏进来,苏颖站起来侧身福了福,“母亲,您来的正好,快劝劝三姐罢。”
    宁氏皱眉,望着表情呆滞的苏若妤,“三丫头,你这是怎的了?”
    苏颖小声道:“方才景三小姐出事时,客人们都去看热闹去了,三姐姐就趁机同抚宁伯夫人说起退婚之事来,气得抚宁伯夫人站起身来就走了,二伯母不得已,追了出去。”
    宁氏心中大骇,不敢置信地看着苏若妤。
    从前这丫头在她心中只是个性子柔弱的小女儿,想不到经此一劫后性子变得执拗了起来。
    沉思片刻,宁氏对苏颖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同你三姐姐说。”
    “母亲……”苏颖有些不放心,轻咬着唇,
    “回去练琴。”宁氏又重复了一遍。
    苏颖再不敢多话,行礼告退。
    苏颖走后,房里便只剩下宁氏和苏若妤二人。
    宁氏走过去,在苏若妤旁侧坐下,眉目间俱是纠结,“三丫头,你这两日到底在想什么?”
    苏若妤抱着双膝,眸中覆上一层水雾,抬起头来看着宁氏,倔强地没让眼泪落下来,声音嘶哑,“三婶,我只是一时没法接受秦尧的死而已。”
    宁氏瞳眸一缩,恨声教训,“苏若妤,你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同秦尧这件事,我与你大伯母千方百计隐瞒,分毫不让你父母和你祖父祖母晓得,可是你呢,放着叶知温这样好的男人不嫁,你偏要记挂着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你私相授受的事儿一旦传了出来,你如何对得起你爹娘?”
    苏若妤闭上眼睛,没让自己哭出来。
    宁氏道:“我不妨说与你听,你父亲这一辈三兄弟,唯有他是庶出,纵然你祖母待他如己出,可庶出就是庶出,如若自身没本事,这辈子便只能囿于这层卑微的身份而活在底层。因此,你大伯父和你三叔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你父亲必得付出十倍的努力方能得,他从当初的庶出白身一步步走到殿试高中被钦点为中书舍人,你可知他暗地里流了多少血汗?你又知不知道为何大房三房都有妾室,唯独你父亲就只有你母亲一个正妻?”
    苏若妤心中堵得慌,眼泪终于不受控制落了下来。
    宁氏道:“你母亲本是襄阳首富之女,虽比不得官家千金身份高贵,她却是你外祖家的心头宝,嫁给你那当初既是庶出又是白身的父亲,算是低嫁,可她从未抱怨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陪着他走过来了,你父亲是个重情之人,至今依旧记得那些年你母亲陪他走过的坎坷路,因此,他不愿辜负你母亲,所以拒绝了你祖母坚决不纳妾,也因此,二房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不管是你爹还是你娘,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私相授受这件事,既然秦尧已经死了,那也就算了,我和你大伯母必定会替你保密,可叶知温这边,你必须得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能说违背便违背的?你父亲因为你被抓进诏狱这件事急白了头发,夜不能寐,到处联络人帮你求情,你可倒好,丝毫不念及恩情,今日更是过分,竟敢当着抚宁伯夫人的面主动提出退婚,苏若妤,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宁氏越说越激愤,“虽然你并非我亲生女儿,可你已经过分到连我这个做婶婶的都看不下去了,非得站出来说几句。如今我就想问你一句,是你父母的养育之恩重要,还是你与秦尧的露水情缘重要?”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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