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有人不干了,“族长!这样会不会得罪地下的那位大人?”
    “就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族长,这当初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就变卦了?”
    此时,本是靠着夏梵搀扶的太奶一把推开了夏梵,走上前,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大吼:“我家梵子不该继续遭这个罪!你们有谁不乐意的,都是跟我这个老太婆过不去,得不得罪那位大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死后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这句话既是威胁又是半恳求,太奶的庄子里的地位是一定的,面临着她临死前的要求,似乎没有一个人敢在说话,更别说提出异议,加上,他们都相信死后会变成鬼,如果不顺应着就会被鬼缠上。
    当下已经没有人在说话了,默默认同了,太奶站着重重的喘了几口气之后被随后站上去的夏梵重新扶住了。
    魏民德这个时候赶紧出来打圆场,“梵子已经为这个庄子保佑了四年,也就足够了,总之今天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就让大伙儿做个见证吧!”
    这已经明显是必须要举行的事了,任何异议都没有用。
    魏民德亲自站到了桌子中间,摆摆手,就有人把一直大公鸡抱了过来,鸡头还绑着一个红色结,另一个端上了一把绑着白丝带的剁骨刀。
    太奶一把推开了夏梵的搀扶,示意她上前,夏梵只好松开手,站到了桌子前,看着底下摆放规整的族谱,只见在她的名字仍然是魏梵,而她那一栏旁边划了一个分支线,那是属于配偶的位置,然而此时那里用着一个大大的‘阴’字代替,这代表着她结得是冥婚,且连对方的姓氏都没有资格写出来。
    夏梵久久看着那一个‘阴’字,神情有些恍惚,四年前的今天,那一场不可思议的冥婚,盛大,庄重,而又诡异,那些画面似乎还在昨天,这四年间经历的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相遇,相识,相爱,中间她所经历的迷茫,挣扎,直至最后的妥协,像回放着的录像带,一点一滴的重现,夏梵的眼朦胧了,露出了一抹欲要哭出来的笑,画面最后定格在,宝宝消失的那一瞬间,以及他身旁一痛站着的那一道倩影。
    画面消散了,心底空落落得厉害。
    一并消失的,或许还有他们本就不牢固的感情。
    心,募的痛了,痛彻心扉。
    无数个日夜,她从噩梦中醒来,日复一日,大汗淋漓,泪光闪闪,将枕头都沾湿了,睡梦中的哭泣换来的是白日里的煎熬,那些训练那些骇人听闻的任务,她一并坚持下来了,为的不过是赎罪。
    断了吧,彻底断了吧。
    “梵子?”
    魏民德的呼唤将夏梵从那些伤痛的回忆中拉扯回来。
    夏梵仰头,缓了一会儿,再次低下来的时候,那些悲伤痛苦全部消失了,就像不曾出现一样,那日酆都城的大婚就应该结束了,而今所做的一切是早该注定的结局。
    “我需要怎么做。”夏梵问道。
    魏民德见夏梵终于没事,赶紧道,“等下你握着刀,把鸡头剁下就可以了。”
    夏梵点头,双手毫不费力的拿起了那把剁骨刀,刀锋上的冷光反射在脸上,让夏梵的表情更加决绝。
    地上有一张铺好的红纸,那个被抱着的大公鸡放在了红纸上,因着一双鸡爪被捆绑,也不动弹的蹲着,那颗硕大的鸡头来来回回的动着,像是观察着,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断头的命运。
    魏民德拔高了嗓子,“月明星稀,晨霞映影,天地为证,魏家有女,从此孑然一身,再无所顾,再无所牵,媒妁之言不在作数!”
    话落,夏梵蹲下了身子,空着的手摸了摸鸡头,表情有着飘忽,像一根飘着的羽毛慢慢的落入心湖,沉入湖底,那双眼也从缥缈变得深沉,仿佛要将一切都吸了进去。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前面,心,都不由自主的提着,没有人注意到,明明是大白天的时刻却开始黑云压顶,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云层遮住了阳光,密密实实,不透一丝光芒,雾气也开始慢慢弥漫。
    正文 第202章 刀起刀落
    刀锋的利刃在闪着冷光。
    “碰。”明明是没有多大的声响,然而却砸进了众人的心底。
    一刀挥下,那颗硕大的鸡头像被砍掉的蒜头似得落在地上,鸡血溅在了灰蒙蒙的砖石上,溅在了夏梵的手背上,那握着刀柄的手指尖用力到发白,脸色更是平静到可怕,几滴血甚至还溅到了那精致的脸庞上,带着诡异渗人的美。
    注视着这一幕的魏民德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都起了,赶紧开口:“从此桥归桥,路归路!魏家女根落何处天注定!”
    说完,魏民德弯腰,拿起了桌子上摆着的狼毫,立刻就有人将那地上被砍掉鸡头的大公鸡给抓了起来,双脚倒立,从断脖处流出的鸡血一滴滴慢慢的滴在了一个小瓷碗上。
    因着刚刚才砍下了头,大公鸡还在扑腾着,扭动着,但被牢牢的抓住了脚,最后不在动弹,而那一小个瓷碗很快就满了,被端上了桌子。
    魏民德将狼毫沾上了那有些粘稠的鸡血,而后弯腰,姿势庄重的凑近了族谱上,正欲要往上写些什么,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大风,那风诡异的很,从四面八方吹来,来得突然,来得诡异,又大又猛,能将人吹吹眯了眼。
    夏梵猛地回过头,视线在那一张张人脸上扫过,最后对着魏民德厉声说道:“赶紧。”
    魏民德老脸一僵,立刻抬起手,此时风更大了,呼啸着穿过厅堂,本就凉快的祠堂更加冷了些,那些隐隐绰绰的牌位轻微的晃动着,似是在阻止着,然而魏民德没有再次被影响,因为夏梵的眼神至始至终在盯着他,魏民德落笔,在那一个大大的‘阴’字上庄重的划下了一撇。
    那鲜红的血迹印在族谱里红的刺眼,红的晃人。
    那阵诡异的风,突然停下了,就如出现的莫名其妙,消失得也毫无踪影。
    夏梵愣愣的看着那泛黄的纸张上,突兀的红线,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眶中聚集,然后落下,划过了脸庞,最后滴落在了地上,与那血液混合在一起。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此时,在另一头,正在看着公文的炎罗心神一震,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发怔的看着前方,而手中的公文应声落下,砸在了地上,而他毫无所知。
    雕刻着精美雕花的木门被重重的推开,钟馗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手中还握着那一本厚厚的阴簿,正欲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瞧见明显不对劲的大人,将涌到嘴边的话语给吞下了,也对,这么大的事大人怎么会没有感觉?
    炎罗撇了撇头,发怔的眼神重新变回如深渊一般的黝黑,他看着钟馗,道:“递给我。”
    钟馗识趣的将手中的阴薄恭敬的拿到了炎罗的面前,后者接过,视线落在了那一栏空着的支线上,本该有着的名字此时却是消失了。
    钟馗忍不住开口,“大人,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可能会被解除,凭借活人的手段……”
    钟馗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打断了,炎罗面无表情的开口,“够了。”
    “大人……”钟馗有些不死心。
    “出去吧。”
    再多的话语还好吞下,钟馗躬了躬身,退了出去,顺道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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