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伙计们的去留、处理店内的各种大小家具、厨具,剧院倒是不用管,全部转让出去了,但之前售出的月票还未到期,她得想出新办法来安抚顾客。
    期间段瑞金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插手太多她的事,只在旁边看着她,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
    无论何时只要她一回头,必定能对上他的目光。
    两天后的晚上,二人在阮苏的房间里相拥而眠。睡到半夜时,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三下,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错觉。
    段瑞金睁开眼睛,将阮苏搭在自己腰间的腿小心挪开,下床后为她掖好被角,发现她额头有一层薄汗,把正在呼呼转动的电扇推向她,做完这些才开门出去。
    林清站在走廊上,依旧是之前的打扮。他刚跑了一趟城门,热得满身大汗,将上衣袖子卷了起来。
    看见段瑞金他便要说话,前者指了指楼上,示意书房说。
    林清了然点头,随他上楼,进书房后端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往嘴里倒。
    茶壶里装着的是已经凉掉的碧螺春,段公馆里用的自然是最好的茶叶,茶水入口先苦后甘,十分清凉,让他咕咚咕咚喝得见了底,才用手背一抹嘴,放下说道:
    “恭喜你,赵将军同意了。”
    段瑞金怔怔地站在原地,多日来的担忧总算消失。
    事实上如果赵凯旋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也没有办法,攻城是迫在眉睫了,他不可能去帮荣凌云,就必然要帮赵凯旋,而对方松口,无疑是给了他、给了阮苏等人更大的生存希望。
    林清坐下解开了衣衫吹风扇,大大咧咧地在他面前敞开胸膛,两条长腿搭在沙发靠背上,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
    他对段瑞金晃了晃烟盒子,得到拒绝的眼神后,自顾自地点燃一根,叼在嘴上。
    “赵将军决定把你们送到上海的法租界里去,他在那边有点人脉,可以保护你们的生活绝对不被人打扰。房产已经为你们置办好,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隔壁都是外国人,不会对你们的身份过问太多,只要你们愿意,大可以在那里隐姓埋名的住个一年半载,无需担心被人发现。但是送去之前也有要求。”
    “什么要求?”
    林清吐了吐烟丝,抬起那双浅褐色的眼眸,“荣凌云死后你们才能出城。”
    段瑞金冷冷道:“你不相信我?”
    他连忙赔笑,摆了摆手,“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赵将军也很信任你。只是刺杀这种事必须得小心谨慎,任何细节都不能马虎。我们之前已经打草惊蛇了一次,这次绝不可再出差错,否则只能强攻了。
    你当初在学校是苦读过兵书与政治的,心里肯定比我清楚,这样大的两个军队在寒城全力开战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到时就算我们打下来,寒城遍地死尸一片狼藉,有什么用呢?赵将军想要的是速战速决,荣凌云死了我们才能达到目标。要是在他死前你们就先出城,一旦被人发现,计划就全败露了。”
    段瑞金沉默不言。
    林清看了看,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这样,你留下来,我们把你太太等人先送出城。等荣凌云死后,再送你出去与他们汇合,你看怎么样?”
    段瑞金一口回绝,“我不会与她分开。”
    林清叹气,掐灭了烟走到他面前。
    “短暂的分别带来的是长久的陪伴,有何不可呢?瑞金,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女人,想永远在她身边保护她,可是你也要相信我啊。我会尽量多安排人手护送她,也会尽快结束任务让你们重逢,好吗?”
    段瑞金仍是不同意,他无奈地拉高裤脚,小腿上赫然有着一个狰狞的、已经痊愈的弹孔伤疤。
    “现在是危难时期,想要安全必定有所牺牲。你看到我腿上的伤了吗?这是去年一次攻城时留下的,当时多亏我躲得快,不然子弹就打在我脑袋上了,你再也不会看见我!
    战争不是我们在学校里的纸上谈兵,真的会要人性命的,这一路来我身边不知死过多少人,都是曾经活生生的人!你不把握好这次机会,等到将来开战时,随便一颗流弹都能要了你们两个人的命。相比那种结局,暂时分开算得了什么?”
    段瑞金看着好友腿上惨烈的伤疤,深吸了一口气。
    “好。”
    林清放下裤子,笑着拍拍他的肩。
    “这样才是大丈夫,你如此爱她,我相信她不会怪你没有跟她一起走的……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怎样把荣凌云引诱出来吧,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他腿伤了,一般的理由恐怕无法引蛇出洞。”
    段瑞金的喉结动了一下,点了头。
    “什么想法?”
    “我跟她的婚礼。”
    第56章
    “你说什么?结婚?”
    小洋楼里,赵祝升听见这个消息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大眼睛瞪着面前的阮苏,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小曼无语地把他按回去,“坐下你坐下,太太早就是二爷的太太了,办婚礼只是走个过场,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赵祝升的屁股挨了沙发不到三秒,又站了起来。
    “他早不办晚不办,为何单单挑这个时间办?怕不是有阴谋!”
    “阴谋你个头!人家相亲相爱办个婚礼都不行啊?用得着你来反对?”
    赵祝升板着脸,“反正我不支持。”
    “我的天,你……”
    阮苏看着二人争吵,哭笑不得,让小曼去把门关好,将婚礼的真正目的告诉了他们。
    这种隐秘的事其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到时他们两个都是要跟阮苏一起走的,说不定还得帮忙,因此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二人听完恍然大悟,赵祝升不再反对,小曼倒是担心起来。
    “咱们真的要走吗?待在寒城多好啊,我不想去别的地方。”
    阮苏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只要我们大家在一起,无论在哪里都会像现在一样。”
    小曼扁了扁嘴,“好吧……那我们是要去哪里?”
    “上海。”
    “上海?”小曼陡然提高了音量。
    阮苏好奇地看着她,“你去过上海吗?怎么了?”
    “我……”
    她支吾了一会儿,半真半假地说:“上海那地方我听人说特别鱼龙混杂,恐怕不安全吧?”
    阮苏笑着安慰道:“别怕,我们会住在法租界,里面治安应该比寒城更好一些。”
    小曼哦了声,依然闷闷不乐。
    赵祝升倒是有点感兴趣,“到时我们全都待在那里?里面什么都可以做吗?开店做生意也行?”
    阮苏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得去了才知道。”
    她顿了顿,叮嘱他们:“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们,因为信任你们,愿意把性命安全交到你们手上。切记不能向其他人透露,否则咱们别说去上海,恐怕连寒城都出不去。”
    她这么一说,两人都振作起来,坚定道:“太太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对外人透露半个字!”
    阮苏点点头,打算回去,小曼忽然问:“对了,二爷呢?怎么不见他?”
    她往段公馆的方向看了眼,低声道:“他在写邀请函。”
    段瑞金来到寒城多年,还是头一次办婚礼。而他已经与林丽君离了婚,因此对阮苏是明媒正娶,婚礼自然有分量。
    看在他的面子上,受到邀请的人都不会不来。但是为了让砝码再重些,他决定亲自给荣凌云写邀请函,让他当两人的证婚人。
    写完以后他让段福送去荣府,特地嘱咐要亲自送到荣凌云的手上。
    段福出了门,他无心做其他事,待在书房等待回复。
    半个小时后,段福回来了,带来荣凌云的答案——接受。
    段瑞金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整个段公馆,吩咐道:“开始准备吧。”
    段福退出书房,开始筹备婚礼上所需的东西。
    同一时间,荣凌云躺在荣府的床上,由医生为他更换伤口上的药。
    因天气热,伤口有点发炎了。医生检查完溃烂的皮肉,认为必须动手术割掉,才能确保伤口正常愈合。
    这是一场小手术,在卧室进行就好了。为了减轻手术期间荣凌云的痛苦,医生拿出一支吗啡,准备给他注射。
    荣凌云反感地皱眉,“这是什么?”
    “麻醉剂,给您局部麻醉。”
    “我不要这种东西。”
    医生还从未见过这种要求,委婉道:“大帅您是担心产生依赖性吗?放心,我会尽量控制好用量的。如果不用麻醉剂的话,恐怕您会很痛苦啊。”
    荣凌云不容置疑地摆摆手,“让你放下你就放下,不行就滚。”
    医生被他骂得满头大汗,只得放下吗啡,咬牙给他消毒。
    一个小时过去,手术完成。荣凌云的腿重新被包成了粽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医生收拾东西离开,没一会儿副官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是一杯烈酒。
    荣凌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精让他缓过劲,不苟言笑地问:“刺客抓到了吗?”
    副官摇头,收回空酒杯,“还没有,但是我们有新发现。”
    “嗯?”
    “最近有人混进了巡逻队,一直在城门进出,但是还没有查出具体是谁。我们初步怀疑,跟段公馆有关系。”
    荣凌云沉思片刻,冷嗤了声。
    “原来如此。”
    “大帅,您有发现?”
    他没有解释,吩咐道:“三天后我要去段公馆参加婚礼,当证婚人。到时你带一队人把公馆包围起来,别让人发现,等我消息突袭进去。”
    “抓段瑞金?”
    “不。”他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抓阮苏。”
    段瑞金这人的个性够狠,就算抓到他从他嘴里也撬不出什么来,搞不好还要给他收尸,浪费力气而已。
    但阮苏就不一样了。
    这女人在他手里,段瑞金的心就捏在他手里,届时想指挥他做点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
    荣凌云又对副官交待了许多细节,最后警告他道:“此事万万不可对旁人提及,否则计划失败,你提头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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