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像踩了棉花,深一脚浅一脚的随着她飘了几步,然后便停了下来。
    “睁开眼睛吧。”
    沈琤缓缓睁眼,就见他正前方的墙上,挂了一副画像,上面是微笑莞尔的暮婵,她脚下还趴着一只狸花猫,正如他描述中的嵘王送给他的画像一般。
    “这……是……”沈琤脑子转的快:“这画像不是烧了吗?怎么被你找到了?”
    “不是找到了,是我写信给我父王,让他重新托人画了一幅。正好赶上新年之前送来了。所以你不用难过了,虽然那副画像烧了,但是现在又有新的了。”她微笑道:“怎么样,和我父王之前送你的那副一不一样?”
    “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沈琤声音颤抖的道,但颤抖的原因不是激动。
    “是呀,很意外吧?是不是没想到?”
    “的确没想到。”他梗了梗脖子,声音艰涩的道:“你真是有心了。”
    “你声音怎么哭唧唧的?”
    “哪有,分明是我太高兴了,情难自已。”沈琤大声争辩。
    没有投怀送抱,只有一幅画。沈琤啊沈琤,你刚才不是洋洋得意的想今晚一定要得手吗,怎么样,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哼!
    且慢,别忘了,你们上一世就是夫妻,又是不曾共赴巫山,你好好回想一下,她哪里敏|感,哪里一碰就软成一汪水,霸王硬上弓不行,引|诱她失去矜持,也并非不可能吧。这跟行军打仗一样,被动守城不如主动出兵。
    ……对啊,有道理。
    沈琤不由得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上一世的情景仿佛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她哪里一碰就化成一汪水来着……
    突然他鼻子一热,再一摸,手上沾了血点:“……”不是吧,难道想自己的媳妇也有罪,也要被老天爷惩罚吗?
    暮婵吓的忙掏出帕子给他擦鼻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他灵机一动:“唉……我知道怎么回事,叫大夫也没用……只有你能帮我。”
    “怎么帮?”她毫不犹豫的问。
    沈琤将嘴角微不可察的笑意收敛回来,心里盘算起来。
    第35章
    好在沈琤的鼻血只是一股热流, 滴了几滴后就止住了, 确定鼻血不流后,沈琤拿开帕子:“抱歉,将你手帕都弄脏了。”
    她不放心的道:“你别拿开啊,万一再流呢。”
    “不会的,我心里有数……”
    沈琤唉声叹气, 真像被疾病缠身一般的无奈, 引得暮婵分外担心:“你不是说我能帮你吗?那么,要怎么帮?”
    “……明天再说吧,反正现在不流了,咱们歇了吧, 太累了。”先骗到床上去再徐徐图之。说完, 沈琤独自去洗净鼻血,暮婵不放心跟过去:“别明天了,你现在就说吧。”
    他偏不吭声,默默的漱洗后,先躺到床上, 他这般反常的行为让暮婵心里不得安宁, 匆匆洗过后就到床上陪他:“琤郎, 有什么事, 你就告诉我吧,你是不是得了奇怪的病,不好治啊?”
    沈琤仍旧是叹气。她担心他,乖顺的伏在他怀里, 柔声道:“你今夜不告诉我,我这一夜没法安眠。”
    他搂着她在怀里,确定她没法逃跑了:“我就知道我娘子最关心我了,你经常嘴上说不愿意,其实是口是心非。你真好,我沈琤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娶你为妻。虽然还没拜堂,但皇上已经赐婚了,你现在已经是我沈琤的人了。”
    “……嗯。”
    “只有夫妇能够同床共枕,咱们如今这般,比起真正的夫妻也没什么区别了,你说对不对?”
    暮婵不上套,很认真的纠正:“还是有区别的,你记得我说过的吧,如果我大着肚子上花轿,绝饶不了你。”
    “……”娘子你倒是挺机警的,沈琤继续循循诱之:“你不用太担心,虽说有怀孕的可能,但也未必。”
    她迷茫了:“是吗?不是一次一个孩子吗?”
    沈琤一怔:“谁说的?”
    “母妃呀,我跟她说我答应琤郎要生五个儿子,岂不是要……咳,那样五次……她默认了的。”她一本正经的道。
    他怔了又怔,突然醒悟过来,破了功,笑的不能自已:“她这么跟你说,你竟然也信。”暮婵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尤其见他乐成这样,转身背对他:“笑吧笑吧,我不理你了。”
    沈琤笑够了,将她搂在怀里,心里骂自己混账,如此纯真的小娇妻不好好呵护,整天就想着伤害她,一时心软了:“咱们安睡吧,我不再找你说话了。”也不再找你做些别的了。
    “你找我,我也不理你!”她毫不知情的哼道。他说不说话了,当真安静下来了,可暮婵反倒睡不着,还是担心他流鼻血的原因,便将身子转过来,与他面对面躺着。透过洒进帐内的月光,见他双眼紧闭,似乎并没有安睡,好像有心事。
    沈琤后悔了,刚才就不该一心软说不再骚|扰她,现在痴想又浮上心头,只能强忍着。
    他紧锁眉头,压抑自己真正的想法。可没多久,他就感受到了她转了身,继而她呼吸的热度愈来越近,分明是向他靠了过来。
    要命!不能睁眼不能睁眼,看到她的脸,保不齐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但闭着眼睛,眼前浮现的更是叫人欲壑难填的景象。
    强忍了一会,他受不了了,缓缓睁眼,见她在他怀中甜睡着,樱|唇微微张着,触感想必是柔|软甜腻的。
    让她靠住自己臂膀,在接近她柔唇之前,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行为毕竟是忤了她的意愿,如果她当真从此讨厌了自己,那么此时不得到她也罢。此时,她却张开朦胧的双目,杏眸含情的瞭了他一眼,只一瞬,他便浑然忘我,全抛弃了理智,重重吻住她的唇。
    她从没被他这样吻过,他的呼吸出现在她耳畔,呼吸粗|重,使人心头发慌但也发痒。她的呼吸亦渐渐急促:“……不、不行。”
    “唔……不……不行……我不方便了!”她断断续续的道,终于在被沈琤无视后而爆发了,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奋力推开他,一股脑的坐起来,一脸的痛苦的下地要走。
    “你别走。”沈琤决定先把人留住:“我错了我错了,外面那么冷,你要去哪里?”
    “……我……我不出去,你别管我了!”她甩开他的手:“不许跟来!”说着双手捂着身后,走到能避开他视线的地方去了,但很快她又回来了,表情轻松了许多。
    她颇为不好意思的道:“刚才觉得下面不舒服的,还以为来月信了,原来不是……我就纳闷嘛,这还有几天才到呢。”
    沈琤自然知道来的是什么,想继续刚才的温存,才要抱住她,就被她断然拒绝:“……不要了,我今夜不睡了,而且刚才我就想好了,我从明天起就跟老太君去住了。”
    “为什么?”沈琤气不过,结果竟然是打草惊蛇,令她退避三舍。
    怎么每一样事情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太危险了……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怀孕的……”她支支吾吾的道:“……刚才差点被你……嗯……我今晚就走比较好。”
    “慢着,我怎么可能放心你跟老太君一起住,过几天,我怕再见到你的时候,你满嘴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了。”
    她嘟囔:“那你忍得住吗?”
    “忍得住!”
    “真的?”她皱眉。
    沈琤在她清澈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往床上一扑,实话实说:“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虽然你在我眼皮底下,但一会看不见你,我就担心的睡不着。可跟你在一起,我又难熬。”这时瞄到她的纤纤玉手,厚着脸皮凑到她跟前,拽了拽她的衣襟:“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怕你不愿意。”
    暮婵俯身凑耳过去:“什么办法?”
    他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本以为她听了会打人,谁知道她并不排斥:“那样就行了吗?”
    “你愿意?”
    她真不觉得有什么,他俩都这样了:“嗯,好啊。”
    沈琤喜出望外。
    之后,他搂着人安静的入睡了,这个新年过得也算不错了,就不知道京城那边状况如何了?是不是也能传来好消息。
    ——
    新年新气象,京城处处焕发着生机。
    大朝会之后官员们互相恭贺新年,刻意的将去年的祸乱抛之脑后,憧憬新的一年能够国泰民安。
    不过一想到皇帝,众人不由得一下子又丧气了。
    皇帝自打意图废后,被大臣们断然决绝后,显然“贼心”不死,明的不行来暗的,不能废了皇后,就宠幸别的女人,抬高其他嫔妃的地位。
    乐兴节度使送来的赵美人,深得他的喜爱,简直一刻也离不开,两个月内就升为了四妃之一,成了赵贤妃。
    乐兴节度使之前以她和赵甫同族同姓,攀了亲戚,在宫内站住了脚,等赵甫被沈琤要走了脑袋,她已经深受皇帝的喜爱,赵甫之死不禁没有牵连到她,反而因为皇帝失去赵甫这个老奴,生出的愧疚转移到了她身上,越加疼爱。
    有皇帝的喜爱,背后又有乐兴节度使撑腰,一时风头无两,直逼皇后。。
    要命的是,皇帝宠幸赵贤妃,乐兴节度使便又将她的两个姐妹送到了京城,人一到,就被皇帝册封为鲁国夫人和纪国夫人。
    这一幕不仅仅是似曾相识了,简直是历史的重演。
    效法祖先,好的没学到,不务正业的地方倒是一学就通。
    卢丞相愁的吃不下睡不着,老头子年纪本就大了,每天殚精竭虑,越发枯瘦,松松垮垮穿着朝服,像一根会走路的竹竿。
    终于在大朝会之后,听说皇帝允许赵贤妃以贵妃的礼仪出宫,去姐姐鲁国夫人府上做客,卢丞相彻底绷不住了,嘴巴大张就要直抒胸臆,准备大骂一场。
    结果就听咔的一声,岁数大了,骨骼脆了,下巴太用力一下子脱了臼。
    想骂也骂不出了,这时听到旁边有人小声抱怨:“这是要完,不是栽在定北手里,就是死在乐兴手里。”
    他口不能言,但猛地点头,真不如在蜀地把这个皇帝换了,现在好了,毁了国家,便宜了节度使。
    话说赵贤妃坐到车辇当中,出宫向着姐姐鲁国夫人府上行去。
    仪仗队伍,向前看到是清游队,黄麾仗引路,内给事,内常侍,内侍少监等穿着宫服的太监宫女随行。向后望则是执着华盖,羽扇的宫女,再后还有翟车,安车护行。
    在车内服侍的婢女道:“主子知道一共多少人么?”
    “你知道?”
    “奴婢只听内侍们说偏扇,团扇,方扇各二十四,香蹬,重翟车,都要配四匹马,行障六队……直比皇后差一点了。”
    “好了,别说了,听着头都大。”赵贤妃得意的抚了抚凤钗。
    “这就是皇家礼仪嘛,您是皇妃,出行就当如此。哪日做了皇后,仪仗还会更甚呢。”
    赵贤妃从唇间挤出一个不屑的哼字:“本妃有地方藩镇做靠山,皇后有什么?再说皇上现在对本妃言听计从,让他册封乐兴节度使做胶东郡王,他不也乖乖答应了么。”
    “大人若是知道您办成此事,一定很高兴。本来就是嘛,沈琤能做郡王,凭什么咱们大人不行。”
    “别说他了,这个没心肝的,提起他就烦!”赵贤妃娇滴滴的抱怨:“自己的女人也能往出送,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他。”
    “等咱们大人入住京城,您就能和他重逢了。”
    赵贤妃嘴角含笑,似是被婢女这番话说到了心坎里。
    很快车辇停下,太监来报说是到了鲁国夫人府邸,便有宫婢搬来踏脚石摆好,等着赵贤妃的纤纤细足踏上去。
    车帘掀起后,赵贤妃感受到迎面吹来的早春乍暖还寒的清风,不禁舒服的眯起眼睛,她微微弯腰,一只脚踏向车外。
    正此时,众人就见一道黑色快如闪电的物体朝赵贤妃袭来。
    接着便是,咔的一声,像是骨头被掰开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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