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仰月满身香水味,才反应过来是想掩盖住酒气。他拿着执法记录仪调试,正式下了处罚单,说:“行啦行啦,走走走,跟辅警去医院抽血。”
    仅仅是九点的路口,都已经被扣了三四辆涉嫌酒后驾驶的车辆。封路凛顿感无力,这种路上根本还不知道危险到底有几多。
    他才停下来去路边的摩托车上歇口气,白仰月又蹬蹬蹬跑过来,立正稍息,认真道:“凛队!那边扣了个开玩具碰碰车的!”
    白仰月跑得气喘吁吁,继续说:“还把墙撞穿了。”
    封路凛:“什么?”
    白仰月:“他后面的车没刹住,把墙撞穿了。”
    “该你表演。”
    “真的!就文雀他们学校附近那种经营游乐设施的老板,四五十岁,图个方便,开个碰碰车就上路,这他妈怎么处罚……”
    白仰月愁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没回过神来,封路凛胸前的警用对讲机又响起来:“四队四队,呼叫四队——”
    封路凛招呼马路车辆靠边停车,低头回应:“怎么了?”
    “四队辖区内第五路口有大货车侧翻,水产品货箱甩出来了,几百只棕红小龙虾……”
    “不用说颜色,”封路凛回头去动摩托,“小龙虾怎么了?”
    那边回道:“全他妈跑出来了!满地乱跑!现在马路上好多人下车跟着捡!”
    白仰月在旁边听愣了,叹道:“我操,我都听饿了……”
    封路凛跨腿上车,抬手一拍他小警帽,怒道:“听什么听?!你还饿上了?跟我去捡!”
    他一发怒,白仰月像踩了电线,蹦蹦跳跳地跟着飞身上车,还是没忍住问一句:“棕红色?熟的?”
    封路凛:“……”
    他回酒店把这事儿告诉风堂的时候,那边还正掐在沙发上窝着吃水果。风堂简直震惊了:“那后面都抓回来了吗?”
    封路凛说:“嗯,那几箱得管好几万元钱。怎么,你也听饿了?”
    风堂拍拍自己的脸:“什么也?你还给谁讲过?还给谁分享过?”
    “你别来劲儿啊,”封路凛听笑了,索性不说这个,“怎么天天吃水果?”
    风堂咬一口苹果,说:“减肥啊,我都长赘肉了。我要是身材不好了,拿什么勾你啊?你不得跟别人跑么,我找谁哭去。”
    封路凛捏他脸:“减肥还吃。”
    靠,什么男朋友啊。一般不是都说,你不胖啊,你身材很合适了这种话吗?!
    风堂忽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真把脸蛋儿长圆了,闭眼,悲痛道:“我吃东西的时候不减肥。”
    封路凛听完把他拉过来,捏住下巴吻一嘴,笑了:“今天吃的是青苹果还是红苹果?”
    “红的,”风堂回搂住他,“情人见面,分外脸红的红。”
    他们已经习惯在酒店开房,一间又一间,甚至市区内四星以上的都已住遍。他自己的私人卡上还有些钱,风堂算过,住最好的酒店,大概还能睡五六百个晚上。
    封路凛说以后买房子,在房子里做。自己装修不怕摄像头,现在酒店都不太安全。风堂脸红,骂他成天就知道做做做。
    封路凛不屑,你不想么?
    风堂假装神秘一下,还是“嗯”一声。
    然而这一天,风堂还是没逃过屁股疼的命运。爽是爽,但还是不太适应。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每次他想趁封路凛不注意,趴封路凛身上去,总被一用力,又掀下来。
    他经常跟封路凛一起站在落地镜前,两个人一起把衣服捋起来,比腹肌。
    风堂看看封路凛的,又看看自己的,沉痛不已:“凭什么你就比我——”
    “你多用力,多运动。”
    封路凛任他用指尖描摹着那整整齐齐的硬八块,腰腹收紧,“我们天天马路上追肇事逃逸的都要跑上千米,你天天坐车开车的,哪儿锻炼得了?”
    风堂愁了:“那怎么办啊,我去健身房……”
    封路凛立刻说:“不许去。”
    他讲完这句,扯过酒店的浴袍,把风堂裸露的身子包得严严实实,又强调一遍:“不可以去。”
    风堂差点没被闷死,挣脱出手,捂住他的眼睛,说:“这么小气,那你也别看了!”
    封路凛把浴袍掀起来,裹住风堂往身前一带。
    “我不看,我亲你。行……”
    一个“吗”字被风堂用嘴堵回去,风堂像跑过一两百米似的,低低喘气,“好好好,快亲我。”
    太急色了。
    完事儿后,封路凛提起文雀的事情。风堂只是说,老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存在了。没别的,就是动了恻隐之心,偶尔照顾照顾。
    “小朋友嘛,不一样的。”风堂把自己藏入被褥里,调换了舒服姿势。他怎么躺都不舒坦,干脆靠到封路凛身上,后者自然地环住了他,问:“你和岑七,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直想把地下飙车搞起来,那收入都是暴利。岑家以前做酒业,现在开始搞投资,缺钱得很。岑七现在就是架空的,表面看着风光,实际都没几个子儿了。”
    风堂喝一口床头的矿泉水,继续说:“现在我跟岑七也不能共存了。我妈最近经手一个机场建设项目,岑家一直在争招标,但最后也没抽中。岑七私下找了好多人,没用。”
    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给封路凛告状:“我……上次,跟岑七不是去吃了饭嘛。”
    封路凛点头:“嗯。”
    一句话哽在喉间说不出,风堂想了想,还是改口道:“就没给我好脸色看。”
    封路凛不吭声,从心里掏了个小本本出来,默默记上了。
    风堂悔恨自己说吃饭的事,尽力转移话题:“上次我们在江边,是碰到谁了?就是你把我抱上垃圾桶,我以为你要怎么怎么怎么那次。”
    这回轮到封路凛憋住。
    他不想撒谎,又不知道怎么去说。万万没想到风堂这种“关我屁事”型的生活选手,居然还记得他的这些隐晦事件。
    “就,”封路凛试图用亲吻他来掩盖自己的紧张,“就我一个熟人。”
    “别耍流氓,好好说……”风堂挣扎开,用虎口钳住他手臂,佯怒:“好好说!”
    “熟人,真的是熟人。”
    封路凛伸手去抱他,解释道:“你给我点时间。以后告诉你到底是谁,行吗?”
    风堂最开始没说话。
    过了会儿,两个人相对望着,都不吭声。目光交接之处,几乎点火就燃,谁先动,那都得打起来。
    风堂把掌心死死掐着,最后用鼻尖抵上封路凛的。
    他小声说,那就翻篇了。
    夏风过,吹来一片新绿。
    酒店阳台上有一面大落地窗,风堂偶尔要到采光好一些的房间,能从这里俯瞰全城,乃至接受日光的沐浴。浅杏的窗幔、布艺沙发,入户挂了现代风铃,偶尔午休过后,能听见耳畔清脆,叮当直响。
    步入六月,市内天气越发越热。
    经过几个月工作,封路凛所在的第四支队又受了区上表彰,甚至将头衔又升到了市里。新闻上说他们查处交通违法行为过千起,开启绿色生命通道四十余次,追回国家财产上十万,是目前市内各交警大队的榜样。
    封路凛作为队长,在奖项下来之前都毫不知情,成天跟队员站马路上,风里来雨里去,纯粹“烤”验。
    白仰月偶尔撒泼打滚要抹防晒,封路凛总说自己涂了。
    说涂了还不够,还得加一句,风堂给我涂的。
    今天阳光极晒,市内温度飙高至三十五,街道上辆辆小车都被灼烤出金光,闪闪发亮。
    这午间刚过,一辆熟悉的奥迪车停在了他的视野内。
    封路凛眼瞧着风堂从马路对面小跑过来,站在岗亭旁边,从兜里掏出一块白的“布”,踮起脚,猛地贴在自己额头上。
    封路凛被贴得一愣:“这什么?”
    风堂:“降温贴!”
    封路凛:“……”
    风堂说完,又溜到路边停在应急道的车内,关门、踩刹车换档,留下一个潇洒的车屁股。
    第36章 鸳鸯。
    “要降温贴么?来拿,你们大嫂千里送鹅毛了。”
    在对讲机里说完,封路凛把兜里几块降温贴摊开,放到岗亭休息桌上,招呼着附近的队员过来领。等到路口通畅了,有几个顶着烈日飞奔过来,气喘吁吁,简直久旱逢甘霖。
    “哇,凛队,咱这四队待遇太好了吧……”
    “我靠,有冰冻矿泉水喝吗?嫂子帅死了!”
    “做梦呢你,还特么想要冰冻的!站回去,不然削你!”
    耳边闹哄哄的,封路凛开了扩音器咳嗽了声,惊得那几个崽子一抖,连忙闭嘴。
    “献爱心是献爱心,但这还在马路上,低调点,”说完,封路凛从岗亭大伞的阴影下走出来,喘着气,指了指桌上的冰袋,又朝乔策一昂下巴:“拿。”
    他说完这一句,非还要添上:“知道吗?这是风堂给我送的。”
    乔策被震住了没说话,白仰月和另外个管警用轿车的小伙儿大池疯狂点头,连声称赞。
    封路凛非常满意,又说一句:“你们俩可以多拿几袋。”
    大池感动道:“谢谢凛队!凛队你什么时候再把嫂子带过来,我夸他一百句不重样……”
    白仰月抓起冰袋就往身上凑,边弄边唱:“在暑气充斥的季节里!你晶莹剔透地带着凉意!”
    “怎么还唱起来了?闭嘴。”
    封路凛挥起警棍作势要打人,白仰月吓得不行,拖起大池迅速溜至几米开外。
    天热得燥,他随手扯开几颗纽扣,把汗湿的发茬擦干,盯着掌心揉团的卫生纸。
    又想起风堂了。
    想起酒店的床,想起热汗、空调、白床单、卫生纸和吻痕,想起白净肌肤上的点点紫红。
    夏日傍晚,暖风过境。
    下班时间一到,封路凛就拎着口袋,独自从交警支队走出来。口袋内还装了换下的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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