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琤一直对过节不感兴趣,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士兵感情纤细,多愁善感,容易出事的时候,所以连带着对过节没好印象。
    要不是暮婵,他准和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不过,他现在既然在定北府邸,暮婵和老太君都在,他没理由推脱不去陪着过节:“好吧,今晚上就陪你们两个女人过节。”
    暮婵道:“嘁,分明是我们陪你过节,人家老太君有姨娘们陪着,至于我,本该在京城……”
    沈琤怕她翻旧账勾起思乡之情,忙打断:“咱们快走吧,一会老太君等急了。”牵着暮婵的手,走到内院,眼看要到老太君的住处,沈琤突然心血来潮的道:“我背你进去吧。”
    “为什么?嗯,还是不要了,让别人看到多不好。”
    “这样显得咱们亲厚,她老人家总是嫌我对你不够好。”沈琤逗她:“你背着我也行。”说着,从后面将胳膊伸过来,垂到她胸前,于是双手顺理成章的碰到了她胸口。
    暮婵穿的虽然厚实,但也有感觉,使劲甩开他的胳膊,羞愤的斥责:“你干什么呀?大庭广众的。”
    “是哦,大庭广众之下的确不好。”沈琤接着话锋一转:“唉,没办法,谁让我晚上摸习惯了。”
    她深吸一口气,吃惊的看着他,随后又羞又恼的要打他:“你太可恶了!”
    “谁让你睡那么沉,摸你也不知道。”沈琤哪能让她打着,快跑了几步,先进了屋子,暮婵随后追了进去,在厅内逮住他,使劲打了几下出气:“让你再胡说,还说不说了?”
    沈琤一边笑一边躲:“我知道错了,不说了。”
    待打完,才发现屋内榻上坐着的老太君和旁边椅子上坐着的几位姨娘都齐齐呆怔的看着他们。
    老太君是见过风浪的,压得住阵,先开口道:“……你们来了?”
    “啊……公子来了,我们姐妹几个那边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几个姨娘纷纷起身:“老太君了,我们先走了,明早再来给您拜年。”
    老太君叮嘱道:“去吧,明早别忘了给菩萨上香。”
    等姨娘们走了,老太君才略显尴尬的道:“……这么看,你们感情还挺好的。”
    沈琤马上道:“是啊,您也看到了,我们这般毫无顾忌的打打闹闹,就像老夫老妻,啊不,就像青梅竹马一样熟络了。”
    暮婵心说,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故意在老太君面前摆出跟我感情好的样子,难怪在门口就惹我打你。的确是好计策,这么一闹,胜过他跟老太君解释千言万语,老太君一看便知,他们感情很好。
    暮婵看他这么得意,不给面子的哼了一声。
    老太君乐了:“琤儿,看郡主的意思,好像跟你并不熟啊。”伸手将暮婵揽到身边,笑问道:“他刚才怎么惹你了?说出来,我给你出气。”
    她说不出口,摇摇头:“小事而已。”
    “看人家郡主多通情达理,还知道维护你。”老太君这话看似是夸奖暮婵温柔贤淑,但仔细一品,像是夸他俩感情好,果然沈琤很受用的笑着不住的点头。
    老太君道:“琤儿,你可得好好对郡主,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不起人家,我饶不了你。”又握着暮婵的手,端看小媳妇一般的笑道:“真没想到我们沈家这么有福气,能娶到一个仙女似的郡主。”
    暮婵被夸的不好意思,垂眸道:“琤郎神武盖世,救驾有功,才有了皇帝的指婚。”
    沈家有福气,是因为沈琤争气。
    老太君看看沈琤又看看暮婵,知道两人情投意合,长舒一口气笑道:“看你们俩这样,我就放心,否则我一直担心,人家郡主看不上我这个飞扬跋扈作恶多端的孙子可怎么办。”
    暮婵嘴角挂着笑意,撩起眼帘,瞅了瞅沈琤,又笑着移开了目光。
    老太君见时机合适,也得为孙子说两句好话了,拍了拍暮婵的手背:“我这个担心可是货真价实的,我这孙子犯起倔来,谁都劝不听,他心里有你,你若是不搭理他,他也看不上别人。我们沈家现在就他一个男丁,假如你不喜欢他,他又看不要别人,你说我急不急?”
    暮婵面带羞色:“您别担心了,他挺好的。”
    老太君如释重负,笑道:“琤儿,你真是有福气。”
    那当然,现在的幸福可是建立在上一世的惨败上的,踏着自己的尸骨又来一次,才有现在的成就。
    在老太君面前显摆完恩爱,让老人家从心底里高兴,又寒暄了几句,便让大丫鬟告诉二管家可以让戏班子进来了,趁着现在气氛喜庆,准备将过年的气氛向着热烈再推进一步。
    暮婵见下人搬了戏台进来,欣喜的道:“咱们看傀儡戏啊?”
    老太君见两人兴趣相投,非常高兴:“你也喜欢?正好,你看看他们跟京城的戏班子差多少?”
    沈琤一听要看傀儡戏,悲从中来,这破玩意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让人操纵几个提线偶人演故事么,但见她俩喜欢,他不好扫兴,跟着附和道:“是啊,挺有意思的,快开演吧。”
    他本来打算猛灌她的酒,等她意乱情迷后,叫她半推半就的接纳他。
    没成想,此时此刻,跟老太君一起看起了傀儡戏,真是合家欢乐。
    他不死心,在她看的入戏的时候,劝道:“你别光吃果脯了,若是渴了,我给你拿点酒饮。”
    “还是不了,喝酪浆好了,我怕了你们定北的酒了。”她心有余悸,上次品尝过烈酒,终生难忘,不能再让舌头和胃受苦了。
    沈琤不死心,怂恿道:“哪有晚上喝酪浆的,不如喝葡萄酒吧。”
    暮婵抿嘴笑道:“干嘛呀,是不是想把我灌醉?”说完,猛地省察到了他的心思:“就是想把我灌醉吧,才不中你的计。”
    沈琤被拆穿,以退为进的低笑道:“你说我要把你灌醉,那你说说,我把你灌醉了,想干什么?我总得有点目的吧。”
    “……”暮婵说出来:“肯定不是好事。”
    “我要是摸你,趁你睡熟了就行,所以我将你灌醉,到底要做什么?”
    暮婵说不过他,想了想叫人帮忙,跟津津有味看戏的老太君道:“琤郎总是找我说话,都没法好好看戏,我去您那边坐。”
    老太君埋怨的看向沈琤:“你不是说你也想看么,那就好好看,不要说话。”
    这时沈琤就看到暮婵偷偷从老太君旁露出半截身子,朝他吐出半截舌头做个了个鬼脸。
    他不仅没被气到,反而更觉得她诱人,盘算着怎么才能占到一点便宜。
    傀儡戏演的是《鸿门宴》,剧目算短的,很快就演完了。
    接下来是竿戏,算是百戏杂技的一种,一人用胸或者脑门顶着一根竹竿,竹竿上则攀一个人或者数个人,在空中做出各种危险的动作,甚至会隔空飞攀到另一根竹竿去,看了叫人紧张的手心出汗。
    暮婵就是这种手心出汗的人,她甚至比表演者还紧张,一度坐立不安,但看到老太君和沈琤都很淡定,她不好叫停,便对老太君道:“您先看着,我去更衣。”
    老太君嗯了一声,吩咐两个大丫鬟陪着她。
    沈琤一见她走了,就要起身追出去,老太君按住他:“她去更衣了,一会就回来了。”更衣就是如厕,在老太君看来,这种事沈琤追出去陪着总不合适。
    沈琤很想说,不管她去干什么,我陪着一点问题没有,但不好说破,只得道:“哦,既然这样,我等她。”
    竿伎很快表演完了。为了缓和一下大家紧张的心态,二管家很贴心的在竿戏后面安排了琵琶曲。
    就见低头走进来一排身着高腰襦裙的歌姬,为首的歌姬怀抱琵琶坐在红木圆凳上,细腰酥胸。细眉杏目,眼睛天生会笑,粉唇轻抿半遮娇颜,浅笑盈盈吟唱:绿叶阴浓,遍池塘水阁,偏趁凉多。老燕携雏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
    沈琤意兴阑珊的听着,忽然注意到为首的歌姬媚眼如丝,目光一直往他身上放,一边唱着一边拿眼神撩他。
    这样的勾|引他早就习惯了,每次庆祝宴饮的时候,唱曲的歌姬不对主将献媚才是怪事。
    歌姬美目眄视流盼,向他盈盈媚笑,眼中尽是挑逗。
    沈琤打了个冷颤,嫌弃的想,你这种货色也敢来勾|引我?
    老太君瞧的不自在,埋怨的看向二管家,心想你从哪里找的狐媚子,大过年的跑来放骚。
    二管家没看懂老太君的眼神,这唱的不是挺好的么,老太太怎么不高兴了?小心翼翼的凑上去,低声道:“您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正要说话的时候,就见暮婵返了回来,便对二管家道:“你先下去,一会再吩咐你。”
    暮婵不知道这屋内气氛已经发生了变化,坐回老太君身旁,心里暗暗高兴竿伎已经结束了,专心的听起曲子来。
    为首的歌姬就见这进来的女子姿容绝艳,气质华贵,配得上风华绝代四个字,自己顿时矮到了尘埃里,眼神一瞬间暗灭下来,再无任何光彩,口中木讷的唱道:“……骤雨过,珍珠乱糁,打遍雨荷……”雨字一出口,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果不其然,其他七人唱的分明是:“打遍新荷。”
    她的唱腔错了,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二管家狠狠的瞪了一眼,老太君此时沉声道:“学艺不精还出来献丑!还不带下去!”又训斥二管家:“你是怎么挑人的?这种人也拿到主子面前,成心给主子添堵是不是?”
    二管家心里骂那歌姬,你这小蹄子,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沈琤想起上次张执事帮自己圆谎,还没给他奖赏,于是道:“我看之前管书房的张执院挺机灵的,就让他接替你先做二管家吧,至于你,回去做执事再历练历练。”
    “……是,谢大人,谢老太君。”被贬职当然不开心,尤其是在除夕夜,他回头对为首的歌姬低声凶道:“还不滚下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等人下去了,又问老太君:“下面还有行军戏,我这就去把人叫来。”
    沈琤马上叫停:“乱哄哄的,我不想看了,到此为止吧。”又问暮婵:“你还想看吗?”
    暮婵只不过出去一会,回来气氛就变了,她是想继续看戏消磨时间的,但见老太君似乎不开心,便摇摇头:“我无所谓的,看老人家的安排。”
    因为方才那个逾越的歌姬,老太君心情也糟了,不想再看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沈琤欣喜:“就是,咱们一起说说话多好,那些咿咿呀呀的歌有什么好听的。”
    老太君警觉的问:“真觉得没什么好听的?”
    怀疑我?这就好笑了,我行军在外,连京城都打进去过,要是喜欢女人,多少个都有了,何必在府里跟歌姬搞在一起:“没听我说么,咿咿呀呀的,觉得我像是喜欢的样子么。”
    老太君显然不这么看,就怕孙子一时把持不住,将人家郡主气走了,沈家祖坟冒烟才能娶到郡主,别一着不慎全盘皆输,重重的道:“那就好。”
    暮婵错过了关键,隐隐觉得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但却猜不着,听的云里雾里的。
    这么一折腾,时间也快到了午夜,随着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多,新的一年终于到来了。
    老太君才微微打了个哈欠:“……好了,都回去休息吧。”沈琤便一把抱起暮婵:“那我们走了。”
    她嘴里还吃着一瓣橘子,没来及咽下去,就被他拉着出了门:“你慢点,反正城里现在都在放鞭炮,吵得不得了,回去也睡不着。”
    “本来就不是睡觉,你不是说要送我礼物么,咱们这就回去。”
    “……其实你刚才惹我不开心,那礼物我都不想送了。”她娇嗔道:“谁让你在老太君面前臭显摆我跟你好了。”
    “显摆事实也不行,你对我太严苛了吧。”
    “还严苛,你晚上睡觉还摸我呢。”说到这儿,她脸上一红,下了决心:“礼物不送了。”
    不送了怎么行,今晚上就指这个活呢,沈琤哄着她往回走:“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你也说了我挺好的,就算一时口无遮拦冒犯你了,都过去两三个时辰了,也该原谅我了。”
    暮婵也没想真的跟他生气,哼笑道:“才两三个时辰就想原谅你呀?”
    “我才想起来,不是两三个时辰,是一年了。去年的事,新的一年都来了,你还记仇?”
    她抿嘴笑道:“那好吧,原谅你了。”
    跟着暮婵进屋后,他将丫鬟都屏退后,反插好门,坐在床上,笑眯眯的问道:“你要给我什么礼物?我知道,按照惯例要闭上眼睛对不对?”
    她怔了下,便笑着点头:“那就闭上吧。”
    沈琤美滋滋的合上眼睛,心想她一定是在宽衣解带了,不过怎么没听到她靠过来?不打紧,说不定是害羞,所以动作才慢了点。
    他知道她一贯好哄,从来不是逮住一点事就作天作地的人,所以胆子不由得大了点,心想如果她临时反悔,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得手。
    ……是的,要得手。
    这时候另一个想法又跳了出来,你真是活腻歪了,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你就等着每天给她擦眼泪吧,不对,是给你自己擦眼泪罢。
    ……闭嘴,滚一边去!说要得手就得手!
    这时感觉到暮婵的温暖柔软的小手勾了过来,他心里一动,正要睁眼,就听她叮嘱道:“别睁眼,跟我来。”
    沈琤心里纳闷,这是要去哪里?忽然有一个念头蹦出来,难道是要一起洗浴?哎,这、这可太叫人血脉贲张,难以自持了。上一世他都没有过这种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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