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太平那里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枣糕插着腰,一旁从崔琮那里借来的两个丫鬟吉祥跟如意正低着头跟她一同围在角落里。
    “你们在看什么?”卫瑶卿皱了皱眉,凑了过去,却见是两个被打昏的小厮模样的人。
    见她来了,枣糕气愤不已的上来告状:“小姐,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咱们院外探来探去,还偷偷摸进了你的院子,被我碰了个正着,还好这两个丫鬟机灵,上来就把人打昏了。”
    “他们怎么进来的?”卫瑶卿皱眉,“问过门房了么?”
    “老李说是那边……”枣糕指了指西院的方向,“那边的人带进来的。”
    “身上有没有摸出什么来?”卫瑶卿问道。
    枣糕摇头:“还不曾搜身,小姐便回来了。”
    “哦,那我来搜搜。”卫瑶卿说着便蹲下了身子。
    在两个小厮身边摸了片刻,很快摸出两个腰牌,是驸马陈工府上的腰牌。
    看着腰牌,卫瑶卿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了:“第三次了。事不过三,如此惹我,我要还击了。”
    这是西院的人第三次惹她了,头一回是险些将周老夫人气死;第二回 是寻借口来看她,打的却是接近李欢攀高枝的主意;第三回便是这次了,带两个陈工府上的人,陈工是什么人,长安城谁人不知?西院的人是把她当软包子么?
    冷笑了一声,卫瑶卿把吉祥如意叫过来:“谁带来的人,送谁那里去。”交待了一番,两人点头会意而去。
    晚间的时候,卫瑶玉带着人到她这里来用饭。
    吃了一会儿,卫瑶玉就放下了筷子,盯着卫瑶卿有些怔忪。
    “二姐,怎么了?”卫瑶卿抬头笑了一笑。
    “……没事。”卫瑶玉重新拿起了筷子,却在迟疑:是自己想多了么?总感觉六妹妹吃了好多,但看她的动作,却十分优雅,似是比自己还要慢上不少。
    卫瑶玉狐疑的看了会儿,低头夹了一筷菜,继续吃了起来。
    用完饭上了两杯茶,姐妹二人难得有空聊了会儿。
    “吉祥如意两个丫头用着还好吧,二姐。”卫瑶卿问道。
    卫瑶玉点头,却皱起了眉头:“崔八公子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帮的忙,这两个丫头你领回去吧,或者领走一个也成。”
    “不必,还是留在二姐那里吧,你瞧我每天晨起都练剑的,不用担心的。”卫瑶卿说道。
    卫瑶玉闻言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吧,就你那拎着把木剑的晃悠,我都能成高手了。”
    卫瑶卿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有解释。
    便在这时,枣糕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小姐,打听到了。”
    “你叫这丫头去打听什么了?”卫瑶玉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枣糕这丫头,拿了鸡毛当令箭,也不知又做什么去了。
    卫瑶卿笑了笑,对枣糕道:“你说吧!”
    “诶!”枣糕脆生生的应了一声,“那两个小厮是在黄老夫人的房间里被发现的,西院的三老爷过去想把此事掩下来,谁知道有人在那两个小厮身上摸出了三老爷院子里人的腰牌,那两个小厮醒过来又瞎嚷嚷自己是驸马府的人,奴婢听了你的吩咐特意打开了大门,这件事想要不传出去都难。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紫鹃扶着老夫人过去了。那些嘴碎的婆子都说三老爷这个‘孝子’看母亲独居孤苦,弄了几个男的送去母亲院子,眼下西院正闹的不可开交呢!”
    卫瑶玉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消息惊的愣了一愣,但她对这等事情似乎有天生的反应本能,很快意识到了:“六妹妹,那两个小厮是怎么回事?”
    “枣糕!”卫瑶卿喊了一声枣糕。
    枣糕会意:“回二小姐的话,这两个小厮是西院那边的人带进来的,在小姐院外探来探去,想要冲进小姐院内,恰巧被奴婢碰到了,就让吉祥如意把他们打昏了。后来小姐让吉祥如意偷了三老爷院子里小厮的牌子,塞到那两人身上,扔黄老夫人房里去了。”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卫瑶卿轻啜了一口茶,“但还有一句话叫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又是原本就不怀好心的狼狈?无缘无故将两个小厮带进来,我可不信她们不知道这是陈府的人,打得是什么主意。”她只是懒得管这等闲事,当她是泥捏的么?眼下至少先把东西两府分开来的比较好。
    虽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东西两院一个祖父,说出去都不好听,但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委实没时间去理会西院时不时的幺蛾子。这般东西两院不分开来,着实麻烦的很,她若出手,那必然要来一记狠的,让西院先老实上一段时间再说。
    卫瑶玉有些犹豫:“这样是否有些狠了?”
    “二姐一贯伶牙俐齿,西院那边的人与您相对一直得不到什么好。可依你所见,这些年,他们可曾收敛半分?”卫瑶卿反问,“上一回,祖母还险些去了。”
    提到周老夫人,卫瑶玉脸色也沉了下来。
    “所以,那就是打得不够痛的缘故。”卫瑶卿摊了摊手,“既如此,那就下手再重一点好了。嚣张那么多年,是该给点教训了。”
    身为一个女子,她是就是小气又记仇。上一回的事情她可没有忘记,一直记着呢,既然他们不求着她忘记,主动招惹她,就别怨她还手了。
    “要不要去看看?”卫瑶玉坐了会儿,有些坐不住了。
    卫瑶卿摇头:“毕竟黄老夫人这件事,是让祖父没脸啊,我等小辈还是不宜插手,放心吧,此事祖母会处理好的。”
    卫瑶玉点头,这倒是,小辈不太适合出现。
    ·
    “七安先生倒是来的早。”徐长山掀开车帘笑着同卫瑶卿打了个招呼。
    卫瑶卿还了一礼,走上马车。
    方才坐下来,就听到徐长山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要见你。”
    卫瑶卿并不意外:“是。”
    “平时也就罢了,不过我接到消息,今日早朝之上,狄方行要上奏。”徐长山道,“怕是一会儿陛下心情不大好,恐怕会刁难于你。”
    “无妨,多谢先生提醒。”卫瑶卿道,“陛下是明君。”
    徐长山看了她一眼:“天子也是人,不过我倒是忘了先生精通测算之术,想必已经算到一二了吧!”
    “这件事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卫瑶卿也笑了起来,“民众徒手拆了大理寺一半的牢房,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便是七安想不注意都难。”
    “是啊。”徐长山冷笑,“贪污,巨贪!若不是民众动手,我等还要被蒙在鼓里,好他个钱元,好他个吴岙,当真是胆大包天。”
    “想来这等事情,陛下自会有决断。”卫瑶卿低下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第89章 变了
    “狄大人!”
    狄方行回头,正见石忠堂笑眯眯的朝他走了过来。他停住了脚步:“石大人!”
    石忠堂干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听说你那大理寺的大牢被拆了一半,可要石某人上奏?”
    就知道这种好事石忠堂不会放过,不过他狄方行也不是省油的灯。狄方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金銮殿的方向:“石大人倒是消息灵通。”
    那当然了,石忠堂腹诽,这等事情,若是让他出声来谏,定又是钓誉的美事一桩,否则,他才懒得理会狄方行呢!
    “那此事……”石忠堂有些焦急的看了眼金銮殿的方向,快到早朝时间了,他这里道听途说的消息毕竟太少,若是狄方行肯提醒一两句,那就不一样了。
    狄方行却自觉的站到了一旁:“该入朝了。”
    石忠堂甩了甩袖子,只能走到一旁,暗自盘算:一会儿在朝堂之上,不如就先提吧,这万事第一个出言才是最重要的。
    百官依次入朝,山呼万岁之后,明宗帝许久没有出声。
    待百官跪的腿脚发麻之后,明宗帝总算出声了:“起吧!”
    众人舒出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臣有本奏!”石忠堂、狄方行、黄御史三人同时出声,说完便同时一愣。
    狄方行见状,并不以为意,继续道:“陛下,臣两日前便已递上了折子。”
    “朕已阅。”明宗帝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石忠堂和黄御史见状不由露出了失望懊恼之色,原本是一件多好的能钓得一身美誉的案子啊,这下倒是便宜了狄方行,不过也是,这等案子,狄方行又不是蠢蛋,自然不会轻易给他人接手的机会,办得好的话,这可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大案子啊,名垂青史的好事谁会想让?
    “臣参原工部尚书、现工部侍郎钱元和现户部尚书吴岙贪污赃款!五年前,陛下拨款下令重修大理寺大牢,按我大楚明律规定,大理寺大牢关押朝廷重犯,所用必须是坚硬的整块石料,防止逃脱。但如今却被发现,钱元跟吴岙用燧石与木料仿造了整块的石料铸我大理寺大牢,以假冒真,经过估算,此二人贪走了近七成的白银,请陛下严惩。”狄方行接着说道,“此事说来惭愧,并不是由臣发现的,而是由关押其内的长安民众发现的,缘由臣已在奏折上禀明。”
    这等被民众徒手拆了大半牢笼的事情真真是叫人说不出口。
    钱元跟吴岙早听到了这两日的消息,私下里耶找过了狄方行,奈何狄方行当面答应的好好的,一转眼便上奏了陛下。
    两人连忙出列:“陛下,臣冤枉啊!”
    钱元跟吴岙是谁的人,众人心知肚明,有人时不时的拿眼睛去瞟最前面的程厉盛,但见程厉盛紧抿着唇,脸色十分难看。
    程相这边的人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是命犯太岁一样,接连祸事不断。如果说之前的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从荆云开始就不是小事了,先是丢了太子少师的位置被贬回国子监读书,然后是钱元跟吴岙的贪污案被人揭发了出来。尤其是后者,这绝不是小事了。
    “冤枉不冤枉自有陛下定论。”狄方行看了一眼他二人,“大理寺的大牢还有一半未拆呢,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陛下当年拨款十万两,臣是如数分发到钱元手中的,望陛下明察。”吴岙辩驳道,“更何况当时拨款,钱元也在朝堂之上,若是臣给的数目不对,他为何当时不禀报陛下,分明是钱元中饱私囊,望陛下明察!”
    “陛下,吴岙当时只给了臣三万两,吴岙有个孙子,在长安城中最大的赌坊长乐坊欠下了七万两的赌债,就先挪用了。臣当时心软,就答应了,过后缕催之下,吴岙并不归还,不得已出此下策,求陛下开恩。”
    “胡说,我孙儿在国子监读书,聪颖好学,怎会欠下赌债,这国子监里问上一问便知。”
    “陛下,此事并非我一人知道,我家中管家也知此事。”
    “无耻,既是你家中管家,怎可替你作证,分明是窜供!”
    “吴岙,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么?你欠下七万两白银时,给我写了一张借条,我至今还保留着呢!”
    “陛下,臣没写过这样的借条!”
    “你自己的笔迹自己不认得么?”钱元似是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借条呈上:“陛下,这就是当时吴岙写下的借条,请陛下过目。”
    “陛下,臣想起来了,是有七万两一事,但那七万两并非此款,而是为我举家多年私藏,后来也还清了,这是我二人写下的两清文书。”
    “陛下,后来他又……”
    ……
    “当真是狗咬狗啊!”谢纠朝一旁的王翰之跟崔远道使了个眼色,比划了一下嘴形“狗咬狗”。王翰之跟崔远道但笑不语。
    原本一桩的事情,这两人为求脱身互咬,倒是牵扯出一堆的事情。
    “胡说,那七万两白银分明是你贪了的,与我何干?”钱元脸色涨得通红,“就连大理寺大牢的事情也是你的主意。”
    “我并无。钱元,口说无凭!你是个惯贪,连三年前的祭天典礼的银子都是你贪了,造了个坍塌的祭台!”吴岙抓着钱元一顿咬。
    这下有人坐不住了,礼部尚书孙思哲出列:“好你个钱元,三年前祭天典礼原来是你搞的鬼,害得祭台坍塌,若非如此,太子跟安乐公主又怎会需要亲赴泰山,原来是你!”
    “太子跟安乐公主又怎会需要亲赴泰山”这一句出来,殿中不少人都变了脸色,这是陛下的逆鳞,方才孙思哲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及了此事,这下怕是就算是太后出面想将此事化作小事都不可能了,更遑论此事原本就关系甚大!
    “狄方行!”明宗帝开口了。
    “臣在。”狄方行出列。
    “朕命你……”明宗帝说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此事是你上奏的,你不适合审理此案。嗯,此事交由京兆府尹何太平。跟他说,要他查,不管查出谁,不管牵连多少人,一个都不许放过。天塌下来,有朕兜着,李德全,下了朝就去宣旨!”
    “是。”
    随着李德全的一声应下,崔远道、王翰之同谢纠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总觉得长安要开始变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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