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被颜沉撵了回来,看到这两个女人手拉手说着悄悄话,喜得眯起眼睛。
    “你们终于和好了?怎么和好的?谁先低的头?不会是玉姐吧,你可说过一辈子都不跟这蛇蝎女人说话的。”
    “小孩子别乱讲话!当心一辈子长不高!”
    玉姐抬头被寄生训斥一句。他们都知道寄生天不怕地不怕,独怕长不高,如今快十六岁了,个头还比林琅矮大半截。
    寄生自认为是好心提醒,却无端受到这种诅咒,十分不开心地瘪起嘴。好在牙郎端着盛菜的漆盘来了,这馋嘴的少年一闻到香就把什么都忘了。
    第45章 情物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
    mua mua mua mua mua mua mua !
    饭后, 熊悦邀请颜沉四人去丰街游玩,王孙却知道自己无登场之处,便抽身告辞。
    五人往南走, 一路上熙来攘往, 两边叫卖的尽是些新奇玩意,连小吃点心都是没见过的古怪形状, 香喷喷扑鼻而来,色泽也五彩斑斓好看得紧。
    颜沉问林琅要不要买些尝尝, 可看到她掩住口鼻连连摇头, 脸色非常不好。
    “不舒服?累了?”颜沉问。
    “不是, 就是刚才吃多了,现在闻到油盐就觉得腻。”
    颜沉以为她强装精神,说:“这三日赶路连我都觉得疲惫, 如果你实在觉得累,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
    “熊大人要陪少主,难道要我自己去找他私宅不成?再说少主张嘴闭嘴都是丰街的好处,奴婢当然要去看一看。”
    “没必要非是今日, 明日也行后日也行,在这里留几日都行。”
    “不行,奴婢今天偏要去看看。”林琅翘唇一笑, 机灵又古怪,脸颊微微上了血色。
    颜沉只好依她,想撇下熊悦陪林琅一起走。这时玉姐站了过来,挽住林琅的胳膊, 说:“少主别在纠缠这种小事了,我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总行了吧?”
    “你们和好了?这就太好了!寄生毛躁得很,照顾人的事不能拜托他。子悦兄与林琅不相熟,中间就算隔了我,走在一起也不好看。既然玉姐能陪着她,我再放心不过了。”
    于是熊悦与颜沉在前,寄生走在中间,玉姐和林琅在后,又弯弯绕绕走了四五百步才到了丰街。
    林琅原以为丰街会更拥挤热闹,可踮脚往里头望,发现就路口围了一圈圈的人,里面秩序井然,游客三三两两,不显半点拥挤,许多人胸前挂着深色的大荷包,说话都放低了声音。
    “丰街里头是掏真宝贝的,那三条短巷更甚。你说掏到真宝贝了谁会大声嚷嚷?倒是丰街长路两头要多加小心,这些人里不知藏了多少心怀叵测之人,专候着街里的人出来偷宝贝呢。”熊悦说。
    “还有这事?”颜沉听了一惊,“前次来时,我都直接把东西拿在手里出出进进,可没碰到打劫的呀。”
    “那肯定是颜兄眼光独到,没人懂得其中的好。”
    “你还不如直接讽刺我呢,哈哈。”
    五人挤过人群往里走,路口处的店铺大而敞亮,看上去像经营一般生意的。寄生性子急玩心大,一边催着快些往里走,一边嘴上嚷嚷“这里没有好货”。
    “小兄弟,怎就没有好货了?”
    一店家正指挥牙郎们卸下新到的一批货物,听了寄生的话后顿觉不满。
    寄生驻足往货车上看,全是些破旧的陶土坛罐,心中更加轻视,反问道:“这些玩意有甚么好?”
    店家也气盛起来,随手提起个大罐子,指着黑咕隆咚的洞口十分认真地说:“说来你们肯定不信,这破破烂烂的罐子在当年是颛顼帝用来腌酸菜的。”
    林琅和玉姐一听大笑起来,店家却面不改色,许是见怪不怪了,继续侃侃而谈。
    可是店家侃着侃着没了声,连同哈哈大笑的林琅,玉姐和寄生也统统瞪向黑漆漆的罐口,神色恐惑。
    “怎么了?”
    颜沉和熊悦听到笑声调转过来,等看到那罐子后也都直了眼。
    这大肚罐子比人上身小一圈,口阔底窄,被店家竖着拿在手上,此时此刻正在往外冒酸菜!
    酸菜黑乎乎的,一束一束从罐口里长出来,挂在口沿上继续向下爬,闻不到酸臭,还越看越像头发。
    众人惊恐地往后退,黑酸菜还在不断往外冒,这时突然涌上来一大团,争先挤在罐口,拥着两颗黑亮黑亮的珠子顶了出来。
    “什么啊,原来是神算婆婆。”
    寄生最先发现真相。其他人定睛一看,果真是那个出场必吓死人的老太婆,于是都松了口气。
    不过熊悦不识此人,脸色仍旧难看,还有那一动不动抱着罐子的店家,已经两眼外盘口吐白沫地站着晕了过去。
    神算婆婆终于把头从罐子里挤了出来,两手把罐口一抓,小身子往外一跳,轻巧落在地上。她像前次那样把垂在脸上的乌黑长发捋到脑后,然后将衣服抖开,才显出人形。
    “婆婆,你怎么来了?”颜沉亲热地问,跟她很熟似的。
    神算婆婆却极其冷漠,大眼珠往他身上一瞟,扫来扫去落到林琅身上,抬起短短的胳膊指着她说:“你,一身两命。”
    “怎么又是这句话。”
    颜沉不悦地皱起眉头,想起他们在垣城外求见老太婆的场景,对她的崇拜之情瞬间打了好多折扣。
    “我们走。”
    颜沉抱住林琅肩头,不耐地瞪了神算婆婆一眼,领着众人头也不回地往丰街里面走去。
    林琅知道老太婆指的是什么,好在颜沉完全意会不到,心中略微平静下来,但已不愿跟他走在一处,于是离了颜沉仍回到玉姐身边。玉姐脸上也有难色,握住林琅冰冷的手叹了口气。
    颜沉照旧和熊悦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路经一家挂满兽皮的小店,店主是个半老徐娘,见走来两个年轻豪客,立刻招手叫住他们——
    “小店有一件宝贝是专为二位备着的。”
    林琅发现这街上的店家很自来熟,而且敢想敢说,能给每件东西编出一段神奇身世,有的贻笑大方,有的煞有介事,有的神乎其神,看了这么多店铺还没听过重样的,就算不买东西,听店家吹嘘也是一件大大的趣事。
    这家店不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兽皮,和许多兽皮制成的物件。店家见贵客走了进来,忙从里墙上取下一张白色毛皮。
    颜沉摸了摸,这是白狐之皮,无伤无损,细腻柔滑,品相绝佳,只是年头有些久,但过手时有冰凉水润之感,仿佛真有些灵气。
    这张狐皮按普通的卖也得花钱不少,可是进了丰街,再配上店家的传说鬼话,价钱肯定得翻上五六番。
    “这张狐皮不普通,是白狐妖的皮。”
    来了来了。众人纷纷翘首以待。
    “二位睡觉是把它枕在脑下能做一夜的美梦哩。”女店主看着颜沉和熊悦说。
    “什么美梦?”众人已猜出七八分,但还是问了。
    “枕在脑下能很快入睡,然后会有一光裸玉体的绝色女子出现在身边,邀请你行那乳水交融的快活事,保准一觉到天亮,神清气爽。”
    “就是做春梦。”熊悦简单概括道。
    颜沉才不稀罕春梦,他的春/色就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岂是春梦能比的?
    离开这家店又往前走一段,看到一人在地上摆着一张草垫,草垫上全是的冰片,有脸那么大的,还有指盖那么小的,在日光之下完好无损。
    “这是万年冰,泡水里不融,日头底下不化,摔地上会碎,可是碎成沫沫还是不化成水,你说奇不奇!这些万年冰都是从大河底下捞上来的,整条丰街仅我一家有卖。你别看我这草垫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以为得来轻松,这些可是我十年来从大河底捞上来的几千几万框里一点一点抠出来的!这一垫子,是我十几年的全部心血啊!”
    店主一口烂牙,甫一张嘴就熏得人捂鼻后退。可是这一垫子的冰片确实稀奇,林琅忍不住拿起一片把玩,又硬又凉,透过它看人比寻常冰片还要清晰。她把万年冰放嘴前哈了口热气,气息顿时铺在上面,没一会儿就散了,而冰片完全没有融化的迹象。
    “真是趣!”林琅眼睛一亮,忍不住说道。
    “你若是喜欢,就买几片回去玩。”颜沉凑过来说,“店家,怎么卖?”
    “算了,我用不到它。”林琅放回去。她早养成务实的习惯,没用的东西再有趣拿在手里也碍事。
    五人继续走,颜沉觉得大路不过瘾了,想去短巷看看。等走进最近的一条短巷,颜沉立刻被一对镯子吸引去了注意。
    这对镯子是墨玉制的,不厚但宽,分开来就是两支普通的墨底青纹手镯,但并在一起就会发现它们的花纹能够拼合成整体,不论怎么转动都会出现新的漂亮纹路,实在神奇!
    拿着这对镯子颜沉顿时萌生出一个念头,扭头去看在另一头到处摸摸看看的林琅,想了想却把镯子放了回去。
    “我以为颜兄这般喜欢是要买呢。”熊悦笑着说。
    “男人带镯子不太好。”
    旁边的店家听了颜沉的话瞬间心领神会,进去店铺深处,从上锁的箱子里拿出一玄色漆盒,小心谨慎地捧出来,当着颜沉和熊悦的面打开,里面躺着两根白色玉柱。
    玉柱很细,颜沉一手拿三根没问题,也不长,前后多出几寸的模样。柱壁的刻纹杂乱琐碎,可看在眼里就是觉得精致美观。玉柱纯净但不通透,看不到另一边,但能看到柱子里冰蓝色的经脉。
    颜沉和熊悦都有些被惊艳到,伸手各拿了一根在手里把玩,实沉盈润,看来又是一件撒钱的玩意。
    “这两根玉柱是何来头?”熊悦问。
    店家贼兮兮地一笑,对二位美男说:“当年大禹治水,烈山焚泽,从长白山地底下挖出一尊万年冰麒麟。这尊冰麒麟真乃神物,神就神在这两根玉柱上,二位可知是什么?”
    “是什么?”
    颜沉还在傻乎乎地问,熊悦已经脸色一僵,默默把手里的玉柱放回漆盒里。
    “这尊麒麟长了两根阳/物!就是这两根,名曰麒麟双鞭!二位若各持一支,必定终成眷属永不分离!”
    颜沉听店主说完已经瞠目结舌,愣了好一会儿才把冰麒麟的阳/物放回去,十分嫌恶地沉下脸,拔腿走到林琅跟前猛将她抱住,对那不长眼的店家狠狠瞪了一眼,对熊悦没好气地说:
    “子悦兄,我们分开走吧。”
    “我看也是。”
    那店家这才发现搞出了个大错,连声赔不是,但颜沉已然受到奇耻大辱,十分不客气地搂着林琅出了店门,继续去找他心目中男女均可佩带的成对情物。
    心中有了想要的东西,找起来就费事多了,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黄昏的时候颜沉终于看中了一样合心意的物件。
    “这叫二色珠。”
    店家是个小姑娘,但是谈吐颇为老练,教人不敢随意轻视她。小姑娘一手拿一粒眼珠那么大的金色亮珠,如此说道。
    “不都是金色的吗,怎么会叫二色珠呢?”林琅问,一眨不眨地看着两颗宝石,已然有些倾心。
    “呈金色是因为它们在一起。可是分开了离远了,这两颗珠子就会变成别的颜色。”
    “居然有这种奇物!”颜沉忍不住想拿在手里仔细看看。
    那小姑娘立刻把手缩回,言之凿凿道:“在这丰街上真宝贝是没有典故传说的,这二色珠就没有。既然是真宝贝就不能随便入旁人手中,除非买下它做它的真主人。”
    颜沉笑了笑,跟林琅对视一眼,说:“那也得给我们看看,是不是真如妹妹嘴里说的离远了会变色?”
    “先付钱,再给二人见识见识。”小姑娘不让步。
    “子悦兄!”颜沉喊道。
    熊悦应声过来,等颜沉把事情说了,微笑道:“在丰街确实有些店是这么个规矩,但能说出这种话的店是有真底气的。如果店家是有坑蒙之嫌,我们报于司市官,保管能把这家店子压平了。”
    小姑娘也微微一笑:“我就有底气说这话。这位尊客,付钱不付?”
    “好。”颜沉实在玩得开心,当即掏空口袋甩下钱,可小姑娘看了说不够,只好找熊悦垫付余下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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