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傅礼挑眉:“你看到了什么?”
    萧扶辰停顿了一下,说:“女帝登基,浮尸遍野。”
    凤傅礼脸色突然便变了,喝道:“你的预知从来都不准。”
    她笑:“这一次没准就准了。”
    当天晚上,国师大人夜观星象,卜算大势,大凉国运不昌,顺帝久病不醒,三国战乱,国不可久而无明君,是以,国师大人连夜拟旨,辅四王爷凤傅礼登基为帝,三日后行登基大典。
    一旨令下,满朝文武不可置信。
    顺帝躺了近一年之久,帝位如同虚设,朝中所有事宜皆由国师大人掌权,却如此猝不及防地另立新帝,到底国师大人作何打算?
    众臣百般揣度,仍是看不透一丝一毫啊。
    只怕,平静了半年的大凉,又要生乱了。
    萧景姒回竹安府时,已经亥时了,菁华正跪在楚彧所居的院子外,笔挺地跪着,一动不动。
    萧景姒走近,道了一句:“别跪了。”
    菁华没有起来:“不是求情,是请罪。”他伏身,“请世子妃降罪。”
    萧景姒淡淡的嗓音,有些凉,冷漠而疏离:“我说过了,没有谁犯了错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别人身后。你回去吧,我暂时不会杀她,让她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残忍的事,这笔账,日后我自然会亲自找她。”
    菁华一声不吭。
    萧景姒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话锋一转:“若是楚彧不好,别怪我,”她回眸,说,“别怪我心狠手辣。”
    若是楚彧伤及性命,大开杀戒是必然的结果。
    菁华还跪着,没有站起来,字字掷地有声,道:“若是如此,不待世子妃出手,菁华会亲手动手。”
    他早便想过了,若他的王真出了事,他会杀了凤观澜,然后,陪她死。
    萧景姒不言,转身进了屋子。
    凤观澜被菁华关着,而他,在楚彧的屋外,从前日晚上,一直跪到了现在,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他不会为凤观澜开脱,只会自己担。
    萧景姒叹了一口气,走近屋里,将门关上,转身,楚彧正坐在床上,披着一件外衣,靠着床榻的边缘扶木。
    他说:“回来了。”
    萧景姒扶着肚子走过去,立马扶他躺好,有些恼他不好好休息,又不放心,细细看了看他的伤口:“怎么不睡?是不是疼得睡不着?”
    楚彧今日咳了两次血,宋长白说,他心脉和肺腑都受损,会很疼。
    这一身伤,并非一日造成,凤观澜那一剑便是个引子,这才暴露了他的病,一病便一发不可收拾,楚彧应该疼了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瞒着她,丝毫不让她察觉。
    他摇头,拉着萧景姒的手不放:“我不疼,我在等你,要同你一起睡。”本就无力的声音,软软撒娇的时候,很孩子般,有些脆弱。
    萧景姒看着他出神。
    楚彧催促,拉了拉她的手:“阿娆,上来,我有些冷,要抱你。”
    听得他说冷,萧景姒掖了掖被子,脱了外衣,躺上去,抱住楚彧的身子:“现在还冷吗?”
    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点头:“嗯,你抱紧些就不冷了。”
    她又用力,又不敢太用力,怕碰到他的伤口,问楚彧:“现在呢?”
    楚彧伸手护好她的肚子,免得挤压到腹中的宝宝,笑着说:“还要再抱紧些。”
    萧景姒依他,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楚彧喊她:“阿娆。”声音很轻,有点软,也有些虚弱。
    “嗯。”萧景姒应。
    “阿娆。”
    “嗯?”
    他又唤了她几声,不厌其烦地,好像特别留恋。
    楚彧病时,会更黏萧景姒,像个孩子一样,特别没有安全感。
    “阿娆,阿娆,阿娆……”
    他一直喊她,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萧景姒耐心地应他。
    楚彧搂住他,脸色很白,趋近透明色的白皙,唇色也很淡,耳朵与尾巴都无力地垂着,唯独一双深蓝色的眸子,炯炯有神,不偏不倚地一直看着萧景姒。
    他软软地蹭,说:“我真的好欢喜好欢喜你,欢喜得心都会疼。”尾巴无力地摇着,无精打采地磨着她。
    萧景姒笑了笑,眼睛有些红,转开头,不让楚彧看她的眼,说:“我知道。”手摸了摸他惨白得剔透的容颜,说,“我亦如此。”
    楚彧便开心了,精神似乎也好了些。
    他抱着她一起躺着,嗅着屋里的药味,还有她身上的气息,让楚彧特别安心:“凤傅礼问你要了皇位?”
    “嗯。”
    他皱皱眉,抿抿唇,不高兴:“等我身子好些,能下地了,就去给你报仇。”
    萧景姒点头,乖乖躺在他怀里,不乱动,说:“好,等拿到了他手里的药,打到他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为止。”那皇位,她给的起,自然也要地回来,对此,萧景姒倒一点都不忧心,当下,她只不放心楚彧的身子。
    楚彧哼了一声:“我没有阿娆这么心善,我要打到他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敢对他的阿娆趁火打劫,他是肯定要秋后算账的。
    萧景姒笑,继续点头:“好。”
    默了一会儿,萧景姒突然问:“凤观澜呢?”
    楚彧沉着脸,不满,说:“菁华那只灰兔子以前救过一只跛脚的小花鹿,只养了几天那小花鹿便让野妖猎杀了,他把跛脚鹿埋了之后就再也没养过宠兽,他那只折耳兔很不知变通,一认真就会往死里蠢。”
    萧景姒明白他想表述什么。
    菁华对楚彧,毕竟不是外人,而凤观澜,又是菁华心上之人。
    顿了很久,楚彧说:“若杀了她,菁华那只蠢兔子我怕他活不久。”
    虽然一口一个蠢兔子,可菁华到底是楚彧放了心思的人,世人都道楚彧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也确实暴戾冷漠,只是,楚彧对自己人,却是很袒护,菁华是为数不多的一个,能让楚彧有一丝恻隐之心。
    他并未冷漠无情,只是放在心上的人,少之又少罢了。
    萧景姒都懂,若非那人是凤观澜,不说楚彧,萧景姒当日那一剑就会直接剖开对方的心脏来。
    楚彧拂了拂她的发:“折耳兔一族于我有恩,我十三岁去北赢报仇时,沂水妖主曾相救过我,我不会动菁华,但是阿娆,你不用顾及,你若是一口气堵着咽不下去,大可拿人出气,即便是菁华也不用顾虑,大不了让沂水抹了他的记忆与修为,让他蠢蠢地过活,凤观澜你是杀是留,想好了去做便是,若是不想亲自动手,也告诉我,只要你说,我都听你的。”
    说来说去,楚彧还是一切以萧景姒为主。
    有恻隐之心又如何,那只是没有妨碍到萧景姒的情况下,萧景姒是楚彧的底线,他的唯一不能容忍。
    她懂他,点头:“等你好了再说。”
    ------题外话------
    关于宝德与秦臻,我从开篇就铺垫,绝没有硬凑,只是,魏峥我自己越来越喜欢了,我怕我忍不住把宝德给了魏峥,你们的看法?
    关于凤观澜,请设身处地想一想,被杀的是母亲,唯一疼爱她的至亲,以我的亲情观,她会这么做,我是理解的,至于她的结局,我暂时不剧透,还请小仙女们留留情,别骂她了,怪可怜的
    ☆、第一百七十章:别吓我,楚彧
    她懂他,点头:“等你好了再说。”亲了亲他,轻声温柔地哄,“别说太多话,你要多休息。”
    楚彧乖乖听话:“嗯,我们一起睡,你不在,我睡不着。”
    夜色静好,床榻上相拥的人,缱绻悱恻。
    屋外,笔直的人影,还在跪着,月色正暖。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联名上奏,议新帝登基事宜。
    满朝官员反对四王爷凤傅礼登基,即便顺帝久病,也没有在帝君未亡之时就直接登基的道理,既没有诏书,且急于登临,事有蹊跷,百官诸侯皆不附议。
    凤傅礼当朝大怒。
    下了朝,洪宝德便去了竹安府上。
    这两日,萧景姒守着楚彧,没日没夜的。
    洪宝德见她脸色不大好,想来是楚彧情况不太好,苦口婆心地说了些关心的话,这才道正事:“几乎整个大凉朝堂都反对凤傅礼登基,是你授意的吧。”
    这早朝上,所有官员矛头一致对向凤傅礼,自然得有萧景姒授意,如今大凉的官员,早便被国师大人‘调教’得很会‘见机行事’了。
    萧景姒点头:“嗯。”
    果然是这样!
    “他应该不会坐以待毙的。”洪宝德看向萧景姒,问道,“景姒,你煽动文武重臣清君侧振朝纲,可是已经料到凤傅礼下一步动作?”
    萧景姒有些心不在焉,才出来一小会儿,便惦记屋里的楚彧,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下一步动作,只是我有下一步动作,便得让他按照我指的路走。”
    洪宝德眼角微微上扬。
    果不其然,她家景姒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这种任人宰割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发生,凤傅礼胃口那么大,不是找撑死吗?
    “什么路?”洪宝德跃跃欲试,很是好奇。
    萧景姒言:“他要名正言顺做皇帝,就只能让凤旭成为先帝。”
    难怪满朝文武会反对帝君尚且在世却没有退位诏书便另立新帝,景姒如此一推波助澜,凤傅礼必定会将主意打到妨碍他登基的顺帝身上。
    而永延殿里那张牌,放了这么久,刚好,可以用上了。
    嗯,正中下怀。
    洪宝德托着下巴,笑:“懂了。”不用多说,萧景姒的打算她自然知晓,豪爽地道,“你在府里照看楚彧便是,永延殿里的消息我会想办法传进凤傅礼的耳朵里,你不用费心。”
    宝德性子仔细,心思缜密,她办事,自然不用担忧。
    萧景姒只是笑曰:“你辞官的折子,先前都已经披了,你这番又搅进了朝堂,不去靖西了?”
    洪宝德不甚在意的神色:“那辞官的折子不过是走个形式,我要回朝堂也断不会有人敢多舌,再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回靖西的事我已经和魏峥说过了,在你的事情未完之前,我怎能让你孤军奋战?”她摊摊手,一脸笃定,豪气云干地,“跟你干完这一票,等你顺利登基后我再走。”
    凤傅礼要皇位,那也要看看他的本事。
    不自量力!
    她家景姒的皇位,能随随便便就给人吗?
    当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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