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自己手拿一颗,交给颜沉另一颗,吩咐他站在店里别动,自己跑到街上。这二色珠在丰街都是大名鼎鼎的,很多店家都没亲眼见过,这回终于有豪客买下,纷纷抛开手头生意跑出来看热闹。
    “这两个珠子只要离了三百步,就会变颜色。客官,可瞧好了!”小姑娘说完巷子那头奔跑起来。
    寄生兴头也来了,追着小姑娘跑去。颜沉和林琅专注着手里的珠子,没过一会儿就看到金色慢慢旋转起来,最后变成了朱色。
    “变了变了!”
    颜沉和林琅高兴地叫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围了上来,看到此等奇景后称奇不断。
    这时巷子的那头也传来呼喊声,是寄生的——
    “少主,果真变色了!是青色的!”
    简直奇观啊。
    那小姑娘拿着珠子跑回来,于是珠子又慢慢变回了金色。
    “如何,我没说谎吧。这是真宝贝。”
    小姑娘骄傲地昂起下巴,用绛色绸缎把二色珠细心包好放回玉匣。
    颜沉和林琅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叹中,可是等把玉匣拿到手里后林琅起了疑惑。
    “少主买它做什么?”
    “做我俩的情物,你一个我一个。”颜沉美滋滋地说,看着林琅的眼睛里全是深情。
    林琅心头一惊,有些慌乱地低下头,看着手里光溜溜的玉匣子,对那两颗宝珠早已爱不释手。而且颜沉都付钱了,自己若客气说不要,就太假惺惺太煞他脸面了。
    “光两颗珠子太不方便拿,不如请妹妹把它们镶嵌在能佩戴的物件上?”林琅灵光一闪,想到这个好点子,抬头对店家说。
    “这个办法真妙。”颜沉眼睛一亮,“那就把朱色的那颗做成发簪跟你带着?”
    林琅腼腆一笑,娇羞地看了他一眼,说:“那另一颗青色的,就做成少主的束发带?”
    “极好,极好。妹妹,就这么办了。多少钱?明天能不能取?”颜沉当即拍板,等不及立刻把成品拿在手里。
    小姑娘也觉得这个法子有新意,一边点头一边豪爽地说:“钱就不收了,我连夜找顶好的工匠按照二位的意思嵌制出来,明天这个时候来取就差不多了。”
    一下午的时间都耗在了丰街上,颜沉四人仍然意犹未尽,就是钱未带够,没买很多东西,但还是有种满载而归的感觉。
    五人离开丰街已经日暮,随便找了间别致的小酒肆大快朵颐。
    席间,寄生兴奋地说自己找到了家药铺,里面什么草药都有,而且还有长个头的配方!
    “绝对是诓你。”颜沉大笑着说。
    “怎么就一定是假的?”寄生不服气,“我定要买来试试!少主,你好久给我结工钱了。”
    “好好,回去就给你钱。”颜沉还是捂嘴笑个不停。
    玉姐也忍不住了,兴致勃勃地说:“上次来曲阳只有两家博戏院。这次来一看,光丰街就有两家。从外面看还挺规整,但是开店时间都是晚上,等有时间了我可要进去转转。”
    “博戏院是什么?”林琅没听过这种地方。
    “博戏院都不知道?就是拿钱猜骰子大小的地方!”寄生抢着回答。
    林琅一听惊讶地瞪起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姐。
    “玉姐为何会留意这种地方?”
    “你是不是以为玉姐是寻常的持家妇人?其实她是精通各种博术的高人啊。”颜沉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玉姐谦虚地摆摆手,“那都是过去的事,如今手生了好久,早就不会了,只是今天无意撞见瘾头犯了,想进去随便玩玩。少主,我的工钱你也得结了。”
    “没想到玉姐是这般深藏不露的人。”熊悦突然说,看向玉姐的眼神非常敬佩,“我也喜欢博钱,不如有空也带我去玩玩?”
    “好说好说。”玉姐不谦虚点点头。
    “不知玉姐会哪些招数?”熊悦问。
    “多着呢!”寄生又抢答道:“骰子,听声音就知道是什么点数。发牌,想发哪张就发哪张,想给你什么牌就给你什么牌。”
    “这么厉害!”熊悦被寄生唬得一愣一愣。
    玉姐拍拍寄生的肩要他不要声张,自己却不禁回忆起过去的峥嵘岁月,那博钱的瘾更浓了,凑过去对熊悦说:“悦大人,不如今晚我们就去玩玩?”
    “好,正合我意!”熊悦立刻答应下来,以茶代酒,十分恭敬地敬了玉姐一杯。
    这顿饭吃得十分尽兴,没人喝酒,但都有种酒后的愉快感。出了酒肆,五人叫来三辆车辇,一路笑闹着去了熊悦的私宅。
    由于曲阳独特的环境,除了城落中间以买卖为主的那块地较为稠密,其他地方都很稀疏。熊悦的私宅在城东,左邻右舍都隔着老远,至少能并排走两辆战车。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很惹人主意,就是每家每户的围墙都筑得老高,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主屋正脊。
    “曲阳城没有围墙,所以住户喜欢把自家的院墙修高修厚,既能挡风挡沙,又能防贼防盗。”
    熊悦的私宅也是这样,外面看不过是长方形的大黑匣子,说得不好听点很像棺材。可是一进院门就是别有洞天,简直是一座微缩的宫廷阆苑。
    “子悦兄一人住这里,想想就安闲惬意。”颜沉的夸赞诚意满满,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我这种宅院在曲阳真不算什么。”熊悦谦虚道。
    他请众人进了堂屋,说:“时候不早了,今天劳累各位还是早点休息为好。颜兄,你对寝室有什么吩咐没有?”
    颜沉张嘴想说来着,但出声就改口了,“没有特别的要求。”
    熊悦浅笑,起身说:“那颜兄就住在东首的山寂堂好了,那里僻静,虽然靠墙但院墙外空旷得很,别家的声音飘不过来。”
    颜沉心头一喜,暗暗夸熊悦善解人意,等不及马上拉着林琅过去。
    第46章 水中
    西边的鹿角堂离山寂堂最远, 熊悦把玉姐和寄生安排在鹿角堂后,自己也从主屋中搬去了过去,理由就是不想夜里吵到颜沉。
    鹿角堂窄小, 不曾住人, 许是熊悦早想好今晚如此安排,所以已命人清扫了干净。尽管如此, 对堂堂的东周卿大夫楚公子来说还是太不中看了。
    玉姐和寄生在得知熊悦跟他们同住一处后很是钦佩——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家少主的兽/欲,他甘愿屈尊在此, 其诚心简直天地可鉴。
    熊悦见寄生和玉姐已安顿好, 便邀请二人来自己屋中坐。他是个如羊脂玉般温润的美男子, 全身上下无半点锋芒棱角,就算多疑之人与他相处下来也会变得坦诚相对。
    “颜兄如此宠爱的林姑娘,我非常好奇。”
    三人闲聊几巡后, 熊悦如此问道。他目光澄清,磊落大方地看着玉姐,没藏分毫惹人猜忌的心思。
    “颜少主与林姑娘真乃奇遇。不过这件事还得由寄生说,他比我清楚。”
    玉姐看向寄生, 寄生立刻把自家少主与林琅在沃城东门前相遇之过程,事无巨细地全说了出来。
    熊悦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实在无法将如花似玉的林琅, 跟破烂肮脏的乞丐合想在一起。他等到寄生说完,问道:“你说林姑娘卖身葬父母?”
    “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可谁知道是不是她的真父母?说不准是为了博少主同情,随便找的两具尸首呢。”寄生嘻嘻哈哈地说。
    玉姐听不过去,厉声说:“小孩子别拿这种事胡说八道!我看就是林琅的父母。你不记得我们离开沃城时, 林琅在车尾朝西边坟山一直跪着?那就是在跟她的父母道别。”
    “要真这么单纯就好了,但我看她身世不止如此。”寄生不服气地叉起腰。
    “可别总把人往坏处想。林琅身世到底如何少主最清楚,不然不会同床共枕亲亲密密的。”玉姐反驳道。
    寄生见跟玉姐说不通,扭头对熊悦说:“悦大人,你说会认字、会写字、会弹琴的女子是怎样的女子?是受过精致教养的贵族大户之女!既然是大户之女,怎会沦落到流民这一地步呢?”
    玉姐冷哼一哼,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连魏王都不能无疾而终,还有谁能确保一辈子安然无虞?”
    “玉姐你这话才是胡说八道,比我的更甚!”
    熊悦一直安静地听着,心里已经把林琅的逃亡经历猜出了大半,甚至对她不久以后要做的事情也了然于心。
    真是个傻姑娘。
    他想着端起茶杯,挡住了嘴角勾起的一抹蔑笑。
    熊悦品完茶,见玉姐和寄生也快吵完了,笑眯眯地说道:“玉姐,我们不是说好今晚去博戏院的吗?我看时辰也到了,什么时候出发合适?”
    “哎呀,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玉姐一拍大腿站起来,“去去,当然得去!我感觉今晚运势旺,肯定能赢!”
    “那好。玉姐看看有什么要带上的,不然现在就走?”熊悦也站起身,十分期待地盯着妇人。
    玉姐年轻时个豪放人,加之样貌佳花钱爽,又有人人称羡的独门手艺,走南闯北各色美男都尝过,早就见怪不怪了。哪知现在被熊悦这样看着,早就熄灭的少女春心瞬间跳了下,脸上也浮出了浅浅的羞光。
    “没什么要带的,悦大人要是准备好了随时都能走。”玉姐不由自主地收起大嗓门,把声音软化了半截。
    “就现在了,我立刻吩咐人去叫车。”
    熊悦快步走到玉姐跟前,右臂一抬,请她一同往外走。
    “我呢,我也要去。”寄生追在他们后面连声喊。
    玉姐斜睨过来,冷声道:“少主还在这里,我们都走了谁顾他?所以你得留下。”
    玉姐说得很对,寄生无力反驳,只能猛跺一脚,气呼呼地坐到台阶上,看着她和熊悦头也不回的身影,埋怨道:
    “怎么总是我不能快活!”
    然而还有个人也很不快活。
    林琅两手抓在浴桶沿上欲哭无泪,身后是喜形于色的颜沉,不知怎么又给他混了进来。
    “我觉得你矜持过头了,明明同榻过那么多次,怎到同浴就羞成这样?”颜沉不着急碰林琅,而是一寸一寸地欣赏她白中透粉的光滑玉背。
    这间浴室和他沃城宅子里的浴室差不离,除了泡身体的木桶要长一些大一些。像颜沉这样身长体健的男人就能舒舒服服地半躺着了,但是同时泡两个人还是拥挤了点。
    林琅叫苦不迭,抓住桶沿不放,身体极不舒服的半蹲着,因为颜沉的两条长腿故意伸到她屁股下面,一动就会碰到。
    “既然在榻上看了那么多次,为何还要跟到浴室来,不都是一样的吗!”林琅不回头,大声说,已经无法掩盖自己的愤怒了。
    “怎可能一样?过水的美女才更显娇艳呀。”颜沉轻浮地说,悄悄抬起一条腿,去碰她那方寸间的娇嫩。
    林琅惊叫一声,两手一松掉进水里,稳稳当当坐到颜沉腿上。颜沉笑出声,趁林琅晃神迅速将腿挤进股间,然后弓起膝盖,把她滑入了怀里。
    颜沉喜不自禁,抱住林琅在脖子上亲来亲去,末了在她耳边低声问:“想不想我?”
    林琅背一贴上颜沉胸口就知道跑不掉了,而且还是这般尴尬的姿势。幸好她两手动了快,在男人的猿臂缠上来之前就交叉横在了胸口。
    “不想。”林琅一口回绝,双臂牢牢守住唯一抢夺下来的禁地。
    “怎就不想了?神祠那晚可是你主动勾引我的。”
    颜沉又提到神祠,可是林琅不再像深幔中那样春心四溢了,因为之后发生的几件大事,像惊雷直劈面门一般打醒了自己——
    有些事不该沉迷,有些事不该淡忘。
    “你不会真忘了吧。”颜沉见林琅久久不语,惊讶地问道。
    “颜沉,我有话对你说。”林琅突然开口,语气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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