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理直气壮道:“且不说儿子另有打算,可就他那样,我也不愿意背。三天的时间,上书房除了我之外所有人背了个遍,除却贺明睿,伴读都被打了。谁都知道我居长,定然背不出,可他就是将我留到最后,等书房里所有人抗议,才用那种被逼无奈的样子让我背,给我拉了所有的怨恨,似乎不罚惜朝不足以平愤,儿子凭什么背?说实话,他要是真打我手心,我反而佩服,想着改变策略,下次好好上课,没想到,哼!”
    到这里天乾帝已经大致清楚了,只是徐直是他选的,不免为他多说一句:“那你不该那样威胁他,怎么,体现大皇子威武,区区一个小臣你不放在眼里?”
    天乾帝这么一说,萧弘就知道这事已经定了。
    他内心的大石稍稍落下,可他不敢松懈,他的目的可不只是洗脱自己的罪名,而是让徐直彻底翻不了身。
    萧弘的嘴巴有点干,他咽了咽口水,决定承认这个错误,“这的确是儿子欠考虑,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可我不后悔。父皇,他不敢动皇子,却可以理直气壮地打伴读,这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普通人也就算了,可他是师傅啊!言传身教,他的一言一行难道不该更加注重品行吗?”
    天乾帝面色微微一沉。
    萧弘继续说:“儿子不喜欢告状,觉得这样子的人比较无能。可我也不愿意被泼脏水,上次上书房打架的事,人人都说是我和惜朝惹事,您也知道我们忍了很久,才不得不反击。这位徐师傅他就坐在堂上,那么多天惜朝如何受欺负他看得一清二楚,可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或者制止过一次,哪怕他害怕受到萧铭他们的报复,可他不是会跟您汇报我们的学业吗?曾跟您提过一句?父皇,儿子不愿跟他学习这种没担当的样子,相信您也不会。”
    黄公公端了茶点进来,萧弘说的太多,嘴巴干,接过茶,猛地大灌两口,结果用力过猛,呛地咳嗽不停。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天乾帝训道,但是语气却温和许多,带着一份关切。
    萧弘说:“我饿了。”
    上书房下课就是午时,还没到景安宫,又被拎到这么问话,这来回折腾,实在够呛。
    “那老奴立刻传膳,大皇子就在这儿陪皇上用吧。”黄公公说着看向天乾帝。
    后者没拒绝,他就笑呵呵地出去了。
    “我要吃枇杷露。”
    “是是是,这就让厨房做。”
    脑力的急速运转,加上体力的支出,萧弘真的饿惨了,端着碗,一筷子加一筷子,不一会儿,两碗饭就见了底,那好胃口看得天乾帝都不禁比平时吃得多。
    怪不得人言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放一般人家怕还真是养不起。
    等萧弘再要添一碗的时候,天乾帝放下筷子,制止了他,“上汤点吧,饭就别吃了,待会儿积食难受。”
    两碗饭打底,萧弘终于恢复了力气。
    他说:“父皇,这事您打算怎么处?”
    天乾帝瞧他,“横竖都是你有理,你想怎么处置?”
    萧弘不好意思道:“这个……儿子不敢置喙,谁不知道您最公平公正,向来不偏袒任何人,儿子只是讲清楚道理而已。”
    “公平公正?”天乾帝笑了一声,“朕都没问几句,你巴拉巴拉讲了一席,不就是怕朕罚你吗?”
    萧弘闻言就不高兴了,“这不能怪儿子,我一进门,您问都不问清楚,就劈头盖脸地斥责我,儿子能怎么办,只能据理力争罢了。父皇,儿子已经十岁了,您不能再当我是孩子,做错事儿子就认,该承担的决不逃避,可不是我的错误,我也不让任何人冤枉我,您说对不对?”
    天乾帝点了点头,“也是,不过徐直固然不对,可你也有错,认不认?”
    “认,没背出《论语》是我不对,也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毕竟是上书房师傅,我不该那么威吓他,这怕是唯一造人诟病之处,也是儿子鲁莽给您添了麻烦。您要是以此责罚,儿子无话可说。”
    萧弘站起来,束手垂头站在天乾帝的面前。
    天乾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长子,又是头痛又有一丝骄傲。
    他说:“徐直乃翰林院院正,翰林院清贵,天下学子向往之,读书人推崇他,你贵为皇子,却以权势压人,是真的犯了大忌。”
    “是,儿子知错。”
    “士林可压不可欺,他们什么话都敢说,就是朕也不能随意处置读书人,你以后当要谨言慎行。”
    萧弘心里微微一动,点头道:“是,儿子谨遵教诲。”
    “罚,是一定要罚的,冲你那高高在上这句话,来人,将大皇子杖二十。”
    萧弘脸色顿时白了,天乾帝看着他,忽然提议道:“或者让你伴读分担一点,一人一半?”
    萧弘立刻摇头,“不,儿子自己领罚。”
    护地倒是真牢,天乾帝扬了扬眉,倒是不再不多说什么。
    这二十板子是在清正殿正门口打的,侍卫,宫人都看着。
    天乾帝看着萧弘趴在长凳上,眉间皱起来,眼里带着不忍,他回过头看了黄公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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