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选好了吗?”王氏手里拿着选好的白棉细布走了过来。
    “奶,选好了,这个和这个。”珍珠分别指道。
    “嗯,眼光不错,这浅红带花的你穿着一定好看,湖蓝色翠珠穿着也不错。”王氏笑着点头。
    “……”珍珠张嘴正欲解释,王氏已经招唤着伙计开始裁布了,珍珠眨眨眼,好吧,回去再说吧,反正两人身形也差不了多少,裁的尺头都是一样的。
    裁好了珍珠选的布料,王氏选了一匹靛蓝色的布料裁了一块,过了一会儿又想一想,咬牙再拿起一匹靛青色的布料又裁了一块,然后有些心痛的悄声对珍珠说:“哎哟,钱在怀里还没捂热就花去了许多,可想着平安平顺今年也没裁过新衣,这过年总得给他们也裁上一身才行,现在买好布料也好用空闲的时间给他们缝制好,唉,这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王氏苦着脸心疼花出去的银子。
    珍珠抿嘴一笑,安慰道:“奶,没事,钱挣来就是为了花的,这钱花了,过不了多久又能挣回来了,放心。”
    “哎,我们珍珠这话说得不错,过不了多久又能挣回来了!”王氏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可不是嘛,家里养的兔子就像会下金蛋的母鸡。
    当下也不再纠结,很是利爽的选好了布料,又在珍珠的提议下多挑了半匹棕色的粗布,打算给胡长林和胡长贵个各裁一身冬衣,剩下的布料留着开春裁春衫也行,粗布结实耐磨价钱便宜是平民百姓最常用的布料。
    “奶,这次买太多了,下个月卖掉那批兔子,你和爷也扯两块布做身衣裳。”珍珠看着堆得满当当的箩筐扁了扁嘴。
    “呵呵,奶和爷年纪大了,旧衣服都能穿,不用买新的,这钱呀,得存起来明年翻修房子用,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不能随便乱花。”王氏摸摸珍珠的头,温和的说道。
    “就是年纪大了,所以要多裁新衣服,有福有禄有新衣,过年才开心,这钱呀,奶,你别担心,总有法子赚的。”珍珠劝慰道,老一辈人仿佛都是一样的想法,总是想把好的都留给儿孙辈,宁可自己吃差点穿旧点。
    王氏听了这话,有些惊喜的看着珍珠,心想难道珍珠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好法子了?王氏左右看了一下,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地,还是回来去再问吧。
    最后,还称了五斤棉花,过冬的布料采购才算完成。
    结账的时候,王氏数出420文钱心疼了一下,光五斤棉花就花去了一百文,棉花种植产量不高,即便有不少地方都种棉花,可价钱还是挺高的,虽然买了不少东西,可这钱也花去不少,因为买得比较多,掌柜的就送了几块大的碎布头给她,好几块还是色彩鲜艳的锻子,即可以做鞋面也可以绣个小荷包,还是挺实用的,王氏甚是高兴,直言下次一定再光顾。
    珍珠略略抬眉,心想这老板倒是会做生意,用一些不值钱的碎布头做为赠品,来吸引顾客的下次光顾,这买卖做得划算。
    两人背着满筐的战利品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时间还早,经过一包子铺的时候,王氏一口气买了十个肉包子,拿出两个后,油纸包好放入筐內留给胡家兄弟。
    珍珠啃着热乎乎的包子跟在王氏身后,经过一个暗巷时,巷子深处似乎传出呼呵声,她好奇的向里望了两眼,却见四五个半大的小子正围着一人拳打脚踢,被打在地的也是个男孩,捂着脑袋弓着身子一声不吭。
    “哎,这群孩子怎么在打人呢?”王氏也发现了巷子里的情形,大喝一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说完就朝里面走去,珍珠没阻止,只是一群半大的小子,身上的衣服都是普通样式,应该没什么危险。
    巷子里打人的孩子都不过十来岁,发现有人朝他们走来,顿作鸟兽散瞬间跑远。
    王氏跑了过去,蹲下身子细声问道:“孩子,你还好吗?你家大人呢?你站得起来吗?”
    连问数声,地上挨打的男孩却依旧抱头一动不动,王氏脸色一变,不会被打出事了吧。
    “奶,你把他手拿开看一下,是不是被打晕过去了?”珍珠打量着男孩,如此寒冷的天气居然只穿着两层单衣,身上污渍明显,脚下一双布鞋虽然破烂,但看着原先的鞋面应该是好料子,呀,不会是什么落难的贵家公子吧。
    珍珠眉头一皱,她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王氏听了珍珠的话,赶紧拉来男孩的手臂,男孩似乎昏了过去,但手臂还是紧紧的捂着,王氏费了些力气才把它移开,“哎哟喂,这些招天打的小鬼头,怎么把人打成这样子,这是要出人命的啊。”
    地上的男孩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张脸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眼圈红肿,嘴角溃烂,额头上的伤口还不停的渗着血。
    珍珠被男孩的惨样吓了一跳,原以为不过受点皮肉伤,这样一看弄不好真是要出人命的。
    “珍珠,你拿着箩筐,奶把他背到医馆去,咱们不能看着不管,这孩子再躺在这非要了他的命不可。”眼前的男孩被冻得浑身僵硬脸色铁青,躺在地上已经有些出气多进气少了,王氏利索的把他往背上背去,腿脚飞快的朝最近的医馆跑去。
    珍珠抱起地上的箩筐紧随其后。
    集市边上最近的医馆是个专治跌打损伤的陈记药铺,王氏背着男孩气不带喘的跑了进去,直嚷着:“大夫,大夫,快给这孩子看看,他伤得很严重。”
    “这边,把他放这里。”一伙计指着角落的一铺小床。
    “快、快,这孩子在巷子里被别的孩子打成了这样,实在太糟心了。”王氏小心的把男孩放在床上,拿起床边的薄被赶紧给男孩盖上,男孩手脚冰冷被冻得不轻。
    店内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走近,仔细的给男孩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再扶起男孩满是伤痕的手,给他把了把脉,大夫脸色凝重眉头紧皱,看得王氏胆战心惊,生怕从老大夫口里听到不好的结果。
    珍珠抱着箩筐小心的放到一边,走到王氏身旁默默看着,瞧着大夫一脸严肃,珍珠感觉不妙,这小子不会就这样去见上帝了吧。
    第三十二章 重伤断腿灵泉救之
    大夫把过脉便吩咐伙计清理男孩额头的伤口,然后提起毛笔哗哗的开了一付药方,开口道:“他身上旧伤本就不少,现在又添上新伤,左小腿骨折了一段时间没有治疗,现在肿胀得很严重,营养不良加上受寒发烧,先开一付药,等会儿煎好给他灌下去,要是烧能退下去,这小命还能保住。”
    “哎哟,这么严重?腿还断了?天呀,孩子是遭了多少罪呀,那些人咋就这么狠心肠,这才多大一点的男孩,命都快没了,可怜见的,大夫,你得救救他呀,他还那么小,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这药钱多少?我给,你赶紧让人去煎药,晚了怕来不及了。”王氏听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王氏性格外强内柔,表面坚忍要强,实际上内心柔软和善,一听男孩的伤势严重,虽然内心犹豫了一下,但善良怜恤的心还是占了上风,一口应下了医药费用,男孩一身脏乱伤痕累累,他的家估计也不是个富裕的。
    大夫转身吩咐伙计抓药去煎,然后回过头对王氏道:“这位大嫂,你是个善心人,这男孩我见过两次,到我们镇上应该有半个多月了,应是外乡人流浪到我们镇上的,上次瞧见他就跛着腿走路,他腿上的伤拖得太久了,怕是命救回来这腿也得废了,唉,一个外乡来的流浪小孩,不仅地痞流氓都欺负他,好些淘气的半大小子也跟着打他,世风日下,真是太不像话了。”
    大夫叹着气,镇上人多混乱,龙蛇混杂,官府只维护大体治安,而这些乞儿和流浪汉,官兵根本不管不顾,每年冬天饿死病死的乞丐不在少数,官府只管把尸体抬到乱坟岗上一丟了事。
    “这镇上地痞流氓打人,官府不管么?”王氏被吓了一跳,她以往也不时到镇上赶集,却很少看到类似的事情。
    “唉,官府哪管那么多,平民百姓挨打还会管一下,这些乞儿却是不管的。”大夫边说着边拿出罐药膏,走到男孩边上掀开他腿上的薄被挽起裤腿,在他红肿紫黑的腿上一阵摸索,准备给他把骨头正好。
    珍珠一直安静的待在王氏身边没出声,看到男孩肿胀变形的腿时不由倒吸一口气,肿成这样腿还能要么?她不自觉的紧抿嘴唇怜悯的看着男孩,男孩虽然昏迷着,但紧皱的眉头似乎还能感受到疼痛。
    王氏看着很是不忍,脸皱成了一团,移开视线转身看到珍珠,猛的想起还要与胡家兄弟汇合,连忙说道:“珍珠啊,你先去看看你爹他们还在不在集市里,如果在,就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如果不在,你就回来别乱跑,奶在这里等你啊。”
    集市离小药铺很近,拐个弯走几步就到了,所以王氏倒不担心。
    “知道了,奶,那我把背箩放这里,你在这坐着等我,我去去就来。”珍珠说完背箩放置在王氏身旁便出了药铺。
    根据上次的路线,珍珠很快在肉摊边找到了她爹两人,胡长林两人先在米粮店买好了需要的粮食,再到上次的肉摊买了些板油和五花肉,外加一付猪下水,照着上次的模样叫摊主搭了几根筒骨,正准备到城门边上与珍珠她们汇合,却被突然找来的珍珠吓了一跳。
    珍珠也不废话,边走边把事情告诉了他们,俩兄弟虽然吃惊,但是他们向来对王氏言听计从,所以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做声。
    回到药铺,珍珠瞧见王氏正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在吹,珍珠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药,轻声说道:“奶,我来吹,你歇会儿,大伯和爹来了。”说完学着王氏的样子,轻轻吹着药。
    “娘。”两兄弟唤道。
    “哎,长林,长贵,你们过来看看,这孩子遭了什么罪,硬生生的被人打成这样,腿也断了,头也破了,身上还有一堆伤,小命都快没了,太可怜了。”大夫已经用绷带把木板固定在男孩的腿上,男孩一头冷汗,可以想象包扎时他有多么疼痛,王氏从怀里掏出块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两兄弟凑近一看,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娃鼻青脸肿的躺着,额头上还缠着渗血的纱布,脸色潮红嘴唇发干似乎还在发着烧。
    “长林呀,这娃是流浪到镇上的,被一些泼皮无赖打成这样又没人管,我既然看见了,总不能不管,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再多躺会儿,他这小命可就没了,你们别怪娘多管闲事啊。”王氏垂着脸低声说着,她知道救人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这孩子四处流浪,没有家人,医治的费用只能先帮着支付,诊治费、汤药费就要花好大一笔钱,还别提后续的养伤费用。
    一个断腿的男娃要吃要喝还要人服侍,这些可不是嘴里说说能解决的问题,唉,现在光想想都让人头疼,他们家刚靠卖兔子得些钱银,转眼又为旁人花了出去,她感觉有些对不住孩子们,可是如果放着不管,这男孩的下场十有八九就是被人扔进乱坟岗了,她哪里忍心呀。
    “娘,你做得对,没事,老人不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娘是在做善事,功德无量,以后呀,福气会落在咱们老胡家的,呵呵。”胡长林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些。
    “娘,你想做啥都可以。”胡长贵更直接。
    一句话说得王氏泪眼汪汪,直抹着眼泪说着:“好、好、好。”
    珍珠听着她老爹的话佩服不已,意简言赅感人肺腑,难怪王氏听了直掉眼泪,级别高啊,她心里偷笑。
    悄悄地的给碗里掺些灵泉,男孩伤势过重,万一没救活不就白瞎了她们的一番好心,加些灵泉应该能救他一命吧,呃,好吧,她也不确定,死马当活马医吧。
    “奶,药凉了。”珍珠唤着王氏。
    “哎,好。”接过药碗,坐到床前,小心的给男孩喂起药来,男孩烧得满脸通红,嘴里无意识的吞咽着,倒省了被灌的程序。
    一碗药喝下,大夫过来又把了把脉,沉吟道:“等一个时辰后,要是烧退了就没大碍了,要是没退就再煎一付药,不把烧退下来,他就很危险。”
    要等一个时辰?四人面面相觑,片刻后,王氏道:“要不,长贵,你和珍珠先回去,我和长林在这看着?”
    “奶,这怎么行,要回大家一起回,大伙都等会儿吧,一个时辰后天色也不晚。”珍珠立刻否决。
    “对。”胡长贵点头。
    王氏欣慰的笑了笑不再出声,想起兄弟俩都没吃早饭,便从筐里找出肉包,天气寒冷肉包早已放凉,珍珠看着微微笑道:“奶,咱们去吃面吧,刚才我看见集市里有家面摊,咱们去尝尝,好不?”
    “好,咋不好,天太冷,包子留着回去热过再吃,响午咱们就吃面。”王氏两手一拍,珍珠这么一说才想起集市里有热汤面卖,平时节省不舍得吃,今日情况特殊,吃上一碗热面也好暖暖身子等上一个时辰。
    “奶,你和大伯先去吃面吧,我和爹在这看着他,等会儿你们吃好了,我和爹再去吃。”珍珠打算一会儿吃完面去四周逛逛,虽然已经来过两次太平镇,可每次都是在集市附近,正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她拉着她爹好好的逛逛太平镇。
    “嗯,行,那我和你大伯先去吃面,你们在这好好看着啊,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招呼着胡长林走了。
    “爹,你坐这。”珍珠指着床边的板凳说。
    胡长贵点头,把放在脚边的箩筐移到边上,顺从的坐了下来。
    见气氛有些沉闷,珍珠找着话题,笑问:“爹,东西都买好了么?还差什么吗?”
    “都买好了,不差。”胡长贵回道,头依旧习惯性的低着。
    “……”
    好吧,沉闷就沉闷吧,她老爹实在太难聊了,于是放弃谈话打量起陈记药铺。
    老大夫正在坐诊,他前面坐着个中年男子正在看病,他的左手用块灰布托着挂在脖子上,应是手臂受了伤,看样子是来复诊的,老大夫和他熟悉的说着话,偶尔还笑几声,应是个老顾客,珍珠无聊的观望着,伙计在一旁似乎在切着药片,不时发出“嚓嚓”的声响。
    一刻钟后,王氏两人回来,便催促珍珠他们去吃东西,珍珠借机告诉王氏,她和胡长贵四处逛一会儿再回来。
    拐角的面摊生意不错,天冷赶集的人也多,几张桌椅基本都坐满了,珍珠两人站了一会儿才等到座位,叫上两碗汤面便坐着等。
    面条很快就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面条在寒冷的天气显得格外诱人,珍珠看着眼前满得快要溢出来的面条一阵咋舌,这老板还真是实诚,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她爹三口两口的就把碗里的面条吃了一半,“爹,你等会儿。”
    珍珠拿过他的碗,把自己碗里的面分出一半给他,“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多吃点。”
    胡长贵也不多话,“兹溜溜”的又吃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顾五
    两人吃完面后,浑身暖洋洋的走在大街上,因为有时间,珍珠便和胡长贵说去北门和西门附近看看,胡长贵点头,任她领头,而他则随后跟着。
    太平镇不算很大,主干道大都由青砖铺设,道路平坦宽阔,不时有马车经过,珍珠沿着大路一路向北门方向走着,离开了东门集市,行人渐少,两旁的屋舍倒越发高大整齐,珍珠隐约听说过,北门附近是镇上乡绅富户的聚集地,镇上的衙门也在附近。
    胡长贵不知珍珠逛北门的目的是什么,这附近出入的都是些有钱有权的大户人家,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可不得了,胡长贵有些惶惶不安,却不愿扫了珍珠的兴致,只能小心的观察左右,以防万一。
    “爹,那是镇上的官学么?”珍珠指着不远处颇有气势的大门,门头上的四个大字很是醒目:太平书院。
    此时已近响午,门口三五成群穿着整齐的学生正涌出大门。
    “嗯,是官学。”胡长林点头,乡下人对有学问的人还是很敬重的,他们村长的大孙子赵柏铭就在这里念书,据说才十四岁已经过了童试,如今是正经的童生,现在正在官学里苦读,准备在三年后参加乡试。
    当然,也不是每个镇都有官学的,隔壁的清泉镇就没有,学院不少学生都是临镇来求学的。
    “哦……”珍珠意味深长的多看了几眼。
    这就是学校呀,姐我埋头苦读了十六年,一朝回到古代却变成了文盲,不行,开春就把平安送去私塾,好找到借口念书识字。
    仔细看了几个书生的模样,发现“白面书生”这词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头戴方巾面白体弱似乎是书生统一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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