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礼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其他所有人通通回避:“我回衙门批点东西,听说你还没去朱国丈府上就过来嘱咐你点事。”唐怀礼说着就在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了,又对郑大运道:“坐下说吧!”
    坐……郑大运咬着牙慢慢坐了下去。“啊……嘶……”
    唐怀礼看郑大运面部扭曲疼痛难忍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长痔疮了?”
    长痔疮真是个好借口啊!可是曹越那个王八蛋肯定已经到处散播过昨晚在司礼监把他睡了的谣言,干爹也很快就会听说,他只能顺着曹越的嘱咐道:“昨夜和曹越——玩得疯了些。”
    “啧啧——”唐怀礼脸上掠过一丝嫌弃。“你又和曹越搞上了?”他本来以为曹越只玩男人,没想到变了胃口。至于他的干儿子郑大运,那是出了名的不挑食,只看脸。问题是曹越长得一般啊……看来是真爱了。
    哪里是搞上,明明是差点被人搞了。郑大运转开话题道:“不说儿子的事了。干爹此番过来有什么吩咐?”
    “你抄朱家的时候,留意下朱向昌手里有没有他和孟德来你来我往的证据。如果有就交给我,如果没有——就想办法弄点出来。”唐怀礼昨夜和兰贵人说了许久话,兰贵人说太后娘娘身边的姚喜就是她弟弟姚显,能不着痕迹塞人进宫的除了他就只有孟德来了。
    他不是没见过姚显,只是没想到变化会那样大,不止容貌变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和从前截然不同。
    或许那一刀对男子的伤害就是那样大吧!眼下姚显做了太监,姚大人又年迈,看来姚家是绝后了。
    他也更肯定是孟德来栽赃的姚家,孟德来的亲生儿子孟广深的死和姚大人有点关系。只是栽赃姚家的事孟德来做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证据。为姚家翻案的事暂时还没有眉目,但他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哪怕一时之间不能让姚家沉冤昭雪,也要想办法除掉孟德来。
    “干爹要做掉孟公公?”郑大运不太明白干爹和孟公公井水不犯河水多年,怎么忽然决定下手了。
    唐怀礼点了点头:“东厂还是交给咱们自己人管着的好!”唐怀礼忽然想到曹越,又对郑大运道:“你和曹越要都是真心的就好好处着,对付东厂那边,锦衣卫能帮上的忙可不少。”
    真心?那根本连一夜情都算不上好吗?郑大运简直不知该从何解释。太后娘娘真是不枉妖后的名声,收拾起人来也太损了。
    唐怀礼起身要走,郑大运也要赶去朱府,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道:“儿子送您出去!”
    “你……”唐怀礼看郑大运走路都夹着腿,还疼得龇牙咧嘴的,好心提醒道:“曹越是练武之人,你小心被他折腾死。下次多用点杏花膏吧!”
    郑大运没被折腾死,但是羞愤得想死。
    ***
    姚喜回值房把胸结结实实裹上的那刻,有种久违的安全感,她终于不用在太后娘娘面前弯腰驼背含着胸了。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姚喜抱着东西搬进了寝殿旁的暖阁。
    暖阁和寝殿之间是用隔扇隔开的,关不上,锁不了,太后娘娘只要想进随时都可以进。裹胸带来的那点安全感瞬间不见,姚喜觉得自己以后是别想睡踏实了,太后娘娘最爱趁她睡着做一些奇怪的事,没准会偷摸溜进来呢?
    万妼走进暖阁想看看姚喜安顿好没有,一进屋就看到被随意放在案几上的那幅她赐给姚喜的字。“不是让你把字儿裱上吗?”赐字虽然是恶作剧,可她还是希望自己给姚喜的东西她能珍而重之。
    “娘娘恕罪。奴才实在是拿不出装裱娘娘墨宝的银子……”姚喜可怜巴巴地拿眼瞟着太后娘娘,要钱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真的太穷了,身上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宫里的月银是月中发放,这才月初。还好她在娘娘身边伺候,吃穿用度都随着娘娘。
    万妼忘了这茬,姚喜身上的八万多两银子都被她收缴了。她想到姚喜说想和她在一起的话,想到刚才在寝殿凤榻上的一番缠绵……可她还是不放心,还是怕姚喜一有银子就想逃出宫去。
    “你身上是该有点儿日用银子,随哀家来吧!”万妼温柔地冲姚喜道,可是转身的那刻嘴角就露出了邪恶的笑。
    姚喜赶紧笑着跟了过去。她暂时没想攒银子出宫,只是有些傍身银两她心里会踏实许多。在宫里行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花银子打点一下。
    万妼领着姚喜一径到了大殿。
    姚喜看着铺阵着笔墨纸砚的书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千万别是字画!千万别是字画!说好的给日用银子,娘娘您可要说话算话啊!
    万妼没有拿笔,而是端起了书案右上角的铜钱罐。底下人办了什么差事她都习惯随手赏点碎银子,所以在大殿里放了个存放散碎银两的钱罐。她抱着钱罐走到姚喜面前,用手指拨弄着里面的小块银子。
    姚喜知道这个钱罐,里面最大的也不过五两银子。不过积少成多嘛,娘娘随便抓一把给她也不少了。
    贫穷教会了姚喜知足。
    “这是公公应得的。”万妼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块二两的碎银子递给姚喜道:“哀家说话算话,公公每侍寝一次可以得二两银子。领赏谢恩吧!”
    “奴才谢娘娘赏!”姚喜失望地接过碎银子,眼角不开心地耷拉着。她真的很想问问太后娘娘:娘娘您是不是破产了,为什么越来越抠?
    当朝太后都穷成这样。大兴真的要亡啊!
    万妼看姚喜垂头丧气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嫌少?公公可以想办法多挣一点啊!”说完挑逗地冲姚喜眨了个眼。
    “奴才不是为了银子才伺候娘娘的……是因为喜欢娘娘。”姚喜别扭地嘟起了嘴。再说了,她要挣也不挣皮肉钱,反正端午眼见就到了,她可以给各宫娘娘送节礼挣赏银去!
    傻丫头。万妼笑了。
    殿外有宫女在门口禀话道:“娘娘,兰贵人给您送端午节礼来了。”
    “请她进来。”
    第86章
    万妼把铜钱罐放回桌角对姚喜道:“以后有要用银子的地方自己从钱罐里拿。哀家的就是你的。”
    姚喜听太后娘娘这么说, 厚着脸踩着小碎步挪到钱罐那里, 一边观察着太后娘娘的脸色, 一边将手伸进了钱罐里。她抓了一大把正要往怀里揣, 见太后娘娘望着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放了些回去, 见太后娘娘还望着她,又松开手放了些回去。
    最后揣进怀里的也就几两银子。
    “想拿就拿, 怕什么?”万妼被姚喜怂怂的模样逗乐了。
    罐子里其实也就有个百来两。而且兰贵人的到访让她忽然意识到, 想用银子束缚住姚喜其实是不可能的。她哪怕一个字儿不给姚喜, 做姐姐的兰贵人也会给。甚至她之前以为宫禁森严姚喜不可能逃去的想法也是可笑的,姚喜怕身份败露要逃出宫去, 兰贵人怎么可能不帮忙?
    以她留给兰贵人的糟糕印象, 人家想把做了她男宠,随时可能暴露身份的妹妹从她身边带走也情有可原。如果兰贵人这个做姐姐的对她不满意,一有机会就在妹妹面前说她的坏话, 哪怕姚喜深爱着她也可能有动摇的一日。那一日一定也是姚喜下决心离开她的日子。
    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不会让任何人或事试图冲淡姚喜对她的爱。可是她又不能简单粗暴地除掉兰贵人, 那可是姚喜的亲姐姐。既然硬的来不了, 就只能来软的了。
    万妼坐回椅子上, 努力挤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又吩咐身子不适的姚喜紧挨着她坐下了,刚坐下就见兰贵人领着几个宫女抬着箱东西进了大殿。
    姚喜看兰贵人领着人进来了,吃惊得瞪大了眼。搀着兰贵人的宫女不是芸香么?林昭仪死后芸香被指给兰贵人了么?这样也好,兰贵人是个好主子, 芸香跟着她也不会再被凌虐欺负了。
    姚双兰来见太后娘娘的路上心里一直很忐忑。太后娘娘讨厌她,没准会将她连人带东西都撵出去。可是她又不能不来,这一趟其实是为了三件事:一是给太后娘娘送端午节礼,二是请太后娘娘去乾清宫看看皇上,三,也是最重要的,是来探望生病的弟弟顺便告诉他新的出宫计划。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姚双兰进大殿后目不斜视地跪下了。她不敢看弟弟,怕惹太后娘娘疑心,行礼时头一直埋得很低。昨日傅太医急急忙忙赶进宫,隆宜等傅太医离开时打听才得知,是娘娘身边的姚公公染了急病,一大早就命人去乾清宫告诉了她。
    她这才整理了箱皇上赏赐给她的东西,权作端午节礼给太后娘娘送过来,借机看看弟弟。她蹲身行礼时余光瞥见弟弟就坐在太后娘娘身边,看样子似乎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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