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属下见他不语,又急忙道,“巡防营跟着出动,已经开始宵禁全程搜捕,先生,咱们怎么办?”
    先前那属下也急切的看着江舟,江舟好半晌才重新睁开眸子,“送消息,立刻送消息给大将军,这地方不能呆了,咱们换地方,去城西。”
    段氏在这巴陵城中的宅子不可谓不多,只要江舟想,躲藏几日还是能办到的,只是如果今夜不走,他们之后便走不出去了。
    这么想着,江舟还是打算先留下。
    段氏所用的势力大部分都撤出了巴陵,段氏府内的不过都是不知情的下人,对于这些人,没有当场斩杀的道理,势必是关进天牢再行审问,然而眼下情况紧急,哪里顾得上?只要段祺和段舸还在,杀回巴陵,这些人也不会死。
    江舟这般想着,便已经带着身边十多个随从离开了这处民宅。
    这些人都是段氏的死士,是留在江舟身边以防万一要供他差遣的,除却这些人,这巴陵城中各处还有些段氏暗点,然而总共人数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人,且这其中有些人不能用,江舟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段祺入城大胜,可是身为幕僚,此刻他只能尽全力帮段祺取的最大的利益,若是出城去,他几乎起不了作用,带兵打仗,段祺和段舸都会,只有留在巴陵之内伺机而动才是上策。
    从城南出来去城西,要穿过巴陵的主城繁华区,这时候天色还不算晚,虽然城门已经关了,可是巴陵的酒肆画舫还是热闹一片,街市之上,亦是人潮汹涌摩肩接踵,江舟一身寻常无比的布衣,带着属下混在人群之中快速的穿行而过。
    一条主街还未走完,尽头忽然响起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这响动极大,一听便知道来人不少,人潮迅速惊悸,当即潮水般的朝两边散去,主道被让出来,只见巡防营的百十人马齐齐跃马而来,各个执坚批锐威势非常。
    见到这阵势,上街的百姓不由想到了那江湖大盗的传闻,当即心中戚戚,除了大胆的围看之外,旁人都没了玩耍兴致只想早点归家。
    江舟带着人隐在黑暗之中,看着这群人直直往城南而去。
    城南靠近城门不说,还是巴陵之内最为杂乱的一片,若有人躲藏,自然最先选择那里去,
    然而江舟不是寻常人,早想到了这一点,江舟看着收回目光,身边的人都散了去,他也未曾多留,继续带着人往城西而去。
    这一夜的巴陵显然一点都不平静,巡防营出动了更多的兵力全城搜查,而最叫人震惊的却是段氏大将军府被抄家,段氏,那可是段氏!高高在上足以和王室比肩的段氏,却在一晚上变成了一处人人谈之色变的空宅。
    段氏的府门之上贴上了大大的封条,段氏所有的下人族亲都被捉拿关了起来,而搜查还在继续,大将军段祺和少将军段舸逃走并且生出反心的流言在坊间传了开来,如此,百姓们才恍然大悟,怪倒是段氏被抄家查封了,却原来是大将军段祺生了反心!
    这流言一起,整个巴陵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段氏权势滔天,手握兵权,若是段氏要反,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可一定是反的起来的!
    而寻常的百姓贵族并不关心是谁做君王,他们只想要稳定平顺的日子,可是现如今,看着大街上越来越多的巡逻卫兵,看着城门处越来越森严的守卫,便是平头百姓也知道——蜀国要乱了!
    不过一日,街上的画舫酒肆关了一半。
    而随着巡防营的搜查,整个巴陵都全面戒严起来。
    百姓们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观望着,家在别处的早早就收拾准备离开巴陵,家在巴陵的则也犹豫着要不要逃命去,便是在这全民皆有的恐慌之中,在十月二十七的清晨,一个浑身是血的骑兵拿着一只金鳞箭飞骑入城——
    “急报!军情急报——”
    “段氏大军谋逆犯上,已破忻州!”
    “六公子与段氏起兵造反,欲去王而代之——”
    “急报,段氏反军十万,直逼巴陵——”
    忻州是巴陵以南距离最近的一座城池,忻州一破,反军距离巴陵便只有一日的路程了,这传令的亲兵嘶吼声响彻整个巴陵,人到宫门的时候,整个巴陵都知道了段氏反军逼近巴陵的事,如此,巴陵城上空的阴霾彻底变成了狂风暴雨,将全城百姓打了个措手不及。
    金鳞箭乃是有紧急军情的情况下用的,只要遇到手持金鳞箭的军卒,城门打开,宫禁也不得阻拦,是以当那满身是血的军卒出现在朝夕面前的时候,那人还余下最后一丝气息。
    “公主殿下,段氏聚齐反军十万,已经破了忻州,忻州主将宋德将军被奸细谋害,副将朱辰投向献城了,如今,如今,段氏的十万大军正朝着巴陵而来……”
    朝夕的案前摆着两本折子,折子片刻之前送到她这里,上面说的话和这奏报的军卒所言一模一样,甚至更详细一些,朝夕点头表示知道,忙吩咐将其送去救治。
    那士兵一走,朝夕的神色便冷了下来,君不羡和蔺辞站在堂中,外殿之中还候着蜀国氏族和许多外臣,孙昭也站在那些人之中,然而这么多人里面,能领兵的却只有蔺辞和巡防营的邹奇,不过幸好,他们有君不羡这个第一军师。
    “城中的储备都够,只是不知道这四万兵力能不能抵挡的住,朱勤那边还有三日才能到,南边则要更久,如果我们能守住这三日,那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朝夕说完,倏地站起了身来,她从这西后殿走出去,走到了西后殿的门前廊檐之下,台阶之下的院子里,都是听到消息进宫来寻个主意的,然而都知道蜀王凤钦已经不理事了,所以都到了朝夕这里,段氏反了,段氏如果真的造反成功,他们这些巴陵城中的贵族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眼下最好的当然是段氏造反失败,可是巴陵城真能抵挡的住吗?
    “诸位——”朝夕站定,下颌维扬,清晨的曦光落在朝夕红裳墨发之上,为她冷厉的面庞镀上了一层光芒,“段氏一族从前何等荣耀鼎盛,想必诸位都知晓,而如今,深受王恩的段氏,竟然带着蜀国的兵卒造反谋逆,此等有违天道之行,人人得而诛之!”
    “诸位都是蜀国的忠臣良将,此番段氏谋逆,巴陵临危,诸位心中想必也十分忐忑,但是诸位放心,巴陵早有准备,尔等只管等我们的好消息便是。”
    朝夕狭了狭眸,“巴陵有御林军,有巡防营,还有无数的增援正在赶过来,而你们要做的,便是回到自己府邸,稳住人心,这是巴陵的一劫,但是,蜀国的战士儿郎们,不会让诸位流一滴血,亦不会让段氏奸贼进一寸之地。”
    朝夕坚定而迫人的目光扫过庭院之中站着的每一个人,“蜀国安逸的太久了,正好,这一场乱事是对我,也是对诸位的考验,除了领了职的人,其他人都退下吧。”
    入宫的并非都是有职务在身的,朝夕这些话说完,众人的心安了安,可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然而朝夕的目光迫人,语气更是不容置疑,犹豫一瞬,众人还是行了一礼之后告退离开,所有人都走了,孙昭却没走,孙昭乃是蜀国廷尉,这一次可不需要他破案查案。
    “廷尉大人也离开吧,不用担心。”
    朝夕看着孙昭如此说到,孙昭站在原地没动,“巴陵临危,廷尉府有五百武卒可调用。”
    廷尉府的武卒乃是用来看押犯人或者追查凶犯的,可不是从军的兵卒。
    朝夕正想拒绝,孙昭却又上前道,“如此危急之时,还望公主殿下物尽其用。”
    朝夕看着孙昭,孙昭也目光沉沉看着朝夕,不得不说,这样的时候孙昭如此态度委实安抚人心,可是……朝夕对孙昭的不信任感让她迟疑了,五百武卒的确不算多,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是能闹出不小的乱子,万一呢……
    “廷尉大人赤胆忠心,我知道了,不过廷尉府暂时不必动。”
    朝夕还是拒绝了,孙昭看着朝夕,面无表情的,可是眼底却滑过一丝无奈,他走上前来几步,直走到了朝夕眼前才停下来,然后,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样东西放在掌心。
    “公主不信微臣,看到这个可信了?”
    朝夕神色本是一片冷清的,可当她低头看到孙昭掌心放着的东西之时,那双沉静的眸子却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她看定了孙昭掌心躺着的玉玦,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孙昭,孙昭仍然是那般面无表情的样子,将掌心的玉玦收回,“公主可信微臣了?”
    “怎么会……你怎么会有……”
    孙昭怎么会有商玦的那块玉玦?!商玦离开之前说过,如果有人拿着那块玉玦来,就一定要相信他,商玦说的人是孙昭?因为知道她极有可能不信孙昭?!
    朝夕心底的震惊无以复加,在她身后的蔺辞和君不羡却不知道怎么了。
    君不羡见朝夕犹豫着上前来道,“公主殿下,其实廷尉大人说的有理,不如……”
    “好,将你廷尉府的武卒带出来,的确有事交给你做。”
    朝夕深吸口气,眼底还有震惊,可是语气已经被她控制的恰到好处。
    孙昭弯唇,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朝夕转眸不去看孙昭,眼下情况紧急,不是她为这些疑问浪费时间的时候,他有商玦的玉玦,她信他便是了,如此一想,朝夕便不纠结,而是转眸看向城门的方向,“蔺辞,兄长,我们去城门处看看布防,开始备战,城防上一点都不能马虎!”
    说着,眼风却又扫见孙昭还在看着她,朝夕深吸口气,“廷尉大人一起出宫吧,走,不坐马车了,骑马出去,路上说……”
    宫里本不能御马,可是到了如今,每一分一秒都要抓紧。
    三人出了仪门便上了马,又出了宫门,一路疾行的朝南城门而去,到了城下,便见邹奇已经在指挥着众人开始增派守卫,亦有人在检查巴陵城墙各处。
    见朝夕来了,年过四旬的邹奇当即上前来行礼,朝夕一把扶起邹奇,“将军请起,我来看看,此番的城防指挥全由将军做主,将军受累了。”
    邹奇哪里敢当此话,何况他见过朝夕肃清巡防营的手段,心知眼前此人可不是个简单的羸弱女子,再加上如今的朝局都是朝夕来担当,又见朝夕临危之时依然这般沉稳若定,于是心底也生出些微的感佩,语气愈发恭敬起来,“邹奇本就是巡防营统领,守卫巴陵是邹奇使命,怎敢当受累一说?既然来了,末将便为公主说说,顺便几位大人也看看还有哪里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段氏的大军只怕今夜就会兵临城下。”
    说着,邹奇便带着几人在城楼之上巡视了一圈。
    蜀国两百多年,巴陵城见证了蜀国的繁华起落,还当真不曾经历过战火,然而也幸而蜀国曾有富庶荣耀的时候,为了彰显蜀国的威势,这城墙被几番修葺加筑,到了如今,这城墙巍峨霸气,内里也十分坚实厚重,只要不让段氏大军破了城门,抵挡战火是足够了!
    一番巡视下来,邹奇各项都已准备周全,君不羡虽然未曾从军,却所知广博,提出了几点小意见,邹奇思虑一番之后当即做了改动,见此,朝夕一颗心微微放了下来。
    下了城楼,朝夕对着孙昭道,“你廷尉府的百多武卒,去盯着巴陵城中氏族,百姓们害怕没有法子,他们却有,他们手中掌握着数量少却有影响的私兵和财富,今夜之后,务必保证城内没有人趁乱抢杀,亦不能让流言升起动摇了军心,若有贵族欲要从其他城门想法子逃走的,抓起来了事,若有公然放出谣言动摇人心的,直接杀了了事!”
    这便是维稳了,这些事本是巡防营做的,可是巡防营如今全都征调在了城楼之上,这些事暂时只能交给廷尉府的武卒了,孙昭闻言慎重点头,“微臣知道了。”
    朝夕点点头,“好了,你退下吧。”
    孙昭闻言却犹豫了一瞬,“微臣要留在公主身边。”
    朝夕扬眉,“这又是为何?”
    “因为世子殿下说过,若是出了什么危险的事,让我一定看顾公主周全。”
    朝夕闻言微愣一下,随即有些失笑,“我身边自有人看顾,你去做你的事,若是做不好,光是看顾了我的周全又能如何?”
    孙昭性子板正,也明白大局,他自然知道朝夕说的是对的,可是想到商玦的命令他又迟疑了,朝夕无奈摇头,“你到底是怎么……算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总之,你现在是蜀国的臣属,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你都应该听我的命令!”
    孙昭又是一阵犹豫,终于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孙昭若不看那面无表情的脸,清雅矜贵如同个公子书生,可做事却是雷厉风行的紧,不到半日,几乎所有的氏族处都安排了眼线,剩下的所有武卒,都按照之前巡防营的路子安排了巡逻卫队,廷尉府武卒被征调的消息传开,很快,孙氏和杨氏等氏族找到了朝夕,竟然是要贡献出自己的私兵用以守城,这些氏族家底深厚,好比孙氏被夺了军权家中也有几百私兵,到了如今,这些人若是组织的好,也大有用处,于是朝夕将这些人全权交给了孙昭,很快,他的五百人变成了一千人,一千人又变成了两千人,有这些人和各大氏族的年轻少主一起维稳,不仅安定了百姓的心,那些在观望之中的氏族也不敢异动。
    天黑时分,站在城楼之上的邹奇远远的看到了夜色之中火龙一般的段氏大军,一声令下,传令的小兵一骑快马往宫门处奏报,宫门处等着的禁卫军又反身入内,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崇政殿前殿的朝夕耳中,为了方便,朝夕已经来到了崇政殿前殿,此刻的她,正坐在往日凤钦坐着的那张王座之上,而君不羡和蔺辞站在其下手位上,没人觉得不对。
    “段氏大军来了?好!告诉邹奇将军,我稍后便至!”
    小兵行礼退下,朝夕起身便要出宫去,君不羡见此上前挡在她面前,“你要去城楼?不行,公主,宫里需要人坐镇,各处的消息都送到宫里的,你不能去城楼。”
    朝夕微愣,随即失笑,“你是觉得城楼不安全吧?”
    君不羡抿了抿唇,“当然……也不安全……”
    朝夕摇了摇头,“段氏大军这会儿才来,不可能立刻攻城,他们要休整,也要等到我们困乏的时候,若是我猜得不错,他们要等到后半夜才会攻城。”
    说着,朝夕绕过君不羡走了出去,君不羡叹口气看着蔺辞,蔺辞耸耸肩,“让她去吧,咱们看着,不会出事。”
    君不羡苦笑,三人御马,直奔城楼而去。
    到了城楼处,所有的巡防营将士已经严阵以待的守着了,邹奇站在城楼正中,目光远眺的看向五里之外停下的火光,见朝夕来,当即行礼,朝夕大手一挥免了,远目望去道,“先头部队在五里之外,剩下的大军应当在十里之外扎营了。”
    邹奇还什么都没说,却没想到朝夕却已经知道了,他眼底微亮,对这位摄政的公主越发不敢轻视,朝夕抿了抿唇,转身看向城楼上下执坚批锐的巡防营战士!
    城楼之上夜风烈烈,火把轰轰,朝夕一身红裳被吹得裙裾飞扬,面容亦被映的如玉美幻,她居高临下的站在城楼之上,城楼上下的士兵都将她的面容身形看的清清楚楚,三千墨发挽做云鬟,高挑的身段玲珑纤柔,可她的目光,却是那般笃定而威慑,明媚妖娆,却又贵胄大气,就在士兵们看的有些慑心魂摇的时候,只见城楼上的朝夕一把抽掉了发髻上的玉钗,瞬时,三千墨发披散下来,狂放而舞,下一刻,朝夕一把撕下了裙摆上的丝绦,两手将墨发一抓,三两下便在脑后紧紧绑了一个马尾,朝夕整张脸露出来,神色峥嵘。
    贵胄明媚的公主殿下扔掉了玉钗,那高高竖起的马尾仿佛也将她变作了战士之中的一员,她上前一步,一把扬起了城楼之上迎风而扬的“蜀”字旗!
    “将士们!”朝夕开口,语声从城楼之上传出,铿锵有力的入每个人的心!
    “蜀国立国百载,氏族和百姓皆功不可没,因是如此,王室给段氏无上荣耀,只因为,王室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而如今,段氏恃宠生骄,忘恩负义,竟然联合中路驻军起兵谋逆,欲要去王上而代之,为一己之野心,段氏将诸位至于战火硝烟之中,段氏将蜀国至于内乱将倾之中,这是生养我们祖祖辈辈的蜀国,是让我们安居乐业的蜀国,而今,段氏的奸贼要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来践踏我们的家园,屠戮我们的血亲,我们答不答应?!”
    撕心之语乘着万钧之势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城楼之下本还有些胆战心惊的将士们闻言当即被激起了胸口的热血,一个人猛地出口喊了一句“不答应”,紧接着,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峥嵘有力的三个字迅速的汇集在一起,莫说是普通的兵卒,便是城楼之上的邹奇都听的心头血气沸腾,眼角也微微发热,他告别战场多年,却在此时找到了那同仇敌忾的军旅豪迈,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竟有如此激励人心的气势!
    “是!我们不答应!今日一战,事关巴陵生死,事关家小性命,将士们,拿出你们的士气,拿出你们的兵戈,让段氏奸贼知道,蜀国的血性儿郎该是什么样子!”
    “我,凤朝夕——誓与巴陵共存亡!”
    夜风烈烈,朝夕的语声从城楼之上铿锵而出,传进巡防营将士们耳中,亦传到了城南百姓的耳中,谁也想不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王室公主,竟然能在战事来临之时做那安稳人心的一个,那峥嵘硬挺的身姿印刻进每一个人的心底,而这些话,更是激荡起了每个人心底的血性,是啊,他们要让段氏奸贼看看,守卫巴陵,保家卫国!这才是血性的蜀国儿郎该有的样子!
    “誓与巴陵共存亡!”
    “誓与巴陵共存亡!”
    集体的呼喝声响彻九霄,气势犹如山崩海啸一般,巴陵城中各处的廷尉府武卒听到了,城东城西的百姓和贵族听到了,就连王宫里的段凌烟和凤念依都听到了,在这蜀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动荡面前,在巴陵面临生死存亡的劫难面前,代表王室站出来的不是哪个公子,不是蜀王凤钦,而是这个四岁被贬斥流放的摇光公主!
    这是巴陵守卫之战的开始,亦是朝夕的名字,真正载入史册的开始!
    血气被激发,男儿的豪迈责任感被激发,所有人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都觉得如此血腥硝烟的场面,无论如何不该由一个女子来承担,于是,当后半夜段氏的大军第一轮攻城开始的时候,段氏大军受到的抵抗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一万段氏先头部队大败而归,八千人马或死或重伤,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连城门前的那条河都没摸到。
    从始至终,朝夕站在城楼之上,和邹奇,和君不羡、蔺辞一起,见证了段氏攻城的第一场惨败,那纤细挺拔的身影,和那高高飘扬的“蜀”字旗一起,成为蜀国将士们心头仰望的荣耀信仰,亦成为了巴陵百姓和贵族心头的不可磨灭的王室辉光。
    这是一场艰危的守城战,巨大的兵力差距,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然而段氏一上来便是惨败,这在朝夕激起的血气之上又添了一层士气,段氏的大军,人多又如何?还不是惨败而归?!这消息第一时间传遍了巴陵城,整个巴陵都因为这消息欢欣鼓舞。
    自然,江舟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段氏的惨败。
    “先生,怎么办?”属下满是焦灼的问道,他们留在城中是出不去了,可似乎也没有起什么作用,而大将军攻城的第一仗竟然败了,这在他们看来几乎是不敢置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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