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观云与赤霞齐声称是,他们顿了顿,又一并俯身扣头道:“谢师父教导之恩。”
    白及看着埋首在他面前的二人,闭了闭眼,方道:“我亦该谢你们。”
    他自是教导他们一场,可见证他们从年少成长至今,他又何尝不是从他们身上感到不少以前独自一人时并未感到的自然之律?
    赤霞与观云两人性情开朗而不羁于俗念,青梅竹马一场,年少时就常常打打闹闹。他们之前他虽是收了元泽为徒,但元泽为人诚直正经,起先还有些畏怕于他,有事亦多憋在心里自己琢磨,是观云赤霞来了,方才在他二人影响下渐渐活泼起来,旭照宫亦是因此才有生气。
    师徒便是为师为徒……可事到如今,却已不尽然。
    白及脑海中浮现出往昔种种,感慨良多,但他本是生性少言之人,心里想出的事,却未必非要开口说。他定了定神,再睁眼,便是平稳地道:“你们随意吧。离开时,不必再与我打招呼。”
    话完,白及便淡着脸起身回了内室。观云与赤霞凝视着白及离开时清冷的背影看了许久,方才起身。他们拜入旭照宫时不过七八岁,时过境迁到了该走的时候,若说全无留恋迷茫,自是不可能。赤霞仔仔细细地又抬头打量了一遍昔日熟悉的主殿庭柱雕墙,终是回头对云母道:“回院子吧?”
    云母已耐心地等了师姐许久,见她要归,自是点头。
    尽管已经行了出师礼,但观云与赤霞还定下来要在旭照宫中住最后一日,整理整理东西,明日再回南海,故而云母今晚还能再同赤霞师姐一起住一晚。她化了原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找到什么可能是赤霞需要的东西就叼回来,恨不得将整个院落包括自己都打包给她带回去。
    赤霞看得好笑,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云母闻言,反倒是沮丧地垂下了耳朵。她一入师门便是又赤霞师姐带她,神仙时光又漫长,云母还总觉得赤霞师姐和观云师兄会一直留在旭照宫里似的,如今他们要离开,她当然不舍得很,但除了不舍,还有种生活渐渐发生变化的心慌感。
    小狐狸的反应总是十分明显,什么都写在脸上。赤霞看了又忍不住笑,她伸手揉了揉云母脑袋,摸下巴道:“说起来……单阳师弟外出游历尚未归来,我与观云走后,你就算是旭照宫的大师姐了,日后也该更稳重些,好好照料宫中事物,还有协助师父。”
    云母一愣,道:“可是我之后也没有师弟师妹了呀……”
    赤霞说:“这不是还有门口的童子嘛。”
    云母一想也是,便点了头。但想到如今的状况,她又低垂了眼眸,心不在焉地发起呆来。
    赤霞察觉到她情绪有异状,暂时停下了手中正在收拾的动作,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我……”
    云母现在心里的事其实不少,只是赤霞回来之后,她始终没有找到机会与她好好商量,现在有机会了,竟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云母斟酌着掂量了一下语言,终是详细地将玄明神君的事告知了赤霞,赤霞听完,便呆愣了片刻,好久方才开口道:“我是听过近日玄明神君的传闻,但从未往你身上想过……原来如此,原来是这般……这样就说得通了。”
    云母说完忐忑得很,但看见赤霞师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觉得疑惑,歪头问道:“哪里说得通了?”
    “四十道降神雷呀,还有你本身。”赤霞笑着说,“你当年尾巴生得如此之快,我与观云都惊奇得很。”
    赤霞原以为自己说的话没什么问题,谁知她讲完,就见本来就有些低落的小师妹愈发垂头丧气,满脸沮丧之色。赤霞一愣,还没等问出口,就听云母迟疑片刻,终是期期艾艾地问:“师姐我……”
    她话说了个开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不得不停了下来。
    云母垂了垂眸,方才道:“我忽然有些不知我是如何成得仙……成仙本是得道,我娘应是以情为道而生八尾,兄长则以战为道而能斗天兵。可是我想来想去,却不知自己是因何道而成得仙。师父说我的长处不在争斗而在一片柔心,可现在却当真不知自己有何用。父母之事帮不上忙,兄长那边……也不知如何才能让他宽心。你说你与观云师兄出师后,我便是大师姐,可我……却不晓得能不能担此重任。”
    云母说得丧气得很。赤霞一愣,却是笑着反问道:“云儿,你道单阳师弟当年……为何喜欢你?”
    “……诶?”
    云母一惊,下一瞬就红了脸,不知师姐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问这个,但想了半天,也答不上来。
    赤霞抬手弹了她的额头,也不正面回答,只回忆道:“单阳师弟当年的性情你也知道,自师父将他带回仙宫起,我与观云就未曾见他笑过一次。他从不论自己过去之事,亦不与我们深交,事事做得极好却为人疏离。我与观云虽待他如师弟,却总归有些不善应付这等性格,故从未与单阳交心……你却不同。”
    赤霞说:“你入门时本为单阳戾气最重之时,你又是师妹,他自是待你颇为冷淡。若是换作旁人,自是会厌恶于他,但能让他人私下里嚼烂舌头的事,换作你,却未曾说过单阳师弟一句坏话,还在床底下攒了那么一大堆葫芦……你本不必助他,你助了;你本不必救他,亦救了。他那般冷箭似的个性,若以冷箭相对,便是使劲了全力、两人都射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淋,亦不可能让他卸下防备,但包容以待,却能让他自己掏出真心奉上……单阳心结之所以解开,有一大半是因你,故而他成仙机缘也在你,那份功德就算到了你头上……其实不止是单阳,师父、我、观云,还有少暄,哪一个不是问题重重?我未曾听你说他人坏话,即便偶有不合或是误会,亦未曾见你厌恶过谁……”
    赤霞看向云母笑着说道:“君子不以个人感情论他人短长,不以个人喜怒定善恶是非。感他人之情而知自然……这些即使许多仙人成仙之后都未必能做到。你母亲的善感多情,你父亲的君子之风,分明皆在你。上善若水,至柔而容天下……若此不为道——何以为道?!师父说你有一片柔心,亦是此意。”
    云母此时已是听得愣了,怔怔地看着赤霞。
    赤霞知道云母自己多半没有这么想过,所谓赤子之心,大多便是如此。她笑了笑,抬手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师妹与我们不同,她生在凡间,即便十二岁就拜入了我们仙宫,但这几年不是在旭照宫里修炼就是下凡找机缘,与仙界交集甚少。如此看似与我和赤霞别无二致,可我、赤霞还有大师兄无不是在天界出生长大,神仙界与我们而言早已熟悉不过,不必再费尽融入。单阳师弟与小师妹状况倒是相似,但是……”
    观云提了建议,见师父没有立刻否认的话,便自行往下解释缘由。然而他说到此处,不禁停顿了片刻,不着痕迹地抬眸打量白及的神色,看师父仍旧没有异色,才润了润嗓子继续说:“但是小师妹是玄明神君之女……师父,你知道……”
    玄明神君之女,便是天帝的侄女,即便不是天庭的公主,也相差无几。
    虽说神仙不论贵贱,赤霞还是南海长公主呢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但总归是个容易招人议论的身份,更何况小师妹身世本就特别……
    观云笃定师父能明白他的意思,便谨慎地未将话说完。看小师妹这两天在旭照宫欢乐地蹦来蹦去的样子,她自己多半是没意识到这一点,令人担忧得很。观云想了想,又说道:“小师妹日后定然是要融入仙界的,只是她与单阳师弟一般状况,旁人却要以我或赤霞的标准待她。我怕小师妹对仙界全无了解,日后可能会适应不过来。师父你自是能护小师妹,但总不能时时刻刻日日夜夜地护着她,更何况百密尚有一疏,还是让小师妹早日能自己应对得好……这回的群仙宴便是个机会,天界的神仙难得齐聚,又是讨论玄明神君一事,可以让云母认认人,也熟悉一下天界神仙的相处方式。还有……”
    观云将该分析的都分析完了,担忧地看了白及一眼,这才续说道:“还有,师父你也许……不必如此避讳天帝。”
    白及一顿。
    观云见师父有所触动的模样,就不再多说。他自是知道师父多年深居简出,极少在外现身,除了白及本身就喜好清净不愿沾染浮华之外,多少亦有他过去那朔清神君身份的关系。朔清神君当年乖戾太过,不少老神仙至今都忌讳得很,怕白及将当年之事忆起,又恢复成过去那个样子。
    因白及从未将幻境之事与他人说起,观云不知道他早就将该想起来的想起了,只觉得师父既是转世又失了记忆,自然与过去再无瓜葛,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天界早已换了一批新神,便是坦荡些也无妨,方才有此一说。
    白及听完,脑海中却是浮现万千种种,沉思了良久。观云不知他都想了些什么,只晓得过了好一会儿,白及才像是定了决心,缓缓地道:“我会去问云儿。”
    观云听到此处已是心里一松,知道这是小师妹想去师父就带她去的意思了。见师父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观云微微定神,笑着道:“嗯,我不过就是建议一番,还是要让小师妹自己决定的。”
    此时该汇报的都已汇报得差不多了,观云话完,就又恭敬地俯身拱手:“那么,弟子就先告退了……我与赤霞离开后,还请师父多多保重。”
    白及略一颔首。
    ……
    观云与赤霞第二日便按照计划回到南方去了,旭照宫里因他们二人短暂得热闹了两三日后,就又恢复到原本的宁静。因赤霞师姐真的走了,云母消沉了起码有三个时辰,等到下午师父唤了她过去,才暂时被转移注意力。
    “琴修好了。”
    云母一到庭院中,便看到师父同往常一般一袭白衣,只是今日怀中却抱了把琴。见她过来,白及便轻声唤了她,然后将琴展示出来。
    云母看到她的琴已是惊呼一声,立刻就狂跑着奔了过去。白及看到她是原型过来的,倒是怔了怔,只不过是一转眼,云母已经跳到了他膝盖上,胖尾巴无意识地乱甩,一双眼睛却是惊喜地看着面前的琴,半天说不出话来。
    被降神雷劈过的琴,原以为不可能恢复,没想到现在却是复原了。此时这把琴的断面已经接上,并且上好了新的琴弦,虽说琴身不可能再完全如初,可已经好过预期。
    云母当即便小心翼翼地拿爪子碰了碰琴弦,又拿额头蹭了蹭弦试音,便察觉到师父已将音都调准了,顿时感动不已,回头感谢道:“谢谢师父。”
    白及看着重新收到琴高兴得差点没绕着琴跑来跑去的小狐狸,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无意识地带了点笑意,应道:“无妨。”
    说着,他便伸手摸云母的脑袋。云母的毛发比一般狐狸还要蓬松一些,这阵子又长了几分,白及便将她一团抱在怀里。他们如今亲密,云母被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才“呜呜”叫着移头躲白及的手,但又在他怀里打滚,多少有点撒娇的意思。
    白及将琴还了她,便又想起之前观云走时说得话。群仙宴的日子是下月初六,算起来能用于准备的已没有几日。白及将她抱稳了,待云母歪着脑袋看他,顿了顿,方才问:“云儿,天帝下月因玄明神君之事又要办群仙之宴,已递来了帖子……你可想去?”
    白及问得直接,云母倒是怔了下,她意外地眨了眨眼,重复道:“群仙之宴?”
    她并非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只是上一次听说还是她渡劫成仙前夕、天官递来的帖子。云母本来就是好奇心重的狐狸,若说她对这样的事全无新奇,自是不太可能的,只是……
    “可以吗?”
    云母望着白及问道:“师父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白及只道:“……无妨。”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道:“我已许久不曾见天帝,此次……许是应去一见。”
    说到这里,白及眼神微微有些变化,像是自己亦有些许犹豫。但他转念又回过神,眸色中的变化转瞬即逝。白及将观云说的话又简单地对她解释了一番,接着便等云母答案。
    云母自是愿意去的,尤其她近日在意家人之事,偏偏父母那里不能插手,哥哥那里又没有头绪,这次的群仙之宴既然又是天帝因玄明神君而办,哪怕明知希望落空的可能性更大,云母仍想试试能不能听到些新的消息,见师父并不介意出门的样子,她便用力点了点头。
    点完,她又“呜呜”叫唤了两声,眯着眼去蹭白及衣襟。白及一顿,便又抬手摸了摸她。
    ……
    仙界日子过得颇快,转眼便到了群仙宴当日。云母上一回参加仙界的聚会,算起来都是她那只见过一次的大师兄元泽和紫草仙子的婚礼了,那次她只要当个狐狸乖乖在位置上站好不要乱跑便可,这回却是不同,故而难免不安。
    云母一大早便起来,给自己换了身比平日正式的衣服。这是原先赤霞师姐替她置办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穿,与赤霞出师礼时的衣着有些像,还新得很。云母梳妆好了就忐忑地打转,白及执了她的手道:“不必如此紧张。仙宴上的人大多不会晓得你与玄明的关系,只当你是我弟子,你随我走便是。”
    话虽如此,白及其实自己也已多年不曾出席过这等场合,不习惯得很。不同于认真换了装束的云母,他仍旧是一身简单的白衣,与往常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也不显得失仪,仍旧清逸得很。
    云母听了他的话便十分信任地点头,跟在师父身边与他一道去天宫。
    两人抵达之时,已是须臾之后。
    算起来,云母成仙后在与旭照宫之间来往最频繁的仙界之地竟然就是天宫,只是里头却未必都是些好的回忆,故而她这会儿看着天界的大门,突然有些说不出的忐忑。白及却是从容地递上了帖子,那守门的天兵认出白及已是惊愕,震了一会儿才放他们进去。云母惴惴地跟在他后,两人虽引路的仙娥一道到了宴会所在的大殿。
    仙宴大多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从数日到数年的都有,他们来得不算迟,却也不算早,天帝未至,但神仙本就潇洒快活得很,不太拘于礼数,此时大殿中已有熏然的暖意,觥筹交错,谈笑声不绝于耳。
    白及在群仙宴中的位置自是上座,就在天帝一侧,但这个位置常年空缺,众仙数千年来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说得高兴,到没有人注意。
    于是仙娥将白及引到了此处,云母则安排在他旁边。
    白及进了天宫大门,便已换了张对外人用的再冷淡不过的脸。仙娥引他本来就有些慌乱,好不容易将白及领到,赶紧匆忙离开,好在白及并不介意,只自己轻轻展了衣摆坐下。
    然后,就在他落座的一瞬间,本来喧嚷的大殿内,突然一片寂静。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庭神仙数以万计,群仙之宴既能放出话来要招待天庭众仙,总不能只有一席,而席位的前后远近皆是论修为辈分排的,故而座位大多固定,纵有调整也不会太大。天帝身为天庭之主,亦是东道主而位于最前,而他身边两个座位,其中一个便是为白及留着的……同时,也是常年空着的。故而今日白及在此位坐下,便相当于当场公开了身份。
    大殿里静默了一刹,紧接着便是几声杂乱的“咣当”声和说不清缘由的杂声,似是有人不小心摔了杯子,有人不慎碰翻了装饰,还有人瞪大了眼在桌子底下狂掐弟子大腿,总之就是一片兵荒马乱,但偏偏他们还不敢让白及仙君发现他们的兵荒马乱,只能试图掩饰动静,因此殿内便长久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四下皆只剩众仙警惕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才有同坐在天帝附近、性格稍微大胆的仙人试探地凑过身,询问道:“白及……仙君?”
    他见白及身边还跟了刚成仙似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便主动挑起了话题,又问道:“这位,是否便是仙君前段日子收的小弟子?”
    白及略一点头,并未否认。他如此一动作,当即就有不少视线一下子转移到了云母身上。
    在这般氛围之下,云母简直如坐针毡,感觉到那些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她脸侧不知不觉就开始冒红了。云母乖顺安静地坐在师父身边,只觉得旁人的视线灼热得很,让她有点不敢喘气。不过,她也晓得如今还只是当师父的弟子,若是将来当了玄明神君的女儿,或是当了师父的妻子,只怕外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还要来得更多,倒不如现在就适应来得好。故而云母定了定神,尽量挺直了腰杆。
    白及眼角的余光淡淡从她身上瞥过,见云儿尽管紧张却竭力在应对,心里便安心了不少。
    过了好久,大殿内的仙人们的注意力才渐渐从云母和白及身上移开,宴席又缓慢地重新热闹起来。即便云母还是时不时就觉得有人在看她,但比起刚才已是好了不少,她松了口气,见这仙宴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规矩刻板,不少仙人都是自由走动谈笑风生的,云母不知不觉便新奇地看来看去。
    带云母来,本来就是希望她早日融入仙界的。白及察觉到她神情按捺不住的好奇,顿了顿,便道:“你若感兴趣,走去逛逛便是。”
    “可以吗?”
    云母回过头看白及,不好意思地确认。
    白及早已对她的神态和肢体语言熟悉得很,即便云母现在是个再端正不过的人形,他仿佛仍能看见她脑袋有两只白白的耳朵在那里跃跃欲试地抖来抖去。
    白及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几分,他“嗯”了一声,又道:“……回来时不要记错了位置。”
    其实白及这个位置想要记错也没那么容易,云母赶紧红着脸道了谢,便犹豫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打探地在大殿内走来走去,倒没注意到先前师父低声嘱咐她时周围人又频频惊奇投来的视线。
    云母坐在白及身边是白及仙君的弟子,起了身混入一众仙人之中便不显眼了许多。
    天帝的宴殿极是宽广,数也数不清的仙案列于其中,衣着飘逸的仙子与男仙行走于并排的桌案之中,仙液琼浆淡淡的甜味弥漫在空气间,云母即便不饮酒,光是嗅了几下,也不知不觉有了微微的醉意。好奇心重的狐狸看什么都开心,她没听到什么玄明神君的消息,便想着有什么东西有趣多看几眼能回去跟师父说,故而走到一个人烟较少的角落时,就暂时停了下来想思考一下接下来去哪里逛,谁知她四处乱望望得起劲时,便没察觉到有人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
    “……你逛得可还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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