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冷着眼默了许久,问:“可会反噬?”
    沂水权衡了一下,挑重点的说:“任何一种上古禁术,都是逆天而行,皆逃不开反噬之力,臣下已经查阅过了上古的记载,里面只有寥寥几笔,施此术法者,少则十年,多则百年不愈,受此术法者,终身承诛心之痛,且,不得修行。”
    换句话说,听茸境那只老凤凰还伤着,萧景姒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年尊上催动禁术不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毕竟由死到生,哪有那么容易,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不然说死就死,说生就生,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也不知道镜湖妖尊用了什么法子,竟请得动凤青出手。
    楚彧脸色越发沉了:“我探过阿娆的脉,她体内没有丝毫渡身换魂的反噬力,甚至,灵智极佳。”
    沂水妖主立马反驳:“怎么可能?”当年尊上催动逆转乾坤之术,也没能逃过反噬,要不是一颗内丹给了萧景姒……沂水募地瞪大眼,“内丹!”
    “我怀疑阿娆的体内,有炽火猫族的内丹。”
    沂水不淡定了:“尊上你是说——”
    话,突然被打断了。
    “尊上!”
    织胥这个时候跑来青阳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出了幺蛾子,楚彧瞬间就将所有事都抛之脑后了:“阿娆怎么了?”
    一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织胥在诛妖台足足受了一年的刑,对楚彧是极其惧怕的,都不敢抬头正视:“小主子她、她,”
    楚彧语气骤冷,森森逼人:“她怎么了?”
    “她吃坏肚子了。”
    沂水妖主:“……”就这事?多大点事!哪只小奶兽小时候不吃坏肚子,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有!
    楚彧捻了妖法,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杏荣殿,白灵猫族的速度……沂水妖主望尘莫及。
    这时,小白虎正恹恹地趴在榻上,有气无力,可把楚彧心疼坏了,赶紧抱进怀里。
    “阿娆。”
    她抬了抬脑袋,没什么力气。
    楚彧很轻地摸摸她的头:“还痛不痛?”他最近越来越喜欢顺她的毛,手感好,十分舒服,楚彧见她怏怏无力,就把手放到她跟前:“痛你就挠我。”
    萧景姒很缓地摇摇头,方才痛了一刻钟,现下好多了。
    楚彧哪里放心:“去请燕瓷。”
    她扯他的袖子,哪有这般娇气。
    他还是差了织胥去请燕瓷,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软话,便用狐裘裹住她,抱在怀里哄:“我给你揉揉。”
    他动作轻柔,揉着萧景姒的肚子,很舒服,她竟有些昏昏欲睡了。
    楚彧将声音压低,突然抬眸扫了一眼:“本王分明说过,除非本王准许,任何人都不准给阿娆喂食。”
    站得老远的小姑娘立马被这逼人的寒气吓白了小脸:“都、都是小花的错,尊上恕、恕罪。”哆哆嗦嗦地,说话都说不利索。
    小花很怕小白的尊上主人,很怕很怕。
    楚彧显然是动怒了:“你才刚来阿娆身边,便出了岔子,本王要你何用?”
    小花腿脚不好,吓跪了。
    尊上太可怕了,她想回迷云山怎么办?可是不能丢下小白的,她下意识看小白,小白给了她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拉了拉尊上的袖子。
    那柿子,是她自己想吃的。
    楚彧看了看怀里刻意服软的小白虎,一双清澈见底的黑眸望着他,她用小爪子,在他胸口挠啊挠。
    若是往日,楚彧早就束手投降了,这会儿态度很是强硬,将小白虎的小爪子握在手里,不让她动,只道:“自己去领罚,所有下次,绝不轻饶。”
    还是没能免罚。
    可小花松了一大口气:“小花明、明白。”其实她也觉得,是自己疏忽了,让小白吃了生冷的东西。
    不过小花觉得,尊上虽然很凶很可怕,不过是真疼小白,和小黑一样疼,这么一想,就宽心去领罚了。
    殿内的其他人也被楚彧一并挥退了。
    萧景姒黑漆漆的眸,盯着楚彧,有些疑虑。
    楚彧手放在她肚子上,不紧不慢地揉着:“你既然要了那只跛脚羊,我便也只能留下她,阿娆,织霞织胥只是殿外护卫,那只羊日后是要近身伺候你的,不过性子太软,也没什么本事,还需要敲打敲打,你待人性子淡然大度,也不舍得教训身边的人,又极是护短,这不好,不可一味纵容,以后留在你身边的人,不能太无能,更不能拖累你,我日后还会让菁云再点化点化她,若是还一直这么弱,我断不会再留她。”
    她懂了。
    她对身边的人,确实容易心软。
    楚彧还说:“还有织霞与织胥,我也会送去赤练营训练,她们遇事还不够沉稳干练,关键时候拗不过你,一年前也出了岔子,不能再放任。”
    难怪她看织霞像受了伤,走路有些怪,大抵是赤练营操练得有些狠了。
    她不吭声,细细想了想,觉得楚彧说得都对。
    “乖,这些事你都别操心,我会安排。”楚彧揉她的脑袋,“一年前的事情,我绝对不能容许有第二次,阿娆,你要再纵容我一点,以后不止如此,我还会更严苛,甚至会限制你的出入自由。”
    她想了想,慎重地点了点头,一年前她受过的罪,楚彧受过的苦,断然是不能重蹈覆辙,他会小心谨慎,她都理解。
    而且,也确实如此,没有绝对的万无一失,只能步步为营。
    得了他家阿娆首肯,楚彧这才宽心,便问:“阿娆,你告诉你,你吃了什么?”
    她指了指指桌子上。
    两大篮子柿子,剥了一个,剩了一半。
    这时节,妖都只有一处地方有柿子,楚彧脸色不太好了:“晚月送来的?”
    萧景姒不点头,也不摇头,不能撒谎,也不好供出晚月。
    他没有追问,换了个问题:“晚月和凤玉卿一起来的?”
    她点了点头,也瞒不住。
    楚彧听了,有点恼怒,哼了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指的是晚月,楚彧对晚月一直都不大待见,只是,奈何晚月在白灵一族里头辈分极高,又是除楚彧之外,品种最纯的,对她为老不尊的各种行径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近来越发不顺眼,楚彧想着要不要将她送出妖都。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眼底的盘算,看萧景姒,还是温柔得紧:“你的肚子,已经被我养娇贵了,以后不可随意吃别人给的东西知道吗?不然,有的罪给你受。”
    她听织霞说过,琉璃虎并不好养,何况是楚彧这般……娇养惯养。
    “阿娆。”楚彧突然喊她。
    嗯?
    然后他沉默了许久,有些不确定,战战兢兢似的:“你会不会不喜欢,我越来越不对你讲理,越来越**。”
    不止是吃穿住行,他现在连她身边的人都要管,事无巨细,全部都要过问。
    萧景姒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又舔了舔他,摇头。
    他哑着声音:“阿娆,我只是失去过一次,怕了。”
    嗯,她知道。
    失而复得便是如此,心有余悸,会很怕,怕抓不紧,又怕抓太紧了会窒息,楚彧便是如此,从她回来到现在,一直走在冰面,不踏实,如履薄冰地。
    “还难受吗?”
    萧景姒点头,有一点。
    他把她放在榻上:“乖,别动,我给你治治。”
    她不动,温顺乖巧极了。
    楚彧喜欢极了她这般模样,亲了亲她的小爪子,软着嗓音说:“有点疼,阿娆要是难受,就咬我。”
    她不会咬,舍不得。
    楚彧手掌聚了妖气,覆在了她后背,滚烫滚烫的,似有灼灼力道冲进胸口,她不知道他在做何,只是隐隐猜测不只是给她治肚子痛。
    须臾,楚彧就收了手,眼眸幽深。
    果然,她家阿娆体内,有炽火猫族的内丹。
    若有所思了片刻,楚彧道:“阿娆,我要去一趟听茸境,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不放心留下你。”
    萧景姒点头。
    楚彧抱着她躺下,他懒懒地窝着,把她小心地团在怀里:“阿娆,我仔细想过了,承德殿里的尸体不能留,我怕以后会有人再做文章,等从听茸境回来,若是确认那具尸体没用了,便毁了好不好?”
    她点头。
    楚彧把衣服解了,将小老虎藏进怀里。
    他最近越发喜欢这样,把她小小的一团,藏在衣服里,只是每次藏不了多久,便会……舔她,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了,楚彧问:“还有那只三尾貂,是你动手,还是我来?”
    萧景姒用爪子指了指自己。
    楚彧笑:“好,听你的。”她的仇,她喜欢亲自了断,他便也都由着她。
    然后便没了说话声,他将她藏在衣服里没多时,就抱着她滚了。楚彧觉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他家阿娆去滚一次北赢的草坪。
    樟峡湾,九尾狐族领地。
    狐狸洞里,昏迷多日的人,突然睁开了眼,没有一点预兆。
    榻旁的女子手里动作一顿:“你醒了。”
    镜湖几乎立刻打挺坐起,一双黑眸扫过洞中,视线最后落在女子手里的碗中。
    浓重的血腥味,若是他没有猜错,那碗里是血。他立马戒备了:“这里是哪?”
    床榻旁有两个女子,模样生得**分相似,是两只九尾狐,妖法都很浅,年长些的女子放下手里的碗:“樟峡湾,九尾狐族。”
    他刚醒,脸色很白,却始终紧紧绷着:“是你救了我?”
    一旁年幼的小姑娘接话,语气颇为自满:“那当然,要不是我姐姐,”
    清灵的声音打断她:“天北。”
    带了些些怒斥,天北自幼便怕姐姐茗澜,这才瘪了瘪嘴,甩了脸不说话了。
    “你身子可还有不适?”
    茗澜尽量敛声,眼里都是善意,只是床榻上刚醒的男子依旧严阵以待似的,开口冷声:“目的。”
    茗澜错愕:“什么?”
    他盯着眼前陌生的女子,深邃的眼里,窥不透半分情绪:“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救我?”他看着那半碗殷红的血,语气逼人,“你用九尾狐族的心头血救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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