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蹊听到二哥的话后,察觉到了不对,向练武场上一看,正好看到了景行翻身躲过大哥的拳头,却还是被拳角擦了一下,脸上多了一道红痕的样子,看着眼前的景象,陆言蹊也有些看不懂了:“这……”
    陆言泽现在打得也憋屈,明知道安景行不应该是这幅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是偏偏安景行又不出手,最过分的是,明明看诊能够躲过去的招式,安景行居然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以至于现在安景行脸上多了不少青青紫紫的伤痕,就算陆言泽不看,也能知道,安景行身上的伤痕,也不会少!
    陆言蹊在场外看着这样的情形,紧皱着眉头,看到安景行身上又添了一道伤痕后,脸上都心疼地止不住抽搐了一下,正想出言阻止,就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
    “言蹊,你跟我过来一下。”陆远对于大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虽然安景行躲过了大部分攻击,现在身上也是大伤叠小伤了。
    看着安景行躲得狼狈不堪的样子,陆远终于有出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感觉安景行的动作略带刻意,但到底是自身功夫有所欠缺,还是故意做出这幅样子,陆远也不想追究,只要安景行倒霉,他就高兴!
    察觉到小儿子想要上前阻止的动作后,陆远立马上前,准备将小儿子带走。
    “可是……”陆言蹊又看了看练武场,大哥还是一点收手的苗头也没有,而景行,此时看起来已经很累了。
    “言修,看着差不多了就让言泽收手,言蹊,和我过来!”陆言蹊眉毛一皱,陆远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了,对二儿子吩咐了一句后,提溜着小儿子就向书房走。
    陆言修听到父亲的要求后,看了看练武场,眯了眯眼睛,最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云婉仪见丈夫的动作,也跟着走了出去,有些事情,对言蹊该交代的还是需要交代。
    *
    “这几日,在太子府过得如何?”现在单独将小儿子带出来了,云婉仪才敢直接问出这个问题,虽然刚刚在太子面前云婉仪旁敲侧击了很多次太子的态度,却一直没有得到小儿子明确的答复。
    陆言蹊闻言,眼睛弯了弯,满是笑意:“景行对我很好,什么事都依着我。”
    “这样,娘就放心了,茹烟为什么没有同你一同回来?”云婉仪刚刚就发现了,陆言蹊带走的那个丫鬟不在,云婉仪其实并不是很赞成陆言蹊带茹烟走,毕竟茹烟长得太过漂亮了,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大儿子,也这么觉得,但是见言蹊坚持,云婉仪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刚刚见茹烟不在,云婉仪心中就是一个“咯噔”,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这才新婚啊!
    “我让茹烟去办点事,所以就没带回来,景行已经同意了,让我把观言带走。”陆言蹊不会说的是,比起娘,最担心茹烟的反而是安景行,这才第三天,就有意无意地将他和茹烟隔开。
    例如需要端茶送水等小事,安景行居然指派暗月去做,把一个贴身近卫生生当做了小厮,对于安景行这样的举动,虽然陆言蹊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由着他去了,试想若是安景行身边有这么漂亮一姑娘伺候着……自己指不定把人打发到哪儿去呢。
    “晚上回去时,将观言带走吧,还有……”云婉仪还想问问陆言蹊房中之事进展如何,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女儿的话,现在她倒好说,偏偏是儿子。
    对于这件事,云婉仪也是矛盾的。明知道房中事是促进夫妻生活的关键,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太子武力值比较低下,但是自己的儿子明显更加弱不禁风,怎么看自己儿子也是被“欺负”那个,这让云婉仪更加说不出口了。
    云婉仪不提,陆言蹊自然也不会说。对着安景行怎么撩陆言蹊也不会害羞,毕竟在他心中,他与安景行已经做过一世夫妻了,但是面对父母,他却说不出口。
    云婉仪最后也只能拉着陆言蹊问问这几天生活的细节,生怕儿子受到委屈。
    *
    另外一边,陆言泽已经在陆言修的劝阻下停下了手,看着满身狼狈的安景行,陆言泽此时并不是非常痛快:“二弟,你拦着我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刚刚言蹊的话你忘了吗?点到为止!”陆言修现在简直想把大哥的脑袋刨开,看看里面除了行兵打仗还装这些什么,被人算计了还毫不自知!
    “我这……”陆言泽看了看狼狈不已的安景行,最后也只能闭嘴,没错,刚刚小弟说了,点到为止。
    安景行此时温润的样子,配上脸上的伤痕略显滑稽,但是配上他此刻周身的气质,谁也不会相信他刚刚才被人痛揍了一顿:“没想到被二公子识破了。”
    安景行看到陆言修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无遗,没想到陆家,除了言蹊外,还有个聪明人。
    果然,只见陆言修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太子殿下好算计。”
    “比不上陆二公子,不知现在言蹊,身在何处?”刚刚陆言修出言阻止的时候,安景行就发现了陆言蹊已经不在这里了,随着陆言蹊一起消失的,还有陆将军夫妇。
    关于陆言蹊的去向,等等言蹊回来了,也会告诉安景行,陆言修也没有隐瞒:“爹带他去书房了。”
    “不止可否行个方便?”安景行看向陆言修,面带询问。
    陆言修回想了一下,刚刚爹并没有说找言蹊有什么要事,应该只是话家常,便点了点头,向书房的方向指了指:“当然方便,太子请……”
    “如此,多谢。”安景行向陆言修拱了拱手,向他指着的方向走去。
    “二弟,你刚刚和他说的那个,什么意思?他算计什么了?”刚刚二弟与安景行的对话,陆言泽除了最后询问言蹊的动向那几句,其余是一句没听懂,一时间疑惑不已。
    陆言修看着自己榆木脑袋一样的大哥,有些恨铁不成钢,最后还是在陆言泽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陆言泽瞪大了眼睛,指着安景行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能狠狠地吐出两个字:“卑鄙!”
    听到这两个字,安景行笑了笑,也不反驳,算是认下了这一句指责。
    就在陆言泽还想骂安景行几句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书房边,只听从书房内传出了路远的指责声:“你又何苦做这个出头鸟?那季幼怡是好相与的吗?”
    没一会儿,陆言蹊的声音也从屋内传了出来:“什么叫出头鸟?难道娘同意让我拜一个妾为高堂吗?”
    屋内,陆言蹊靠在椅背上,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对于父亲的指责,死也不认。要知道上辈子婚礼后不久,季幼怡就封了后,而其中一条理由,郝然是太子大婚之时,已然承认季幼怡为高堂!
    对于婚礼上陆言蹊对季幼怡的态度,陆远算是勉强认下了,但是对于另外一件事,陆远却极为不赞同:“那公主呢?为什么要顶撞皇上,将公主接入府?”
    对于安景卿,虽然他们也能想到在季幼怡膝下不会好过,常年病弱的身子就是例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希望陆言蹊顶撞皇上来换取安景卿的安全。
    “景行不放心景卿在宫中,我心悦于他,自然要喜他所喜,忧他所忧。”陆言蹊说得理直气壮,看到陆远有些难看的脸色,终究叹了口气:“爹,儿子已经嫁给太子了,这辈子便会与他荣辱与共,但是儿子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儿子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后……不拖累威远将军府。”
    言语间,竟然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虽然陆言蹊重生以来,一直在筹谋最后的行动,但是谁也不能确保这种事情能万无一失,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若是败了,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陆远闻言,捏了捏拳头,没想到小儿子居然抱有这样的想法,这才是新婚啊:“若是……将军府也能护你周全!”
    云婉仪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件事,在赐婚之初,她就已经和陆远商议过了。
    只要威远将军府不站队,就算安景行败了,只要陆言蹊是从威远将军府走出去的男儿,只要威远将军府认他这个儿子,保住陆言蹊,不在话下。
    “爹,娘……你怎么就不懂呢?”陆言蹊闻言,悠悠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若是景行有什么三长两短,儿子又岂会独活?”
    陆言蹊自重生以来,最大的两个愿望,便是护住将军府周全,让景行拿到理应属于他的位置,现在第一件事已经完成了一半,待到来日,完成另一半后,他自然会陪着安景行上穷碧落下黄泉。
    “你……他若事成,怎么还会有你的位置?”听到这话,云婉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言蹊脸上的表情,让他知道,生随死殉,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想到这里,云婉仪不知道该骂小儿子傻,还是该为小儿子的感情感到担心,若是太子有登大宝的一日,怎么会立一个男子为后?
    “他不会!”陆言蹊说这句话的时候,斩钉截铁,话语中的坚定,不仅吓了陆远和云婉仪一跳,也重重地打在了书房外三人的心上。
    这是怎样的信任,才能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三个字?才能如此坚定并且毫不思索地说出这三个字?
    “他不会!”这次,陆言蹊的嘴角弯了弯,语带柔和,满是情谊。话语中的坚定与信任,比刚刚更甚。
    若是在成婚之前,云婉仪说出这句话,陆言蹊可能还会有所担忧,就如同当时担心安景行会纳妾的想法。但是经过这三天,让陆言蹊明白:
    虽然陆言蹊已经不是上辈子的陆言蹊了,但是安景行,依旧是上辈子的安景行!
    “你会吗?”即使被陆言蹊称作“笑面狐狸”,现在陆言修也笑不出来,声音有些沙哑,看向安景行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这是在陆言蹊说出第一句“他不会”的时候,陆言修问出的话。本以为小弟这是心悦太子,谁知道感情已经深到了愿意生死相随的地步?
    安景行心中的震惊不比陆言泽和陆言修小,他知道言蹊心悦自己,新婚之夜就知道了,却没想到言蹊的感情来的这么凶猛,这么沉重。
    沉默了半晌,安景行才低声说道:“我不会”
    恰好与陆言蹊的第二声“他不会”相重叠,像是宣誓,又像是承诺,深深地刻在了安景行的脑海中,也深深地刻在了陆言泽和陆言修的脑海中。
    “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三个字。”陆言修眼带深意地看了安景行一眼,不想陆言泽那样明晃晃的威胁,却更能让人心头一颤。
    第39章 清和
    “大哥和景行应该已经切磋完了, 我去看看。”
    见父母不说话了,陆言蹊知道,是自己今天说的话,给了他们太大的震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决定给父母一点缓和的空间, 才刚走到书房门口, 还没来得及将门拉开,就听到了陆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爹还是刚刚那句话,无论如何,将军府, 护你周全。”陆远现在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刚刚陆言蹊所说的话。
    “我知道,言蹊也永远都是你们的儿子。”陆言蹊说完, 开门走了出去,等到他出门的时候,原本在书房外的安景行三人已经悄然离开了。
    现在陆言泽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鼻青脸肿的安景行,一点也起不了找他茬的心思了, 刚刚小弟的话,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小弟从小就对所有事情看得淡淡的,除了家里人,还没有谁能够入小弟的法眼,谁知道偏偏看上了这小子?
    “你……”就在路言修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从外边儿传来了陆言蹊的声音: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刚刚陆言蹊去练武场没找到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逛了一圈之后, 才发现原来人都到房间里来休息了。
    “这不是谨遵小弟的命令,点到为止吗?”陆言修笑得明媚,只不过那声音,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
    三人在书房外,听到了陆言蹊与陆远的对话,陆言修没说,陆言泽也不想说,安景行却不知道怎么说。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大哥手下留情啊?”陆言蹊说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走了过来,却在看到安景行的脸的时候,吓了一跳。
    “景行,你这?”刚刚还看不出来,现在过了一会儿了,安景行脸上的淤青愈发明显,本来不重的伤势,倒显得陆言泽下手多重似的。
    陆言泽刚刚一直看着安景行倒不觉得,现在见小弟吓了一跳,再仔细对比了一下小弟和安景行的脸,一时间也有点不好意思,心中也泛起了一丝疑惑:自己刚刚……下手没这么重吧?
    “那个……小弟啊……我……”虽然刚刚二弟告诉自己这是安景行的计谋,但陆言泽一时间还是感到了一丝无措,刚刚他没想把人打得这么狠啊!
    “没事没事,男人嘛,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陆言蹊看了看安景行的脸,又看了看自己大哥紧张的神情,笑眯眯地说着,脸上竟然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模样。
    陆言蹊心疼吗?自然是心疼的,但是一想到下手的人是大哥,陆言蹊就生不起来气。大哥下重手,全都是为了自己啊。况且婚前大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陆言蹊也是记得的,今儿个,就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吧!
    “没错,男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小时候我们受伤可比这严重多了。”陆言修见到安景行明显被噎住的表情,笑眯眯地补充着,身后似乎有一条无形的大尾巴摇啊摇地。
    说着,陆言修瞥了安景行一眼,递过去了一个眼神:想要算计大哥小弟?可是小弟似乎不怎么配合呢?失算了吧?
    安景行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只不过现在脸上的青紫,一点也不能体现出他的气质,但还是淡定地回以一个眼神:失算?这可难说。
    陆言修看到安景行的眼神,暗中咬了咬牙:谁说的这个太子是草包?
    这边安景行与陆言修刀光剑影,那边陆言蹊与陆言泽却一点也没发现,现在陆言泽真将小弟拉到了一旁,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小弟,那药……你用了吗?”
    陆言泽认为,虽然小弟武力值上可能会差一点,但是只要用上了自己给的药,迷倒十个大汉也不成问题,更何况安景行这种小白脸?
    陆言蹊听到陆言泽说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明显愣了愣,最后,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一个瓷瓶,紧接着,看着大哥紧张的神情,陆言蹊沉默了。
    他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大哥,这个属性问题,不是他能够解决的,而且躺在下面舒服多了,为什么要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小弟脸上的表情变化如此明显,陆言泽怎么能发现不了,一时间有些捶胸顿足,看来自家的小白菜,已经被别人家的猪吃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看到安景行脸上的伤,陆言泽非但没有一点自责,反而还有些后悔,刚刚怎么不再打狠一点呢?
    就在屋内人各怀心事的时候,门外的下人前来通传,说是午膳的时间到了,各人看了看时间,的确已经到晌午了,便随着门外的下人一起,走到了饭厅。
    “殿下,您这……”云婉仪在看到安景行脸上的伤时,也被吓了一跳,看了眼大儿子,正准备责备两句,却不料却被安景行的声音打断:
    “比武切磋,有点磕磕碰碰实属正常,夫人不必担忧。”安景行脸上笑得温和,但是配上这些伤,却还是略显滑稽。
    “言泽下手太没轻没重了。”云婉仪顿了顿,还是责备了大儿子两句,无论如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陆远看着安景行脸上的伤,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向大儿子递过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做的不错!
    从刚刚开始,一直闷闷不乐的陆言泽,也终于受到了一点安慰。无论是不是安景行的计谋,至少他把安景行揍了一顿,这是实实在在的!
    落座之后,陆言蹊终于开口了:“说起来,大哥的确做错了。”
    来了!一时间,陆言泽、陆言修以及安景行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这两个字。不过与陆家两位少爷的郁闷比起来,安景行就略显得意了,颇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意味在里面。
    就在安景行正襟危坐,准备听听自己的太子妃怎么替自己的“讨回公道”的时候,只见陆言蹊朝陆言泽点了点头:“大哥,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您怎么就不明白呢?何况景行后日就该去上朝了,下次记得挑看不见的地方打。”
    陆言蹊这句话一说完,形势一下打了个颠倒。刚刚还垂头丧气的陆家公子立马恢复了精神,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而刚刚洋洋得意的安景行却一下漏了气:这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啊!
    听到小弟的这句指责后,陆言修似笑非笑地瞥了安景行一眼,眼中颇有些得意:“小弟放心,清和这次同我一同回京了,等等去问清和要点药膏,后日上朝,一定不会让太子殿下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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