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见到一个陌生女人,关向成的脚步不自觉放慢,多了几分打量。
    但转念一想,一个男人带一个女人出现,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变成了:“这位是?”
    他指指郑书意。
    不等时宴说话,郑书意抢先一步道:“关先生您好,我是《财经周刊》的记者郑书意。”
    “《财经周刊》啊……”关向成点点头,“我对你有印象,看过几篇你的文章,写的不错,有深度,没想到本人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这夸奖也不知道是不是卖时宴面子,但郑书意还是坦然地受了。
    她抬头笑:“您过奖了。”
    短暂介绍完,关向成立刻看向他今天的客人,乐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你一个人来,什么都没准备。我这个破地方很少出现女孩子啊。”
    听这话的意思,郑书意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是跟时宴一同来的,并且大概还以为他们关系不一般。
    郑书意低下了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心里飞速打着算盘。
    “关叔叔——”
    “天啦!”
    时宴刚开口,身旁的女人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时宴转头,见她抬着头,看着前方的马场跑道,脸上布满惊艳,“这里好美啊!”
    说话的同时,她扭头扫视四周,长发被风吹起,眼里放着光,“这些马也好漂亮啊!”
    仿佛就真的是一个被风光吸引住的天真女孩。
    郑书意觉得自己这一波演技简直奥斯卡中国分卡。
    原本要说的话收住,时宴皱眉,若有所思地打量郑书意。
    “这还不是我最好的马。”关向成立刻接上话,不管多有身份地位的人,到了这个年纪,也按捺不住炫耀自己珍宝的心思,“真正的宝马都在里面。”
    “还有啊?!”
    郑书意一副好奇又期待的样子,关向成怎会看不出,他收了手里的鞭子,朝两人招手,“走吧,进来吧。”
    关向成说完便转身朝里走去,留下郑书意和时宴两人。
    空旷的地方,风总是特别大,掠过树林而来,呼呼作响。
    身旁的人不说话,但郑书意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关向成何等身份,她就是笃定时宴不会在他面前多做解释,把这些有的没的小孩子打闹一般的事情摆上台面,所以才敢这么做。
    但这样的审视仿佛煎熬,一秒钟也会被拉得无限长。
    郑书意呼吸有些不调,手背在腰后,食指不安地搅在一切,等了几秒,还没等到对方开口,于是她心一横,抬头看向时宴。
    果然撞进了他的目光里。
    郑书意眨眨眼睛,一派天真的模样,仿佛在说:“关向成邀请我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郑书意不知道时宴到底有没有问题,反正他只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即不再搭理她,迈腿跟上关向成的脚步。
    进入马场内,关向成在更衣室外站着。
    时宴直接往更衣室走,跨进门了,才想起什么似的,在背向关向成的地方扭头看郑书意。
    他压了压眼睑,“我进去换衣服。”
    虽然声音很平静,但却带着一副警告的意味。
    郑书意笑得灿烂,声音甜美,“嗯!我乖乖等着。”
    时宴:“……”
    他不再多话,径直进入更衣间,外面便只剩下关向成和郑书意。
    ——
    若是陌生人,关向成自持身份,是最话少的一类人。
    但今天他明显把郑书意完全当做了时宴带来的人,刚刚听到了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心里对郑书意大概了有了个底,对她的态度便和对时宴相差无几。
    他牵了一匹马过来,一边顺着毛,一边跟郑书意随意地聊天。
    聊了几句行业相关,他话锋一转:“你跟时宴认识多久了?”
    郑书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她垂眸,面色腼腆,“认识不久。”
    今天刚认识。
    关向成心里有了数,笑着点头,拍了拍身前这匹幼马,“你会骑马吗?”
    郑书意说不会。
    关向成转身朝更衣间一指,“里面有我太太的旧衣服,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就穿一下,来都来了,可以学一下。”
    “真的吗?!”
    骑马这种事本就离日常生活遥远,即便不是因为时宴,郑书意这点好奇心还是有的,所以此刻的惊喜完全不是做戏,有些雀跃的跟着关向成进了更衣室。
    虽然是私人马场,但更衣室着实不小,两边分别有四个隔间。
    她走在关向成身后,经过一个隔间时,她侧头,看见了门帘后的时宴。
    门帘堪堪挡住胸口到脚踝的位置,时宴转过身来,与郑书意的视线相触。
    他摘了眼镜,眼睛微微眯着。
    更衣室里虽然灯火通明,但时宴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凉意。
    心里有鬼的郑书意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闪烁着目光别开了脸。
    感觉那道目光追着自己的背影,她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
    关向成带她走到了一个柜子前,打开门,一股淡淡的熏香盈鼻。
    柜子里挂着一套红色的马术服,看扣子的色泽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但材质却非常高档,剪裁也十分利落。
    “你换吧,我太太身形跟你差不多,应该合适的。”
    关向成说完便走了出去。
    更衣室里安静了下来。
    郑书意取出那套衣服,在选择隔间的时候,可以朝时宴那边张望了一下。
    可惜中间隔着一架很高的储物柜,她看不见那头的情况,不知道时宴还在不在。
    这么久没动静,应该已经出去了吧。
    郑书意转身进入隔间。
    她脱了衣服,小心翼翼地换上这套马术服,还差领口最后一个扣子没扣时,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
    郑书意指尖一顿,停下动作,仔细辨认着脚步声是不是朝她而来。
    可惜不是。
    脚步声越来越远,大概是要出去了。
    郑书意手指摸了摸腰带,突然出声:“时总!”
    外面的脚步声停下。
    仗着站在隔间里,郑书意肆无忌惮地笑了一下。
    “这个腰带怎么系啊?你可以教我一下吗?”
    等了几秒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更衣间内铺着木质地板,将声音压得很沉。
    他来了。
    郑书意松开手,迅速开始理头发。
    但是几秒后,她发现不对劲。
    脚步声好像越来越远了?
    刚想完,“砰”得一声,关门声响起,并且带出一阵风,将郑书意面前的门帘掀起一角。
    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回荡在这更衣室里。
    “不会系就别骑了。”
    第六章
    马尔克斯曾说过,当一个女人决定泡一个男人时,就没有她越不过去的围墙,没有她推不倒的堡垒,也没有她抛不下的顾虑,事实上都没有能管得住她的上帝。
    那么郑书意现在面临的是铜墙铁壁吗?是刀山火海吗?是上帝的愤怒吗?
    都不是,只是他一个小小的拒绝而已。
    ok的。
    她闭眼吸了吸气,调整好心态后,一边整理领口一边往外走。
    推开更衣间门时,开阔的旷野映入眼帘,风吹草就动,几匹马悠闲地垂头拨弄草地。
    郑书意扣好纽扣,一抬头,看见云散雾开,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以下,万道霞光撑开天际。
    浮金阳光下,时宴站在一匹红棕色的马旁,他黑色骑士服优雅且充满张力,马的皮毛被打理得像缎子般闪亮。
    如画一般的场景,有一股协调的韵律美。
    郑书意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换好了?”关向成牵着一匹马走过来,手臂靠着马鞍,上下打量了郑书意一眼,“还挺合适的。”
    说完,他拍了拍马,回头朝时宴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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