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洲:“人这么多,还学会当众索吻了?”
    秦渡嗤嗤笑了起来,说:“也是,师兄太为老不尊了。”
    然后他与许星洲扣住手指,与他们部门的同事道别。
    夕阳西下,秦渡将女孩细细的手指捉牢了,把她装着课本的包背在自己肩上,两个人去车库找车。
    车库里:
    “我还以为你会当上秦总呢,”许星洲笑着道:“师兄,你同事人都好好啊。”
    秦渡漫不经心地找出车钥匙,车哔哔一声开了,他说:“别看你面前人模人样,背后嫉妒着呢,学数学的学计算机的历来没有能在在校期间脱单的。”
    许星洲哈哈大笑,问:“那师兄你呢?”
    秦渡:“……”
    秦渡不高兴地在许星洲额头上叭地一弹。
    “第一天上班怎么样?”秦渡弹完心情舒畅了不少,开始关心起许星洲来:“有没有人欺负你?”
    许星洲捂着脑袋,眼冒金星地道:“还、还好……”
    秦渡给许星洲开车门,让她钻进去,认真道:“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师兄。”
    许星洲立刻扎了:“就是你!就是你欺负——”
    秦渡砰一声将车门关了。
    许星洲:“……”
    许星洲气得砰砰地拍副驾车窗,秦渡抛着钥匙坐到驾驶座上,然后把要揍他的许星洲推开了些许。
    车内一股皮革的味道,秦渡摁着许星洲的脑袋,片刻后突然问:“小师妹,你什么时候过生?”
    许星洲打打不过他,不要脸更比不过秦师兄,简直要气绝身亡。
    “下、下下个周……”许星洲欲哭无泪道:“你问这个干嘛,师兄你居然不知道我的生日,你知不知道换一个人现在就要把你的脸挠花……”
    “七月十二号。”
    秦渡说。
    “——七月十二号,”秦渡隔着镜片看着许星洲,又重复道:“阴历闰五月十九,二十岁生日,师兄记得。”
    许星洲一呆。
    秦渡将眼镜摘了,露出狭长而黑沉的双眼。
    车里空间狭窄,车库里昏白落灰的光,那青年在那种光线中,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野兽般的眼看着那个好像有点懵的姑娘。
    “——师兄,”
    秦渡说着,漫不经心地揉了揉太阳穴,别开了视线。
    ——绝不能吓着她,秦渡告诉自己。许星洲甚至比看上去还要柔嫩,更容易受惊,尤其是这一方面,甚至连半点危险的气味都不能让她嗅到。
    “——师兄只是想确认下。”
    秦渡耐心地、忍耐地说。
    第79章
    图书馆的工作, 真的非常清闲。
    那岗位总共就三个人, 分别是柳丘学姐、许星洲和赵姐——其中赵姐年纪最大,家里拆了三套房子,身价千万,在图书馆的工作纯属玩票。而且她其实非常顾着下面的两个学生——没错,学生。
    柳丘学姐和许星洲在她眼里都是高材大学生,事实上确实也是,无论哪个地区能考上f大的都是省里前1%的好孩子。赵姐认为柳丘学姐怀才不遇,许星洲则是又甜又乖的小可爱, 是个打暑期工都不忘学习的好孩子。
    于是爱才的赵姐一人揽下了上午的所有职责,把柳丘学姐和许星洲全部踹去了自习室,让她们好好学习。
    自习室里几乎没有空位了, 许星洲抱着自己的课本和笔记本终于找到了一个空位坐下,一抬头, 发现自己旁边就坐着那个她很有好感的阿姨, 正在戴着眼镜啃大部头, 一边啃书,一边记着笔记。
    这也太令人敬佩了, 许星洲看得忍不住羞辱自己:你看人家多努力,许星洲你这条死鱼。
    然后,许星洲把西班牙语外加雅思的教材恭敬地捧了出来……
    英语和西班牙语,俩语言都是日耳曼语系, 许星洲天生学语言又挺快,干脆想双管齐下:反正也不是要出国, 两个语言都是玩票性质的。
    她学累了西班牙语后就做了会儿剑五,做题时遇到了个看不懂的阅读,许星洲下意识去咬笔尖尖,一边思索答案在哪里,还一边思考一边想晚上去吃什么的世纪问题——她几乎是在发呆,接着,一根手指就在正解处比划了一下。
    那指甲圆润,戴着一枚婚戒,十指芊芊不沾阳春水,却长着很薄的笔茧。
    “这个地方是paraphrase过,”那手指的主人——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和善地道:“不过词汇难,看不懂非常正常。你查查,看看是不是?”
    许星洲一呆,抬起了头。
    那个姚阿姨温和地在她的剑五工具书上点了点,说:
    “雅思是一门只要掌握了答题技巧就掌握了一大半的考试,小朋友,你显然还不会偷懒。”
    姚汝君阿姨,人特别好。
    她给许星洲讲了会儿雅思的答题技巧,这个阿姨思维敏捷而干脆,雅思考过8.5的高分,虽然是多年前的记录——但这不妨碍许星洲在与她的交谈中,发现她真的是个极其优秀的人。
    姚阿姨谈吐极有涵养,乐于助人——人们形容‘教书育人’时都说:要给别人一杯水,自己得有一缸,而这个阿姨显然腹中的墨水都能划船,随便讲解一下,就能令人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不仅如此,讲东西时,还有种妈妈教孩子般的耐心。
    她温柔地讲了几点答题技巧,讲完之后又回去啃自己的500页专业书,许星洲在她旁边看书,只觉得和阿姨在一起时,连心情都非常平静,效率也变得特别高。
    上午的阳光普照大地。
    阅览室中冷气十足,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角膜里都是飞扬的光尘。许星洲打了个哈欠,阿姨坐在她的身边记笔记。
    自习室里有孩子,也有成年人,他们都在认真学习,当然也有趴在桌子上睡了的。许星洲打第二个哈欠时就知道自己不大行了,出去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听咖啡,回来时给阿姨递了一听。
    阿姨抬起头笑道:“谢谢。”
    “是我谢谢阿姨才对,”许星洲也开心地说:“您学习好认真呀。”
    阿姨笑了笑,揉了揉额头道:“年轻的时候可不这样,都玩着学。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只能靠认真弥补了。”
    许星洲笑眯眯,阿姨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于是她们又坐在一起学习。
    上午十点半时许星洲手机微微一震,秦渡发来微信提醒她吃药。
    许星洲已经给自己吃药这件事定了闹铃,可是连闹铃都没有秦师兄准时——他哪怕是在跑现场,忙得要死,都记得在十点半的时候提醒许星洲,她该吃药了。
    许星洲拧开水杯,找出小药盒,把药倒在手心,娴熟地一口闷了下去。
    阳光落在许星洲的瞳孔之中,她似乎嫌晒一般,闭上了眼睛。
    西药苦涩,在嘴里化开一点都不太好受,许星洲用水将药冲了下去,又拿起旁边的笔的时候,发现姚阿姨在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她吃药的量就和旁人不同,十几粒十几粒地吃,一看就不是寻常的伤风感冒。
    而人会害怕生病的人,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姚阿姨说:“小姑娘,你……”
    许星洲怕这个阿姨会害怕自己——因为许星洲真的非常喜欢她。她和姚阿姨在一处时,有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安心之感。
    因此,尽管她们萍水相逢,可许星洲仍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哎呀这个药……”许星洲嗫嚅地道:“阿姨我其实……”
    姚阿姨轻声地问:“……小姑娘,你现在好些了吗?”
    许星洲愣住了。
    在图书馆明亮的光线中,姚阿姨望着许星洲。
    她好像看着一个应该被疼爱的病孩子,目光里满是关切,许星洲那一瞬间有点儿连话都说不清的感觉,结结巴巴地道:“已经好、好很多了。”
    “这些药其实……”许星洲无措地说:“我都是当糖片吃的,可以缓解我的情绪,现在基本就是小糖片了。”
    姚阿姨叹了口气道:“……好了就好。”
    然后她从随身背的书包中摸出盒水果硬糖,递给了许星洲。
    “请你吃点糖,”姚阿姨温柔笑道:“我平时带的,很好吃,小姑娘,每次吃完心情都会变好。”
    下午时,赵姐去整理入库的图书,便把许星洲和柳丘从阅览室叫了回来,让她们在借阅台值班。
    那时明亮璀璨的光线又落了下来,许星洲在柳丘学姐旁边,摊开了西班牙语教材。
    柳丘学姐毕竟公卫出身,又在传染病所浸淫了大半年,职业病不是盖的,她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小抹布把借阅台擦了个遍……
    许星洲想了一会儿,开口问:“学姐,那个姚汝君阿姨,是不是经常来呀?”
    柳丘学姐愣了下道:“是。不过周末有时候不来,其他时候风雨无阻。那个阿姨人很好。你见过了吗?”
    许星洲点点头。
    “姚阿姨很厉害的,”柳丘学姐一边拿自己的书一边道:“今年都四十多岁了,在准备考博。我之前有次很难受,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还是她鼓励了我。”
    许星洲突然极为好奇,那个姚汝君阿姨会有一个怎样的家庭。
    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才能支撑起那样的女人?
    那一定是她的后盾和软肋吧。
    ——毕竟阿姨看上去那么温柔,有一种不谙世事却又被浸淫已久的柔和,可是却又能做出这样疯狂而赤诚的决定,仿佛一辈子都能追随自己想要的一切。
    许星洲觉得有点羡慕,又低下头去复习。
    自学小语种还是挺困难的,就算同为日耳曼语系,许星洲英语底子其实相当不错,但是在学习西班牙语方面……只有个英语的底子,简直毫无进展。
    许星洲一边头疼地纠结为什么西语破词性还要分阴阳,一边想起自己还夸下海口以后要给秦渡当翻译——当个屁股,许星洲一边纠结personas和gente的区别,一边看着课后习题发愁……
    ……这都是什么鸟东西……
    可是不学会的话,以后真的非常难办啊……厥词都放出去了……
    许星洲头疼地用红笔在语法上画了个圈圈,标了个星号,打算回去问西语系的熟人,她还没来得及看下一个知识点,一大包书又‘咚’一下子,掷地有声地……落在了她面前。
    许星洲:“……”
    还是大部头,里面却夹着一本小白言情。许星洲抬起头,看见来借书的人正是姚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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