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上前将这倒霉东西拖走了。任凭他哭闹地再凶狠,也没有一个人敢求情。
    孙家旁支这么多男儿,都被罢了官。虽说这官儿不大,可有也比没有好啊,这猛然间什么都没有了,心里如何不恨。
    唉,子孙不肖啊。
    朝中同孙家的这些事情,阿遥都是听萧翎和两个手下议事的时候听到的。
    他们议事完了,福公公便进来给阿遥喂食。托皇上的福,萧翎知道了阿遥的喜好,便再没有故意给她喂糕点了,如今三餐喂的都是肉。
    萧翎寻常事情多,给阿遥喂食的任务便落到了福公公的头上。福公公两眼笑眯眯,欢喜地不得了,很是乐意接手这个活。
    阿遥还以为他是喜欢自己呢,暗道他眼光好,对着福公公改观了不少,也不挑剔了。
    兴许是她的日子过的太悠哉了,几天后,阿遥就又开始瑟瑟发抖了。
    起因还是萧翎。阿遥原本以为萧翎所谓的中毒不过是说着玩玩,没甚要紧的,只是如今看来,那毒委实十分霸道。
    阿遥被放在桌子上,透过琉璃盆看到床上的萧翎满头大汗,眉头紧紧地皱着,连呼吸都紧促了许多,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单是这样,并不足以让阿遥忧心,关键是萧翎毒发的时候,浑身发冷,所以这屋子里不仅门窗紧闭,还在床边添了几个火炉。
    这可是三伏天!
    在屋子里呆久了,连盆子里的水都是温热的。阿遥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出去,偏偏她现在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天天被关着,天天和萧翎一道感受着炎炎酷暑。
    萧翎是无所谓,再多添几盆火都能接受,可是阿遥却每日热地喘不过气来。
    狗热的时候尚且能吐舌头,她连能吐的舌头都没有。阿遥沉在最底下,抱着水底的石子绝望地睁着眼,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福公公看着担忧,对萧翎道:“王爷,您看这锦鲤这模样,是不是该将它移出去。”免得,真被热死就不好了。
    萧翎咳了几声,勉强坐起来,看着那锦鲤想死又不得的模样,觉得它同自己现在很像。
    “王爷?”福公公又问了一句。
    萧翎眼中昏暗不明:“不必了,就放在屋子里,死不了的。”
    福公公同情地望了锦鲤一眼,王爷都这样说了,那就没得变了。热就热一点吧,反正是在水里,想来也不觉得怎么样。反倒是王爷,现在肯定难受极了。
    阿遥闻言默默地在心中将萧翎唾弃了千百遍,这德行,活该毒发身亡。
    这时,外头有人通报了一声,道是宫里太医院的院正大人过来了。福公公出去迎接,下一刻,便引着一身穿太医院官服的老院正进来了。
    老院正是被皇上派来的,估计是之前来的次数多了,进门之后,虽憋了一脸的汗,但擦都懒得擦直接上前给萧翎诊脉。
    少顷,院正收回手,语气略沉痛:“王爷体内残毒未消,眼下仿佛又厉害了几分。若是一年内再没有解药,怕是不好。”
    以往萧翎也发作过,可是那毒性尚且能够控制。这次却不同于以往,严重了许多,院正却不敢贸然出手了。当年,明一大师说那药不是治本之物,只能保王爷十年之久。
    如今看来,大师说的果真不假,十年已过,那药的药效也已经没了。院正不是明一大师,对上萧翎这毒,也只能束手无策。
    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福公公急得不知怎么办好,忙问道:“院正大人可有缓解之药?”
    “下官无能,缓解之物虽也有,不过只能缓一时之痛。待王爷下次发作,只怕是不管用了。”
    萧翎不言,福公公慌张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眼睛一亮:“院正大人,您看这锦鲤可能入药?奴才这几日将它喂地极好,长了些许肉,想必是可以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遥:(捶胸)咳咳咳,我竟看错了你,福公公!
    ☆、没用(修)
    不提阿遥心里如何波涛汹涌,张院正却是面露好奇地问道:“锦鲤?公公说的可是王爷从归元寺带回来的那条?”
    因张院正是皇上的心腹,深受皇上器重,这么多年来,成王这里都是由他来负责的。他听到的,自然也比别人多许多。外人不知这锦鲤真正的来历,他却知道。
    福公公忙回道:“正是,那是明一大师留给王爷的锦鲤,按他说的那意思,大概就是王爷的解药了。只是大师促狭,给了锦鲤却又没有说炮制的法子,弄得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福公公说的无不惆怅。
    张院正道:“不知那锦鲤可否容下官一看?”
    福公公望了萧翎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他转身走向琉璃盆,瞧见里头的锦鲤呆在水底,一动不动的,心头一喜,欲趁着它不注意的时候赶紧将它抓上来。
    福公公想的挺美,瞧瞧地移到鱼的背面站着,准备一击即中。谁知他把手伸进水里,那鱼后背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刷的一下就逃走了。
    福公公定睛一看,它已经溜进了水底的石头里。
    这还不算,那锦鲤想来是已经知道他是过来捉它的,在里头闹腾地不停,没一会儿就搅起了激烈的水花。福公公离得近,身上早已经被溅湿了。
    他没有办法,只好撸了袖子再去捉。这回比上回的更难,锦鲤有了心眼,滑溜地很。水底已经被它搅浑了,福公公摩挲了半天,愣是没有摸到它的踪影,反而把自己累地直喘粗气。
    张院正看这情况,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转向床上的萧翎:“王爷,这锦鲤怎么这般难捉?”
    快成精了都,张院正心里嘀咕了一声,不敢说出来。
    少顷,萧翎终于看不下去,对福公公道:“将水倒出来吧。”
    福公公收回了手:“王爷,往外面倒吗?”
    “不必,就倒在屋子里吧,左右里头的水已经被折腾地所剩不多了。”萧翎因身子不适,声音有几分哑。
    福公公得了吩咐,立马将盆子里的水就地倒下去。反正等会就有丫鬟过来收拾,倒也不怕会将屋子弄得有多脏。
    水顺着地面蔓延开来,里头的石子珍珠一股脑被倒了下来。直到盆子里的东西倒完了,福公公才见到石子中间夹着一条橘色的锦鲤。
    鱼头朝下,陷在石头里,只有尾巴是在外面一甩一甩的,最后从甩变成了抽搐,估计是想要出来可是没有力气了。
    福公公摇摇头,不再任它瞎闹腾,伸手将其捉好。
    锦鲤一朝得了自由,还想在挣扎,只是福公公早有先见之明,没有让它得逞。这么一条鱼,比人还难对付,让自己在王爷面前丢了这么一个大丑,福公公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拿着鱼去了张院正那里。
    “院正大人,这便是王爷拿回来的锦鲤了,您瞧瞧?”
    阿遥没精打采地瞪瞧了张院正一眼,见他对自己十分好奇,心中哀嚎。既然躲不过,那就算了,没想到她英明一世,到最后竟然被几个凡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可悲可叹!
    张院正从福公公手里接过心如枯槁的鱼,先是掂量了一下,后又仔细地将两面都看了看。
    福公公期待地等着,最终却只等到了张院正的长长一叹:“这锦鲤,就是普通的锦鲤,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怎么会?”福公公惊呼道,“这可是明一大师给的,灵药!且这锦鲤也比一般鱼机灵许多。”
    萧翎也关心地听着,指望张院正能说点什么。
    张院正苦笑一声,他原本也以为这鱼是有什么不同的,可是细看之下着实看不出什么:“纵使是大师给的,可这锦鲤外表看着的的确确没什么出众的,就是人家寻常人家养的锦鲤,只是皮相看着稍微好些。锦鲤确实可以入药,书中也有记载,只是功效却不在解王爷身上的毒,而在于开脾健胃、止咳镇喘,还有缓解一些妇女之症的。”
    “锦鲤只有这些功效?”
    张院正点点头:“大部分的鱼都是没有什么药效的,就是入药,也多是食疗。至于灵药,下官倒是曾在奇书上看到,东海有鲛人,似鱼非鱼,似人非人,其鳞可治百病,不过眼前这个……”
    肯定不会是能治百病的鲛人了,张院正道。
    阿遥听地冷汗直冒,生怕被看出了什么端倪,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不过是凡夫俗子,还能开天眼不成?遂越发有恃无恐。
    “这……难道这锦鲤王爷当真吃不得了?”福公公不愿意相信,他可是喂了好久呢。
    阿遥怒视这老东西一眼,都是他多嘴,都是他惹出来这么多闲事,否则自己还在水里待着好好的,用得着这么心惊胆战,呵,等着。
    张院正见鱼缺水快没什么生气了,赶紧将鱼递回去:“公公先将它放到水里吧,下官虽不知道明一大师是何道理,但是这鱼要是真入药了,王爷的症状也是好不了的。”
    福公公失望极了。
    阿遥松了一口气,得救了得救了。
    福公公正将鱼放回盆子里,准备叫来再打些水过来。
    阿遥随着他摆弄,正兴高采烈地做好姿势,欲跳进没有水的盆子里,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凉凉的一声,如鬼魅一般:“大师所谓的静待时机,怕是后头还有变数。不急,迟早都会是要入药的。”
    阿遥摆出一副死鱼脸。
    福公公听了张院正的话,心里一直不大得劲。他看着萧翎长大,盼着他好转盼了十几年了,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灵药,如今却听张院正解释了,这就是一条普通的鱼。福公公接受不了。
    后面虽有王爷这么一说,可是他的心绪仍然没有缓过来。
    张院正又吩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根据萧翎的情况开好了药方子,道他晚些时候会差人将药丸子送过来。
    福公公亲自将张院正送出去。晚间,宫中果然又来了人,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前来送药。
    萧翎用了药,面色稍稍好看了些,当晚出了一身汗,口中呓语不断。阿遥被他吵地睡都睡不着,就这样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破晓时分,萧翎终于安静了。
    阿遥浑浑噩噩地想着,早知如此,当初她是绝对不会离开归元寺的。
    又过了几日,萧翎的毒性已暂时被压制住了,屋子里终于恢复正常,不再随时都摆着火盆。不过纵使萧翎好转了,他还是一直待在床上,硬是待了十多天。府里的风声也紧地很,对面只道成王旧疾发作,卧病在床。
    外头听到消息的,有人欢喜有人担忧。
    欢喜的是皇上的诸多皇子和后宫心思大的宫妃。萧翎这个深受皇宠的皇子,不仅不少兄弟不待见他,盼着他出事,就连宫里的妃子也不待见他。无他,皇上分在成王身上的心思实在太多了。
    如今他出宫还好,往日养在太极殿的时候,皇上真是时刻都要把他放在眼前看护着。这样一个碍眼的人,宫妃们如何能喜欢,恨不得他有多远就能滚多远呢。
    如今听闻成王病了,皇上好几天没进后宫了,众宫妃不由得再一次诅咒起来,活该,他怎么不病死算了!
    至于那担忧的,自然是皇上还有文家人了。
    皇上前几日还亲自出宫探望了一番,这回没有瞒着众人,而是正大光明地去的。文家人也派了不少人过来,前前后后送了许多药材。
    这日,文家大夫人邹氏和二夫人陈氏,携陈氏之女文清前来成王府探望萧翎。
    文家是萧翎的外祖家,老太爷文廷乃前朝丞相,如今虽致仕,但是名声犹在。大老爷文秉晟   任户部尚书,二老爷文秉承任工部侍郎,俱是朝廷栋梁,文家也是后继有人,子孙颇为上进。
    萧翎生母乃文老太爷嫡长女,可惜去的早,萧翎自小又被皇上带着,同文家并不十分亲厚。
    萧翎向来性子清冷,有外家没有外家同他来说没什么差别。可是文家便不同了,自萧翎被封成王,同王府的联系越发亲密起来,走动地也甚至频繁。
    邹氏和陈氏来了王府,府上的人知道这几位是谁,立马领着人进去了。
    二人都清楚萧翎不爱让人打扰,原本是打算看过他就走的,可是时辰到的时候,文清却不愿意一同走了,对着陈氏好言好语地一通求,让陈氏软了心,让她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陈氏叮嘱女儿,留下可以,但莫要吵闹,惹了表哥不高兴,文清想也不想地就应下来。
    陈氏放了心,想着萧翎性子虽不好,但同清儿到底表兄妹,应该能说得到一起去。再者,他们俩走的近些也好,往后有些事情就好办了。
    唯有邹氏,望着这母女二人的做派有些不认同。
    文家上下打着什么主意她怎能不知,只是他们这么想,萧翎真的愿意这么做吗?只怕未必。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懒,所以更地迟了,再次立一个flag,以后更新不迟于十点,否则,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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