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阿娆又会如何?”
    一气呵成,楚彧问完了,目光如炬地看着凤青,视线幽冷又逼人,凤青笑,置身事外一般慵懒随意的口吻:“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说真的,他不想回答,一个都不!
    楚彧不瘟不火:“我不想同你大动干戈,只会两败俱伤。”沉吟稍许时间,他道,“我以北赢万妖之王许你白灵令,日后你若有所求,无论何事,我白灵猫族定不负所托。”
    无论何事……
    这可不同于八年前许诺给紫绒貂族的白灵令,这一次,楚彧没有留任何筹码与余地,诚意可见一斑。
    一刻钟后,妖王尊上带着娇妻出了听茸境,凤青缓缓逛着梅园,也不知是在赏景还是思索。
    鸣谷忍了一路,还是不禁问:“妖尊,您为何会答应呀?”您不是要和白灵猫族老死不相往来吗?这白灵令要了,就又不清不楚了呀。
    凤青瞧了瞧掌心温润乳白的暖玉,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我好奇这白灵令,能有多大用处。”
    感情,也是无聊了。
    鸣谷便道:“我倒是听说过,白灵猫族极其重诺,白灵令一出,绝不会食言,没准妖尊您要坐坐大阳宫里那把宝座,楚彧妖王也会给您腾位子的。”
    鸣谷倒是想象不出来妖尊老人家老老实实坐在大殿里听政的样子,随性洒脱了一千年了,应该拘不住他,果然就听到妖尊大人心神不属地说:“大阳宫里满园杏花,哪有我这听茸境万里雪飘的景好。”
    说到底,他不爱红尘世俗,偏爱洗尽铅华。
    鸣谷便不懂了:“那您要白灵令作何用?”
    凤青看了一会儿那玉,随手扔给了鸣谷:“埋了。”
    “……额?”
    既然要埋了?那要来做什么?
    鸣谷觉得,依照妖尊无欲无求的性子,估计是要来防止以后再有人来破坏听茸境的清净。
    掂了掂玉,还挺重,鸣谷四下瞧瞧,章找个好认的地方埋了此物,奈何十里梅园就和迷宫似的,千篇一律的满树花开啊。
    正是这时,凤青指了指一处:“就埋在那棵树下,十里梅花灼灼,只择一株芳华。”
    鸣谷瞧去,确实,是株顶顶好看的梅树,花开红艳,朵朵瞧着都美,便快步跑过去,用妖法捻了把铁锹,铲了一下雪,想到方才妖尊的话,不禁联想开了,雀跃地说:“十里梅花灼灼,只择一株芳华,妖尊,真是巧哩,我听雪山上的雪鸟兄弟们说,楚彧妖王家的桃花公主,大名就叫择华。”
    凤青似乎觉着新奇,喃喃念着那三个字:“楚择华……”笑了笑,靠着一株树,“倒是个好名字。”
    鸣谷总觉得那刚满一周岁的小奶娃娃和自家妖尊大人很是有缘分,还得了妖尊大人的凤凰真气。
    “妖尊,您不是不大待见楚彧妖王嘛,我有个好法子,能气一气他。”鸣谷想入非非,很欢喜。
    凤青有几分兴趣:“哦,说来听听。”
    “您用白灵令去换择华小公主啊,楚彧妖王毁了您的听茸境,您就去拐他女儿!”
    凤青:“……”
    妖尊大人好像不满意啊。
    凤青脸骤然一沉,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拧得紧紧的,沉默了许久,说了句:“太胖了。”
    “……”桃花公主是有多胖!
    不过,这话有歧义啊,难道不胖就要去拐桃花公主?
    鸣谷深思着,把白灵令给埋了。
    这里说句后话,大约十五六年后,那时候桃花公主已经抽条了,也不让了,模样十分好。某天三更半夜时,鸣谷看见自家妖尊大半夜不睡觉在挖树,一棵一棵地挖过去,鸣谷当时就问:“妖尊您干嘛呢?”
    妖尊说:“找白灵令。”然后继续一棵一棵树挖过去。
    鸣谷好奇又疑惑:“找白灵令作甚?”
    妖尊说:“去大阳宫下聘。”
    那时鸣谷只想到了一句话:父债女还……
    扯远了,现下,白灵令埋好了,鸣谷特地多瞧了两眼,只觉得……还是有点不好找,妖尊老人家又记性不好,大路痴一个,到时候要用白灵令,还记不记得这灼灼梅花里的一株芳华啊。
    这时,霍狸屋子里的铁兰姑娘来了,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妖尊,我家姑姑来请您过去,说,茶已煮好。”
    霍狸的茶,煮得极好,整个北赢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
    “便说,”凤青顿了顿,清风朗月般笑道,“我不识路,去不了。”
    随后,他便同鸣谷一道走了。
    铁兰杵在原地,久久怔愣。
    霍狸姑姑说得对,凤青妖尊若是对谁好,也不要恃宠而骄,莫要以为会有半点不同,他啊,只是如同九天之外的神佛一般,最是慈悲也最是无情,生于听茸境雪山,长于听茸境雪山,千年的凤凰,早就没有一点温度了,何况,他还没心呢。
    远去数里,鸣谷问:“妖尊,您怎这般不给霍狸妖女面子?”人家多美的女妖,而且好歹也在听茸境住了两百年,半个棋友啊。
    凤青状似认真思索,回道:“这听茸境还有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九棵梅树需要我去照拂。”回眸,给了个温风拂面的眼神,“你可懂?”
    鸣谷不懂!
    霍狸那般国色倾城,怎能与这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九棵梅树一样,再说了,妖尊大人何时照拂过了?
    听茸境外数千米,大阳宫的马车正缓缓前行。
    小白虎恹恹欲睡,楚彧抱着她,若有所思。
    他突然唤了一声:“阿娆。”
    萧景姒抬头,应她。
    他欲言又止了许久,又喊:“阿娆。”
    嗯。
    “阿娆。”
    嗯?
    萧景姒诧异,看向楚彧的神色,他心事很重。
    沉默了许久,揪着一双好看的眉毛,楚彧闷闷低声地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顿了一下,“不想告诉你,却也不敢瞒你。”
    凤青到底同他说了什么。
    萧景姒坐起身来,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楚彧。就算他不说,她也能猜测一些。
    楚彧无声地叹着,将萧景姒抱在衣服里:“两百年前,凤青取了炽火猫族的神芝草下药,那是镜湖母族的宝物,当时凤青许了他一个诺,镜湖便是以此为由,让凤青给你渡身换魂的。”
    神芝草下药,这件事与当年和荣树一战有关,似乎还与凤青挖心戚戚相关,旁人也不知道详情。
    萧景姒只是听,只觉得渡身换魂一事不如意有**。
    “因为是上古术法,你又并非妖族,承不住噬心之痛,镜湖便将他的内丹给了你。”怀里的小老虎身子僵了僵,楚彧轻轻安抚地揉揉她的毛,继续道,“北赢妖族若是摄取占用他人内丹,必遭反噬,是他将你体内的反噬力纵化引渡了。”
    内丹所载,若非原主,如若重伤,亦或,修行不慎,便会反噬,宿主,或死,或殇,反噬之力,唯有原主,可纵,可化。
    这段话,她前几日便在北赢的野史里有看到过,如今才恍然大悟,难怪在迷云山时,镜湖遍体鳞伤连人身都恢复不了,果然,是她连累了他。
    萧景姒扯了扯楚彧胸口的衣服,眼神迫切,她问,镜湖他,会怎样?
    楚彧默了一下。
    凤青只说了四个字“凶多吉少。”
    她很不安,楚彧能感觉到她自责与愧疚,还有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悲痛,他没有瞒她:“镜湖没有内丹,又承了你体内的反噬力,若非先前摄取了成壁的内丹,绝不会有活路,之前我派去的人查到他修为全无,心肺受损,连人身都恢复不了,那说明……不好,”一字一顿,他清晰有力地说,“他很不好。”
    萧景姒屋里地趴在楚彧怀里,轻微颤抖。
    她两世三生,只亏欠过一个人,是紫湘,如今,又多了一个,甚至,无以为报,它萧景姒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厚待。
    “阿娆。”
    楚彧轻声喊,轻柔地拂着她的背,将她颤栗的身子抱紧了些。
    “阿娆,你别慌,我会找到他,我会帮他。”迎着萧景姒凉凉悲戚的眸子,楚彧那般认真而决绝地说,“你欠他的,我去还,我替你还。”
    只要不是用她去换,只要他有,他都给。
    他说:“我会救他,我一定会救他。”信誓旦旦,是承诺,也是责任,楚彧说,“你信我,阿娆,我绝不让你再欠他人性命。”
    她信她,重重点头,始终都信他。终归是他们夫妻欠了镜湖,还不起一世情深,只能以命相护。
    这世间,最是情深最悲苦。
    楚彧安抚了许久,萧景姒才稍稍平静,若有所思着,再也没一分心愉。
    楚彧耐心地顺着她的背轻轻地抚:“还有一件事,你虽出生不久,体内却有镜湖近四百年修为,不需等到开灵智,阿娆,你需要一个契机,从人变为妖,就像梨花,出生一个半月时,便幻了人形,而且,你应该不会是婴儿身。”
    北赢兽族,低等的,终身为兽,寿命也不过百年,能修成妖的,只要开了灵智,便能得人性,修人形,至于修为与寿命,便取决于血统品种与天赋。像楚彧、凤青、荣树与镜湖这般万里无一的,极少。
    她睡了都一年了,养了也有数月,兴许,她资质愚钝才化不成人形,梨花所幸不像她,像他父亲,天赋极好。
    楚彧似乎看透了她所想,拍拍她的小爪子,安慰说:“凤青说,你天赋异禀。”
    那三个问题,凤青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
    关于渡身换魂,他说了三个字:神芝草。
    关于镜湖:凶多吉少。
    而阿娆,凤青说,天赋异禀。
    萧景姒诧异不已。
    楚彧抱着她稍稍躺下,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阿娆,还有件事我想不通,虎族几千年没有孕育过琉璃虎,镜湖是从哪里弄来的琉璃虎幼崽。”
    关于这件事,镜湖也没有跟她提及过,琉璃虎品种极好,想猎她的妖许多许多,镜湖是如何弄来的,想必不会容易。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
    楚彧不悦,冷声道:“什么事?”
    菁华在外,回道:“尊上,虎族完烈妖主特来拜见。”
    楚彧冷若冰霜:“不见。”
    突然,浑厚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大喊一声:“女儿!我的女儿呀,爹找你找得好苦。”
    ☆、第二百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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