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不躲了,反而一把扑上去,抓住古昔的肩膀,撅起嘴就往他脸上撞去。
    “嗯。”
    这一声是古昔叫的,抬手摸摸嘴角,果然被撞破了。
    这醉鬼还有理了:“我让你别碰我的。”他洋洋得意地磕了磕牙,眼角都要飞起来了,“哼,本王想亲你很久了。”
    “……”
    不可理喻!冥顽不灵!
    古昔擦了唇上的血,抬手对着凤容璃的颈后根就是一个手刀。凤容璃身子一软,倒地,被劈晕了。
    古昔一只手把人揪起来,拖走。
    地上,瓷白的酒盏被放在一边,无人问津。
    片刻后,廊道里,人影缓缓走来,脚步顿了顿,将地上的酒盏拾起来,转身,长亭外,女子站在月下,朦胧月华下,英气的眉眼笑意浅浅。
    女子说:“你怎一人躲在这喝酒?”
    “一起?”
    是男子的声音,温柔淳厚。
    女子笑:“好呀。”
    月下独酌,对影成双,钦南王府的常青藤爬上了屋檐,折射了满地斑驳。
    且说前厅,钦南王府喜宴,满园宾客,来的皆是凉都西陵的权贵人家,两国朝臣难得如此毫无隔阂,酒兴大发。
    这常山世子的大婚宴,便声声办出了国宴的排场。
    凤朝九应酬完官员回来时,便看见沈银桑手里抱了个孩子,一两岁的样子,奶里奶气的,沈银桑正在逗孩子,那小团子咯咯直笑,甚是其乐融融。
    凤朝九莫名其妙就不爽了,走过去,指了指那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奶娃娃:“这孩子是谁的?”
    沈银桑没回答,对着一盘红烧鱼埋头苦吃的夏乔乔抬头,面无表情地说:“我的。”
    这孩子凤朝九认得,萧景姒不知从哪里拐来的高手,看着也就七八岁,竟还带着个孩子,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夏乔乔不是普通人。
    “姨姨~”
    沈银桑怀里的小孩奶声奶气的,坐在她腿上,一手拿着一根筷子,敲着碗叮当作响,油油的小嘴直嚷嚷说:“姨姨,吃吃。”然后,丢了筷子,用满手是油的小手去扯沈银桑的袖子。
    凤朝九有点想打人了。
    可沈银桑脾气很好,不仅不生气,还一脸宠溺地看着孩子,温柔似水地问:“鱼干要吃哪个?”
    楚鱼干欢快地说:“鱼鱼。”
    鱼干?
    一听就是那缺根筋的夏乔乔取的,凤朝九更嫌弃了。
    夏乔乔把红烧鱼往自己那边挪了挪,说:“小孩不能吃鱼,有刺。”
    沈银桑笑笑:“无事,我给他挑出来。”
    然后夏乔乔盯着沈银桑夹走了盘子里一块最大的鱼肉,那是鱼肚子上的肉,他最喜欢的一块。
    夏乔乔有点心情郁闷了。
    沈银桑专心地给鱼干挑鱼刺,然后很小心地再三确认不会有刺之后才喂到鱼干嘴里。
    凤朝九:“……”
    他郁闷得要死,他家爱妃都没给他挑过鱼刺!
    那小兔崽子还得寸进尺,用油腻腻的手去抓沈银桑的手,软绵绵地说:“鱼干还要,还要鱼鱼!”
    撒娇卖乖装可爱!
    凤朝九不屑一顾。
    沈银桑却很吃那一套,看见鱼干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都软化了,轻声轻语地哄着:“鱼干乖,先喝点汤。”
    “嗯嗯~”楚鱼干是个听话的乖宝宝,自己拿着小勺子舀汤舀得欢快,那勺子拿反了,汤汁全洒沈银桑裙子上了。
    她还是温柔又慈爱,摸摸鱼干的小脑袋,笑着夸:“真乖。”然后用自己的勺子,小口小口喂鱼干喝汤。
    鱼干笑得口水直流。
    凤朝九看不下去,他家爱妃的裙子都被这小兔崽子弄得一片狼藉了,他对沈银桑说:“我来抱,你先吃饭。”
    不等沈银桑说什么,她怀里的小娃娃抬起圆乎乎胖嘟嘟的小脸,骨溜溜的眼睛盯着凤朝九:“不要!”扭头就扎进沈银桑怀里,“鱼干要姨姨抱。”
    撒娇卖乖装可爱!
    “……”凤朝九气得火冒三丈,到底是哪礼冒出来的小兔崽子!
    沈银桑果不其然地宠孩子:“好,姨姨抱。”用绣帕给他擦了擦手,又轻轻擦了擦嘴,“鱼干还要吃什么?”
    怀里的小团子欢欢喜喜地在沈银桑怀里扭来扭去。
    凤朝九脸色不太好看,夹了块肉放在沈银桑的盘子里:“你先吃些东西垫垫。”光顾着照顾这小兔崽子,她都没吃上几口,凤朝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当沈银桑动筷子的时候,楚鱼干用手去抓沈银桑盘子里那块肉,糯米糍一样的小童音撒娇说:“肉肉,要吃肉肉。”
    然后,沈银桑把凤朝九夹的那块肉分成了三小块,全部喂给鱼干吃了。
    凤朝九:“……”
    他从来没觉得,小孩子这么烦人。
    凤朝九筷子一撂,说:“银桑,给我斟酒。”语气带了几分强势了。
    沈银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执起酒盏,正要给凤朝九斟酒,一双小手扒住沈银桑的手腕,“姨姨~”
    “姨姨,鱼干要尿尿。”
    沈银桑一刻都没犹豫,放下酒盏,抱着鱼干就离席了。
    凤朝九:“……”心头像堵了一块石头,郁结得不得了,狠狠盯着被沈银桑抱在手里的那个小娃娃。
    好一会儿过去了,沈银桑还没回来,凤朝九正在忍着,再不回来就去逮人。
    夏乔乔冷不丁突然说了一句:“鱼干以后要去怡亲王府给你当儿子。”
    凤朝九实打实懵了一下:“什么意思?”
    夏乔乔难得没有闷不吭声,一脸认真地说:“鱼干是孤儿,以后要养在怡亲王府。”
    凤朝九立马情绪大变:“本王不同意。”
    抱着孩子回来的沈银桑正巧听到了,看都没看凤朝九,激动得两眼清亮,问夏乔乔:“真的吗?”
    “萧景姒说给你养。”
    是萧景姒的打算,那便不会有错了。
    沈银桑看鱼干的目光更温柔如水了:“鱼干,还要吃鱼吗?姨姨给你挑。”
    鱼干笑得见牙不见眼:“要!”
    然后沈银桑把整盘红烧鱼都端到自己面前,专心致志地给鱼干挑鱼刺,小家伙吃得很欢快,砸吧砸吧嘴,油腻腻的一口亲在沈银桑脸上,惹得沈银桑浅笑嫣然。
    凤朝九表情便严肃了:“银桑,我不同意。”
    沈银桑挑刺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凤朝九,眼一红。
    他强硬不过三秒,降了:“好,随你高兴。”
    “……”
    同桌的官友们,就笑笑,不说话。
    再说隔壁桌,同桌的官员们都敬酒应酬去了,一男一女两人端坐着,中年年纪上下,样貌十分出色,也不动筷子,新奇地四处张望。
    在北赢,妖王为尊,妖尊次之,之后便是各族群的妖主,这二人,正是北赢兔族的妖主沂水,以及他的夫人明玟。
    正是菁华兄弟二人的双亲,二老第一次出北赢,看什么都稀奇,当然,除了这一桌子菜,他们不吃熟食,正四处打量时,一张眉开眼笑的小脸走进视线里。
    那小姑娘生得娇俏,看着很讨喜,规规矩矩地躬身问好:“伯父伯母好。”
    二老盯着人姑娘看了好久,又看了看站在人姑娘后面的菁华,老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菁华上前介绍:“她是竹安公主,我信中和你们说过。”
    然后是很久的沉默。
    凤观澜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好,任由二老的检视,动都不敢动一下。
    真的过了怎就,菁华娘似乎回神了,眼神一下子就火辣辣了:“你就是观澜啊,来来来,快坐到伯母跟前来,让伯母好生看看。”
    跨越种族,本以为会有一出棒打鸳鸯的戏码,不想这画风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凤观澜:“……”
    菁华:“……”
    沂水妖主老人家有点小尴尬,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袖子,清清嗓子:“咳咳咳,别吓坏了人家。”
    菁华母亲这才收敛了那‘如狼似虎’的眼神,说:“我这不是高兴嘛,菁华都六十八了都没开荤,身边终于有雌性了,我们折耳兔族很快就有后了,我能不高兴吗?”
    凤观澜:“……”惊呆了!未来的婆婆大人竟如此快人快语,豪气云干啊!
    “母亲!”
    难得看到菁华暴跳如雷的样子。
    菁华爹又清清嗓子:“咳咳,”颇为惭愧地对凤观澜说,“多担待,多担待。”
    综上,菁华娘是为了菁华的婚事操碎了心,菁华爹又为了菁华娘操碎了心,如此看来,这棒打鸳鸯的戏码是不用担心了。
    凤观澜浅浅一笑,拿出了她身为皇家公主的气度礼仪来,笑露四颗牙齿,哪里有半点平日的刁蛮任性不拘小节的样子,十分之温柔婉约地说:“伯父您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跟观澜见外的。”
    菁华:“……”这矫揉造作的,好不习惯。
    可二老是越看越喜欢啊,拉着凤观澜问东问西,凤观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生辰八字都交代了。
    最后,菁华娘大力推售一把:“虽然菁华六十八一把年纪了,可他在北赢还是小年轻呢,观澜你可别嫌他老。”
    小年轻菁华嘴角一抽:“……”
    凤观澜连连应道:“不嫌不嫌,菁华六十一枝花,老当益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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