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泽也反应了过来,大笑了两声,看向安景行的眼神也略带得意:“小弟说的是,下次大哥一定注意!”
    陆远也欣慰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的儿子,心里还是向着家里的!
    比起陆家人眉开眼笑的样子,安景行可是郁闷了:刚刚让着陆言泽,不仅仅是因为陆言泽是自己大舅子这么简单,他还想借此在言蹊面前装装可怜呢,结果言蹊却一点也不心疼自己?
    陆言蹊不心疼安景行吗?当然不是!他只不过是看穿了安景行心中的小算盘。比起上辈子来,安景行的性子倒没怎么变,这也让陆言蹊很多时候能够猜到安景行心中的想法,所以陆言蹊决定,绝不惯着他!
    所以假装没有看到安景行闷闷不乐的样子,陆言蹊朝二哥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也正好也有点事找清和,清和说了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吗?”
    清和是陆言蹊的好友,也就是白石的师弟,陆言蹊上次装病的药丸就是从他那里“借”的,不过虽然清和借住在陆府,却不经常在府中,所以陆言蹊才有这样的疑问。
    “过了晌午吧?等等正好你可以去看看。”陆言修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小弟和清和是怎么认识的,但只要清和对小弟没有恶意,陆家人就表示欢迎。
    闻言,陆言蹊点了点头,随手夹了块鸡肉放进了安景行碗中:“等等景行和我一起去见见清和,正好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安景行此时对清和这个人也有些好奇,这个名字,自己似乎在白石口中听过:“是白石的师弟?”
    “嗯……”陆言蹊说着点了点头,随手放了块鸡肉到自己嘴里,却在下一刻皱了皱眉:“这鸡……用了人参?”
    “对啊……娘想着给你补补身子,让厨房放了些。”云婉仪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小儿子会是这个反应,以前也没见言蹊不喜欢人参啊?
    “哦……景行不吃人参……”说着陆言蹊随手将刚刚放在安景行碗中的鸡肉夹了回来,另外夹了一道糖醋鲤鱼放进了安景行碗中。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自然的动作,愣了愣:言蹊怎么知道自己不吃人参?
    但是没一会儿,安景行就回过了神,认为应该是茹烟去厨房打听过,告诉了言蹊。但是安景行的这一愣,却没逃过陆言修的眼睛,陆言修的眼神闪了闪,看着陆言蹊,若有所思。
    *
    午饭之后,陆远和云婉仪就没有再跟着安景行了,而陆言蹊则非常自然地将安景行带到了清和的院子里。
    “倒没想到陆府还有这么一块儿地。”安静看着这院子里不大不小的一块药田,有些惊讶。
    陆言蹊点了点头,语气颇有些得意:“当然,爹娘很宠我的。”
    以至于宠到对陆言蹊的朋友也以礼相待。
    说着,陆言蹊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郁闷:“上次我装病,要不是清和不在,怎么也轮不到王良飞那老头子在这里吓唬我爹娘。”
    清和的行踪不定,有些时候一走就是半年,在陆家的存在感也低,以至于上次陆家人都没有想到清和的存在。
    “你还好意思说,看你当时把娘吓成什么样子了!”陆言修说着,敲了敲陆言蹊的额头,语气中的宠溺却显而易见。
    陆言蹊吐了吐舌头,正准备说什么只见从屋后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琴声,引人入胜。
    “看样子清和在了。”陆言蹊说着拉着安景行就走到了屋后,这座院子屋后又一片不大不小的竹林,刚踏进竹林,安景行就望到了坐在竹林中弹琴的白衣男子。
    若说安景行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的儒雅贵公子,那么清和就是让人感觉是遗世独立的天上谪仙。安景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似乎走近一步,都是冒犯。
    正在安景行在心中感叹之时,却见陆言蹊直接走到了清和面前,一巴掌拍到了琴弦之上,琴声戛然而止:“我来了还弹什么琴?起来,把你的化瘀膏拿来用用!”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似乎融不进外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安景行下意识皱了皱眉。
    而清和正好也抬起了头,看向了安景行,看到安景行脸上的伤情后,对安景行点了点头,抱起桌上的古琴,施施然站了起来:“稍后……”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耳畔划过,眼前只见白衣一闪,清和已然向屋内走去。
    “小弟,你这也太破坏气氛了。”刚刚清和所弹之曲,虽然说不上只应天上有,但是配上清和的气质,也是难得一见的画面,谁知道小弟却像是看不见似的。
    谁知陆言蹊听到陆言修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气氛?清和这个人可和气氛沾不上边!”
    要说陆言蹊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清和的时候,也被清和这不似人间的气质迷了个五迷三道,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自从看清楚清和的真面目后,陆言蹊差点儿都要不认识“胜似谪仙”这四个字了!
    听着陆言蹊的话,安景行有些若有所思。从观言到茹烟,都能看出言蹊是一个爱美之人,怎么到了清和这里,却是这样一番态度了?
    而此时,清和也拿着一个瓷瓶从屋内走了出来,行动间翩翩欲仙,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一般。
    第40章 陆书依
    “这药效果怎么样啊?”陆言蹊看着手中的瓷瓶, 满脸嫌弃,感觉清和第一次拿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药到病除。”清和笑了笑,对于陆言蹊的态度并没有在意, 态度很是包容。
    陆言蹊闻言瞅了瞅清和一眼, 最后撇了撇嘴:“你说的!”
    说着, 将手中的瓷瓶打开,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点了点头,味儿不错, 应该是比较好的了。
    清和看到陆言蹊的动作,摇了摇头, 没有说什么,走到了身后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开始摆弄着上面的茶具,而陆言蹊也将安景行一把按在了清和旁边的凳子上, 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丢到了清和面前:“你帮我瞅瞅这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说着,也不管清和的反应,从手中倒出了药膏,替安景行揉着伤口, 见安景行吃痛地皱了皱眉,非但没有心疼,反而低声呵责了一声:“活该!”
    若不是想着算计大哥, 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安景行看到陆言蹊的反应后,立马就老实了,也不敢装可怜了,即使脸上有些痛,也忍了下来。
    “这是什么?”陆言修看着被丢到清和面前的瓷瓶,有些奇怪,等清和将中间的药丸倒出来后,更是觉得疑惑,怎么感觉这个药丸,有些融化的迹象?
    而清和在看过手中的药丸后,也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王良飞那老头给的。”陆言蹊头也没抬,专注着手中的动作,只见陆言蹊抹过药的地方,淤青已经消散了不少,若不仔细看,是很难看出脸上的伤势的,没听到清和的回答,陆言蹊又开口问了问:
    “你不会是看不出来吧?”这种瞧不起人的语气,任谁也不会将他用在清和这样的男子身上,偏偏陆言蹊用了,清和还没有生气的意思。
    摇了摇头,清和看向陆言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细微的宠溺:还是这么沉不住性子!
    “这东西,看似补药,却是毒.药,服下去之后,短时间内会让人身体大好,但是不出一年,服药之人就会命丧黄泉。”说着,清和将药丸轻轻放了回去,随手将瓷瓶推回了陆言蹊面前。
    “什么?”陆言泽皱了皱眉,刚刚小弟说药丸是王良飞给的的时候,他就在疑惑药丸是王太医什么时候给言蹊的,到后来才想到,小弟装病的时候,王太医给的那粒“补药”,没想到,却是能取人性命的补药!
    想到这里,陆言泽抬头看了看小弟:“若是那日你没有吐出来……”
    “没有若是,我不是已经吐出来了吗?就是没想到这个姓王的,手段还是这么差劲儿。”知道了药丸的作用,陆言蹊也就安心了,至少可以在短期内不露出破绽。
    看了看安景行的脸,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伤处后,陆言蹊将手中的药瓶盖了起来,放到了清和面前:“我就用了半瓶啊!”
    那样子,别提有多抠门了。清和笑了笑,没说什么,将瓷瓶放到了一边:“需要替你看看吗?”
    说着,眼睛扫到了刚刚陆言蹊丢给他的瓷瓶上,从药丸融化的程度来说,当时应该已经进入了咽喉部,就是不知道被陆言蹊咽下去了多少。
    此时安景行心中的震惊不比陆言泽小,他不奇怪父皇想要找机会取言蹊的性命,却没有想到,言蹊却像是对这件事一清二楚一般,没有一点惊讶的情绪。
    此时听到了清和的话,虽然安景行对清和的态度有些微妙,还是想清和点了点头:“有劳公子了。”
    听到安景行这句话,清和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笑了笑,却被陆言蹊瞪了一眼。陆言蹊将手伸到了清和面前:“看看就看看!”
    含笑看了陆言蹊一眼,清和轻轻将手搭在了陆言蹊腕上,没一会儿将手收了回来:“咽下去的不多,你现在身子底子不错,不会有什么影响,就是……咳咳……节制一些。”
    此话一出,别说是安景行,就是陆言蹊,也有些尴尬,瞪了清和一眼,语气可以说得上是毫不客气:“你是在嫉妒!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还管起别人的房中事了!”
    安景行看着清和丝毫没有变化的脸,又对上了陆家两位兄长不满的目光,低声咳了咳:“多谢公子提醒,以后……一定注意。”
    “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原来住的院子!”本来陆言蹊还想在和清和聊聊的,但是只要想到清和刚刚说什么“节制一些”什么的,陆言蹊就有些不待见他!所以现在看清和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将安景行一拉,直接向院外走去。
    “刚刚多谢先生了。”陆言修看着小弟和太子的背影,向清和拱了拱手,随手拿起了桌上那粒“补药”,放在了手中。
    清和摇了摇头,对陆言蹊恶劣的态度并不在意:“不谢。”
    说着,继续摆弄着手中的茶具,那样子,竟是在送客。的确,陆府唯一与他有关联的陆言蹊已经走了,他与陆家另外的两位公子,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另外一边,陆言蹊已经将安景行拉到了自己以前住的院子,指着树下的一个秋千:“那个是我小时候,闹着大哥帮我弄的,”说着又指了指院子中间最大的一棵树,“那上面原来还有一个小阁楼,但是后面我长大了就不敢上去了,怕把树枝压断,我小时候躲着爹抓我练功就爬到那上面去……”
    说着,又指了指院内的其他东西,给安景行一点一滴的说着自己以前的生活,而安景行也听着陆言蹊的絮絮叨叨,似乎这样,就能参与到陆言蹊以前的生活中似的。
    最后,陆言蹊说累了,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着陆言蹊的睡颜,安景行摇头笑了笑:昨日夜里,和言蹊折腾到了半夜,早上言蹊又起得早,到现在都没有消停过,累了,也挺正常。
    想到这里,安景行将言蹊轻轻地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看着陆言蹊的睡颜,这么安静的样子,哪儿能想到会是那么闹腾的性子?想到这里,安景行点了点陆言蹊的鼻尖,被陆言蹊拍了一巴掌后,将手收了回来。
    想到刚刚清和说的话,安景行皱了皱眉,替言蹊将被子盖好后,走出了房门,准备去找陆言修。却不料刚走到院子的那颗大树下,就撞到了一名女子。
    看着眼前的女子,安景行皱了皱眉:言蹊嫁给自己后,这里就闲置了下来,只留下了几个小厮和嬷嬷做日常的打理。从刚刚吃饭时云婉仪絮叨的话中也能听出,言蹊身边没有什么婢女,院子里更是一个都没有留,眼前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陆书依见过太子殿下。”陆书依看见安景行的身影后,眼睛亮了亮,不妄她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而且陆言蹊那小子也不在,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姓陆?安景行的脚步顿了顿,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言蹊没有妹妹,又重新抬脚,准备向院外走去。
    “太子留步……”陆书依见到安景行停顿了一下,本以为自己能有机会,谁知道没一会儿安景行又抬脚向外走去,摇了摇嘴唇,陆书依心里有些不忿,面上却一点也没有显露。
    “嗯?”虽然安景行极想直接走人,但是一直以来对外塑造的形象却让他停下了脚步,站在离陆书依六尺远的点,向她点了点头。
    陆书依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暗中咬了咬牙,脸上却一派镇定:“言蹊这几日,应该给太子添了不少麻烦吧?”
    “为何这么说?”安景行一听这话,就知道眼前的女子有些不规矩,暗中侧了侧身。
    陆书依听安景行这话,自觉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笑得愈发地善解人意:“以前言蹊在家就是闹腾的性子,小叔把言蹊宠坏了,当时圣旨下来,言蹊就发落了房中不少下人。”
    安景行闻言,打量了陆书依一眼,小叔?看来是陆成的女儿了?现在在自己面前说这些,是在上陆言蹊的眼药?
    见安景行没说话,陆书依愈发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向安景行面前挪了一步:“书依也很心疼殿下,毕竟……言蹊是男子,也不能替太子生儿育女,又是那样的性子……”
    见陆书依越说越过分,安景行皱了皱眉:“言蹊很好。”
    配上此时的安景行脸上的表情,陆书依只觉得安景行是在口是心非,不过碍于将军府的情面罢了:“言蹊是很好,却不是殿下的良人。殿下的心,书依都懂,书依也能希望,能为殿下解忧……”
    说着,陆书依直勾勾地看着安景行,她自信,今天能让安景行点头,依照她的身份,就算是陆言蹊,也需要顾及陆远的脸面,不敢拿她怎么样!
    安景行现在终于明白陆书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来自荐枕席来了,看着陆书依,安景行现在脸上连客套的笑容也消失了:“不知陆小姐来此,陆将军可知?据孤所知,陆大人应该在西苑吧?”
    陆府分为东西两苑,东苑是陆远一家的住宅,而西苑,则是陆成一家的住宅。中间的距离并不短,虽然在西元国,对女子的约束并不严苛,但是私见外男,也是被世人所唾弃的事。
    “我……言蹊久未归家,我是来看望言蹊的,只是路遇殿下,才忍不住与殿下说两句肺腑之言。”陆书依说着咬了咬下唇,活脱脱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安景行欺负他了呢。
    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陆书依,安景行笑了笑,难得地,这样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陆言蹊怪用的轻蔑:“言蹊刚刚睡下了,若是陆小姐找言蹊有事,还望等多加等候,不过下次……记得带上随从。”
    说着,安景行也没有管陆书依的表情,直接转身向院外走去,徒留陆书依在身后咬碎了银牙。
    第41章 大嫂
    “没想到太子殿下艳福不浅啊?”安景行才走出院落, 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这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这是二哥陆言修。
    陆言修刚准备去找小弟,就看到了一男一女树下“对望”的深情场面, 若不是安景行那隔着几丈远也能感觉到的疏离, 陆言修也绝不会冷静到停下脚步观察事态发展的地步, 不过好在,安景行没有让他失望。
    听到这个声音,安景行有些无奈,虽然刚刚他什么也没做, 此时还是有些心虚,无论怎么样, 这种事被小舅子看到了,也有些尴尬,依照安景行从小的教养,即使刚刚的事的确责任在陆书依, 他也说不出甩锅给女子的事来。
    见安景行没有说话,陆言修也没有咄咄逼人,毕竟刚刚的场景,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安景行一直处于被动和拒绝的状态, 想着,陆言修捏了捏在自己衣袖下的瓷瓶:“皇上的态度,殿下知道吗?”
    陆言修此时提到皇上, 自然是说的刚刚的药丸的事。王良飞作为太医院院正,与陆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向小弟下手。
    而太医院院正虽然官职不大,但可以经常在皇上面前露面,等闲威胁不得,那么最有可能的,只有帝王。
    “……知道。”父皇不喜欢自己,几乎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自己在陆言修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但是他没想到,父皇已经快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了,“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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