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贵见珍珠眼都不眨的一直看着书院方向,不由暗暗担心,一个女孩子直勾勾的看着年轻男子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珍珠还小,估计是比较好奇,不由轻“咳”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学院里放学的书生都各自散去,珍珠才慢慢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胡长贵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顺着大路转弯,房屋越显古朴高大,胡长贵两步并作一步赶上珍珠,轻声说道:“珍珠,再过去就是衙门了。”声音透着几丝紧张。
    珍珠被胡长贵的紧张激得不由一笑,慢悠悠的说道:“爹,衙门又如何?难不成经过也犯法?”
    “……”胡长贵哑然,只得跟着继续前行。
    珍珠心里偷笑,平民百姓心里总是对官府衙门心含敬畏,没事谁也不会像珍珠这样特地跑到附近闲晃悠。
    知道胡长贵心有顾虑,珍珠也没走近,只是远远的站在对面看了看,衙门前最显眼的是两尊威武的石狮子,两旁站着两个当差的衙役,大堂前的木架上高高的架着一面大鼓。
    “和电视剧里看到的衙门好像都差不多,没什么新奇的。”珍珠有些失望。
    瞧了几眼后,珍珠顿感无趣,抬脚朝前走去,刚走几步,对面的衙门传出不小声响,回头一看,却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披狐裘的少年走了出来,珍珠一愣,这不是那天遇见的病弱少年吗?
    却见身着官服的大人不停笑着与他搭话,少年只是面色平静的不时点头,看来这少年来头不小呀,珍珠看得真切,那位大人脸上的笑容分明带着小心和讨好。
    一辆黑棚马车缓缓驶近,停在了少年前面,车夫跳下马车拿出个脚踏放好,一身着黑衣的男子扶着少年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珍珠的方向缓缓驶来,珍珠下意识的就想要躲避,刚一转身又想,她为什么要躲呀?他应该不会记得仅仅见过一面的自己吧,她暗暗吐了吐舌头,就算记得又有什么要紧的,又没欠他的,哼,于是从容不迫的慢慢前行。
    马车缓缓经过并没有停的迹象,珍珠轻呼一口气,她也不知为什么不想与他打交道,也许是他通身贵气却一脸病弱的样子太令人印象深刻吧。
    珍珠觉得这种病弱美少年太容易激起女人的母性本能,那种忍受病痛强颜欢笑的样子太让人心软,使她觉得不能救治于他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可是,她不是圣母玛利亚,不能冒着被人当成小白鼠的风险,救治了他却把自己陷入暴露空间的危险当中,原谅她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所以,最好就是远离他,眼不见心不烦。
    正当珍珠暗自庆幸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熟练的下车放脚踏,车上的黑衣男子一个跳跃站在了地上,随后少年在他的搀扶下也缓缓下了车,站在原地朝她轻柔一笑,一阵寒风吹过,冷风佛起他洁白的衣角,也吹得少年削瘦的脸庞更白了一分。
    珍珠脸色一僵,鸵鸟心态的想着:他不是朝我笑,他不是朝我笑。
    可是,这里除了她就只有她老爹了,总不能是对她老爹笑吧?唉,好吧,几秒过后,珍珠装做作一付刚认出人的模样,抿嘴一笑细声道:“呀,这不是药铺里的大哥哥吗?你怎么在这里呀?天好冷的,哥哥快些回去吧,小心感冒哟。”
    少年目光闪了闪,眼前的小女孩似乎并不待见他呀,他抬起冰凉的手轻捂唇畔咳了两声,微微笑道:“小妹妹记性真好,还记得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呢?”
    刚才小女孩和她身后的男子也从衙门方向走过来,这个时间出现在衙门附近倒是古怪。
    胡长贵从少年下车后一直呈惊讶状态,听到珍珠开口时更是张大嘴巴,这少年出声回答时,他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这珍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贵气俊朗的少年公子?
    “哦,我和我爹出来逛逛,就闲逛到这了。”珍珠随意说着,也没有介绍自家老爹,萍水相逢而已,不需要过多认识。
    可惜,有人却不这么认为,少年听闻上前几步,施施然的行礼道:“这位大叔好,小子姓顾,在家排行五,可以唤我为顾五,不知大叔高姓大名?”
    胡长贵顿时慌乱得手足无措,连忙躬身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小民胡长贵,这是小女胡珍珠。”说完拉过珍珠挡在了他前面,自己退了两步,他笨嘴拙舌的哪敢与贵人说话。
    珍珠无奈,只得继续撑起笑容周旋道:“顾五哥哥,我爹不惯与人打交道,你有话就和我说吧,别吓着我爹。”朝他眨巴眨巴眼睛,装出一付小白花的模样,心里嘀咕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珍珠妹妹是个孝顺的女孩。”顾五依然轻笑,轻咳两声又继续说:“你们这是来赶集?”他不确定的问了一下,虽然已经外出大半年了,可这具体的风俗民情他并不十分清楚。
    “嗯,今日集市,四邻八村都到镇上赶集,我们家也出来卖些东西。”珍珠直言,没什么不能说的。
    “哦,都卖些什么?”顾五一付很感兴趣的样子。
    “卖了几只兔子。”
    “兔子?你家是猎户?”
    “不是,我家是农户,这兔子是养的。”
    “哦,兔子也可以养殖?你们是哪个村的?”
    “兔子当然可以养,我们是望林村的。”
    珍珠面上带笑耐着性子与他一问一答,心里却暗自腹诽:这小子,脸被冷风吹得煞白,还在这废话连篇,回头病了可别赖在我身上。
    一旁的黑衣男子也神情紧张的看着脸色泛白的顾五,可却不敢出声劝说,他家少爷看着赢弱温和,可实际上言语行事一向不容置喙。
    “望林村啊,改日有空闲,哥哥去你家做客可好?”顾五一脸诚恳。
    “不好。”珍珠立马摇头,话一出口又感觉不符合她这付天真无邪的样子,于是赶紧补救,低头装着一付窘困模样说道:“我家太过简陋,你去了也没地方招待,顾五哥哥,请别见怪。”
    “不会,是我思虑不周,珍珠妹妹,你别见怪才是。”顾五继续。
    “……”珍珠其实很想朝他大喝一声:你丫的有完没完。
    可惜,她也只能在心里这么一想,脸上笑容有些僵,她面带忧色的看着他细声说道:“不会,顾五哥哥,这里风太大了再吹下去可得着凉了,下次有空闲我去你家药铺找你玩吧。”
    “呀,是我疏忽大意了,连累妹妹生病罪过就大了,妹妹去哪,我送你们?”顾五一付自责的样子。
    珍珠强忍着嘴里的抽搐感,你丫的自己一付病歪歪的模样,还敢说连累我生病,年纪小小却一付腹黑的样子,还是离你远些好,有钱人心眼真多。
    “不用了,我和我爹坐不惯马车,我奶和大伯还在集市呢,一会儿我们去找他们,谢谢哥哥了。”珍珠婉转的提醒他,自家还有事不便和你多说。
    “那好吧,哥哥就先行一步了。”顾五一脸惋惜,转身朝马车走去。
    珍珠心里一松轻吁一口气,总算走了。
    顾五仿佛听见般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轻笑:“对了,珍珠妹妹,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商议
    忘了什么?珍珠僵着小脸,左右看了一眼,看向顾五的眼睛满是问号。
    顾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耷拉着眉毛,抬起骨指分明的手轻捂唇角咳嗽几声,然后表情略带失落的看着她:“珍珠妹妹今天忘了给哥哥带礼物了吗?”说完朝她怀里扫了一眼。
    “啊,礼物?额,礼物!”珍珠这才想了起来,上次自己假装从怀里拿出一根空间产的萝卜然后送给了顾五,随口说是送给他的礼物。
    他……这是向自己讨要东西?珍珠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再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略宽的碎花棉袄,霎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就知道,这小子怎会无缘无故的停下车来,原来目的在这呢,唉,自己怎么那么笨呢,送萝卜给他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现在好了,人家就差找上门了。
    好在,珍珠也早有准备,老宅地里还种了好些萝卜,前几天她就稀释了灵泉,偷偷的浇了几次,结果,昨个王氏拨了一颗炖骨头,一锅骨头汤一滴也没剩,萝卜清甜脆口非常好吃,王氏心里还一直纳闷,年年种萝卜,怎么今年的萝卜就特别好吃些。
    珍珠想到这,也不堵心了,笑眯眯的对顾五说道:“顾五哥哥,今天我没带萝卜哦,你要是想要礼物得去我家拔才行。”他要是真去了,那就拔几颗给他又何妨。
    顾五倒没真的想要她的萝卜,只是觉得这小丫头的反应甚是有趣,想逗她一下,她送的萝卜确实有些特别,对他咳嗽的症状似乎也有少许帮助,咳嗽的时间好像相对短了一些,就这些许轻微的好转也让随行而来的大夫欣喜不已,这不,管家买了好些附近村落的白胖萝卜,他已经喝了好几顿萝卜汤了,最后的结论就是每次看见白萝卜就想起这丫头。
    “那好,礼物先记着,等有空哥哥去你家取。”顾五笑言,不意外的看见女孩脸上微僵的表情,转身心情愉悦的上了马车。
    马车不急不慢的前行,渐渐消失在珍珠的眼前,她轻叹一声:“唉,终于走了。”伸出双手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
    “珍珠……”胡长贵站在一旁看着她,脸上带着担忧。
    “啊,爹,别担心,没事,那个顾五是上次我去买花椒的时候认识的,应该是那家药铺的少爷,他和我说了会儿话,后来我送了一颗萝卜给他,所以他才会那样说,呵呵,他开玩笑的,他家那么有钱,不会来我们家拔萝卜的。”珍珠哈哈大笑缓解着他爹的担忧。
    “哦,是这样么?”胡长贵没注意珍珠哪来的萝卜,只听其意倒是放心不少,福安堂是镇上最大的药铺,名声非常响亮,坐堂听诊的都是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镇上的达官贵人土豪乡绅大多都是请他家的大夫出诊,听说外地还有好些分店,生意做得颇大。
    “是呀,就是这样,没啥别的事情,爹,我们刚才浪费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那个男孩烧退了没有,奶和大伯该着急了,咱们快回去吧。”珍珠拉着胡长贵边走边说着,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对、对,该回去了。”胡长贵看了一眼天色,加快了脚步。
    回到陈记药铺,王氏果然有些焦急的守在门口,看见他们两人平安回来松了口气,可随后又皱起了眉头,珍珠上前拉起她的手,笑言:“奶,怎么总是皱着眉头呢?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嘛。”
    王氏拍拍珍珠的手,轻叹了一声语带忧伤:“不关你们的事,是奶不好,刚才大夫说那男娃的烧退了,命是捡回来了,可那一身伤就得好生静养一两个月才能好,他那条断腿还不好说,拖得太久,大夫说也有可能瘸了。”
    想到大夫刚才说的话王氏又叹了口气,她轻拭眼角的泪水,情绪低落的说道:“奶对不住你们,这日子刚有些盼头就碰到这样的事情,大夫说这后续还需要好些费用,这次卖兔子的钱银怕是都不够,唉,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王氏自责的轻捶自己的胸口,咋就让她碰到这样的事情呢?一开始救这孩子的时候,王氏没想到他伤势会这么严重,诊治费汤药费加上几个月的休养费至少得花好几两银子,她是想救人,可也不能让全家人去填补这个窟窿,王氏心里的矛盾。
    “娘,你别这样。”后面的胡长林见王氏捶打自己,赶紧捉住她的手。
    王氏情绪低落,珍珠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温和道:“奶,没事的,不就是费些银子吗,只要勤快肯干,这挣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氏顿住,惊喜不定的看着珍珠,颤声问道:“珍珠,你说的是真的?你有法子挣钱?”
    珍珠夸了海口倒有些心虚了,“嘿嘿”笑笑,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安抚好沮丧的王氏再说,微微笑道:“真的,奶,不急,这事咱们回去再说,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珍珠的镇定从容感染了王氏,她掏出帕子抹了抹脸,颇有些不好意思:“奶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如我们珍珠稳重呢。”
    王氏一向是个要强的,很少这样失态,见胡长林和胡长贵都忧心的看着她,赶紧撑起笑脸:“没事了,别担心,娘是一时想岔了。”
    “娘,你别太担心了,有啥事咱们商量着,救人是好事,咱们受点苦没事,又不是没苦过,怕啥。”胡长林很看得开,在他看来,只要不穷到没米下锅就不怕,没钱还可以再慢慢攒。
    胡长贵拍拍母亲的手,无声的安抚着。
    王氏含笑看着两个儿子,她辛苦了大半辈子,不求儿子们能有多大出息,他们家庭和睦子孙孝顺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奶,那现在是怎样?他是继续在这待着还是跟我们回去?”珍珠指着男孩问道。
    王氏抿着嘴,叹息一声道:“药铺哪能让他一直在这待着,大夫让伙计再煎一付药,吃过药就让我们找辆车拉回去。”
    珍珠略一沉吟,点头道:“那行,大伯,你去城门口租辆骡车,咱们东西也多,找辆合适点的,牛车也行,他伤得重不能走得太快,一会儿把他抬上车拉回去,既然把人救了,总要救到底的。”
    “行,那我去城门租马车。”胡长林也不多话点头出门。
    此时伙计正好端了药出来,王氏接过准备给他喂药,珍珠犹豫了一下,算了,那么重的伤,要是她不时添加灵泉,很快就好了,还不得招人怀疑,慢慢养着吧。
    “奶,他醒过吗?”
    “醒过一会儿,趁那会儿我还给他喂了半碗粥,要不饿着肚子哪顶得住这么重的伤。”
    “那他认得人么?”
    “没有,就是眼睛半开半眯的,大夫说意识还不清。”
    “你和他说话他也没反应?”
    “嗯,倒是眨了几下眼睛,但没说话。”
    “哦……”
    珍珠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男孩。
    “那大夫和你说的话他听见了吗?”
    “呃,这就不知道了,喂完粥后他就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嗯……这样子啊。”看来这小子应该是听到了。
    这样也好,能让他清楚的了解自己伤势的严重性,加上自己全家为了救他所花的各种费用,以后他伤好了,也不会轻易的把她们家的恩情忘掉。
    珍珠倒不图他报恩,只是为了预防一些狗血剧情的发生,比如说他也许是某大家族的子弟,因某种原因流落到这里,以后长大了有可能要报仇雪恨之类的,不求他记住恩情,希望别恩将仇报连累她们家就好,这是珍珠从一双破旧的高档鞋面衍生出来的剧情,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捡来的鞋子,好吧,电视剧看多了,原谅她脑洞大开吧。
    没多久,胡长林坐着租来的牛车慢悠悠的过来了,王氏见着,便去结算药钱,老大夫知道王氏家中不富裕,又是好心的救治这流浪男孩,便免了诊费,只收了汤药费,敷腿用的药膏费,还有就是十天分量三十包药材的费用,单单这些就花了一两多银钱,王氏付钱的时候手都颤抖着,咬牙把钱递了过去,心疼得脸都白了。
    王氏这一天经受大起大落的折磨,从卖完兔子收到钱的高兴欣喜,再到现在钱还没捂热就花光的低落心疼,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珍珠见王氏如此,连忙大声催促:“奶,快点,牛车走得慢,到家都晚了,咱们把他抬上去再放东西,那个,大夫爷爷,你把这被子借我们用一下吧,这个小哥本来就伤得重,再冻着可就白搭了,我们是望林村胡家的,下次赶集就给你送过来,行不?”
    老大夫被珍珠的称呼萌得一笑,很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众人齐心合力把男孩抬上牛车平放着,再把箩筐布料放上去,告别大夫坐上牛车出慢悠悠的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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