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盏青灯接二连三的燃起, 印亮了庙内景象。
    以禹泽山为首的弟子挡在破开的大门处, 与冲进来的尸群抗衡,应天长宫弟子则分散在庙内四周, 捕杀从破口处涌进的漏网之鱼。整个庙内充斥着刀光剑影,只听得尸群古怪的浑重呼吸声, 和兵器刺入骨的厮杀声。
    莫逐一脚将人踢到墙上,反手握枪,锋利的枪峰直至那人脖颈,“解开控制尸群的蛊术。”
    那人背抵在墙上,被莫逐一脚正中胸口, 当即哇出一口血。血液所及之处迅速冒出了白烟, 地面很快被腐蚀出一个大洞,他抬起头看向莫逐,显出来的脸赫然是云家被咬伤弟子中的其中一人,他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尸群近在眼前,你们冥丘的不去除尸反而来对付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子, 不怕被人耻笑吗?”
    莫逐手中的枪往前递了几分, 那弟子的脖颈处瞬间冒出了一条细密的血痕,“休要狡辩, 你乃是母蛊之身,体内怀有剧毒。”他瞥了眼地上被血液腐蚀的洞, 厉声道:“血连地面也能腐蚀, 你还有何话可说。”
    脖间的刺痛让弟子皱紧了眉, 他极难的出声道:“我被那些中毒的尸体咬了体内自然也自然跟着中了毒!毒渗入五脏六腑进入血液中有何稀奇?你难道就想光凭这一点来污蔑我是什么母蛊吗?!”
    闻瑕迩松开君灵沉的脖子,脚尖在虚空中轻点后,落至莫逐身侧。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被桎梏在莫逐枪下动弹不得的弟子,说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尸体是中了毒的?”
    弟子面色一僵,旋即道:“……我猜的!我猜这些尸体是中了毒!”
    “是吗。”闻瑕迩轻描淡写的道:“这些尸群的异状,有可能是邪气入体,也有可能是僵尸生异。诸如此类的缘由不下百种,可你却偏偏猜测他们是中毒。据我所知,青穆云家一派并不精通毒术,你能轻易下出‘中毒’这一结论,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他打出一道符贴在那弟子胸口处,只见那弟子浑身上下瞬间结出一层肉眼可见的薄冰,面上凝结了冰霜。闻瑕迩循循善诱道:“你还有一次开口的机会,是选择说实话,还是选择结成一块冰后,被他的枪|刺成粉碎。”
    莫逐十分配合的抬枪压碎了覆在那弟子身上的一块冰层,细碎的冰渣子簌簌掉到地上,变作齑粉。
    弟子被冻的直打寒颤,气息贫弱的道:“是我……是我偷听到你们讲话,你们说这些尸群是中毒,我便以为真的是……中毒。”
    “还不肯说实话,那我便只能让莫先生将你变作一堆冰渣了。”闻瑕迩唇角的弧度归平,“母蛊一死,子蛊不受控制后便会从人体内跑出来循着气味寻找母蛊。中蛊的人会恢复如常,届时你是不是母蛊也一目了然。”
    弟子听得这番话,结霜的眉蓦地拧紧,怒目圆睁的瞪视着闻瑕迩良久,压着声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闻瑕迩等的便是这句话,他走到弟子面前半蹲下,手按住莫逐抵在对方脖子上的枪尖,沉声问道:“在背后将你创造出来,让你惹出这一连串祸事的人是谁?”
    弟子眉头当即皱的更紧,沉默几息后,张嘴正欲说话时,一道剑光忽的从他和闻瑕迩的身前滑过。闻瑕迩空翻后退几步,待站稳后便见那弟子倏的从身后的墙面破窗而出,大开的窗户霎时涌进一大片尸群,而云束却站在一旁用剑锋挑着他的凝冰符,面色狂妄的看着他,“想动我云家的弟子,做梦!”
    “蠢货。”闻瑕迩骂道。
    “就你聪明就你能!”云束挥剑砍下一颗头颅,呛声道:“想动他有本事你就追出去!别躲在这破庙里当缩头乌龟!”
    闻瑕迩一张禁声符贴在云束嘴上,转身运符扫开一片尸群便要跃窗而出前去追击,莫逐长|枪挡住他去路,“少君,此时乘胜追击并非上策。”
    “那母蛊能附身在任何人身上,眼下好不容易找出他身份,若不乘胜追击,待他再换一副皮囊游走在世间,便是我们与他擦肩而过也不见得能认出他来。”闻瑕迩快速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无论是这些尸群还是那只母蛊都近不了我的身。你方才和母蛊交手,应该知道他有多不堪一击。”
    莫逐道:“我同少君一同前往。”
    闻瑕迩瞥了一眼躺在角落处由几个应天长宫弟子看守者的朗禅,说道:“劳莫先生留下帮我看护阿禅。”
    “但……”莫逐欲言又止。
    “朗青洵与我情若手足。”闻瑕迩飞身越出窗外,“有劳莫先生。”
    他身形一从庙内破出,便吸引了围着破庙的大半尸群,一具具尸体磨着獠牙,张牙舞爪的向闻瑕迩袭去。闻瑕迩快速的扫视着周遭,背面对着尸群反手画阵,古老符文隐现于虚空中,风声大作,只听得一声声刺耳的尖叫接连响起,朝他前仆后继而来的尸群霎时消失于一片赤光之中。
    闻瑕迩捕捉到在屋檐上逃窜的一点黑影,翻身跳上屋檐,沿着那黑影追去。
    脚下的瓦片被踩的哐当作响,那母蛊分明已经受了伤,逃窜的速度却依旧不慢。眼瞅着那母蛊就要跳下一片曲折弯绕的巷中,闻瑕迩抬手拔下发髻上插着的鎏火簪,往母蛊的方向随手一掷,簪身破风而出,耀眼金光迅速布满周遭,印亮了大半村落。
    母蛊被这道金光追赶的无所遁形,电光火石间,只见他蓦地停驻身形,喉结涌动,张大嘴吐出一只拳头大的紫色蛊虫后便轰然倒下。而那只蛊虫却从金光未及的空隙一跃而出,跳下屋檐,钻入弯巷中。
    闻瑕迩眸色一沉,旋即跳入巷中,鎏火簪倏然回到他手心。扫视昏黑无比的巷子半晌,说道:“你脱下人壳又受了伤,能逃多远?一丈?十丈?你连这村落恐怕也逃不出。”
    话音方落,四面八方的巷中便传出忽远忽近的女声,“休要唬我,你不过是找不到我的藏身之所,想诱我主动现身罢了……”
    “我的确想要你主动现身,但却不是因为我找不到你的藏身之所。”闻瑕迩缓声道:“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从良的机会罢了。但若你执意不从,冥顽不灵,就怪不得我了。”
    那女声顿时变得幽怨,“口中说着劝解,心中却是想着如何将我除之而后快!你们人是这世间最善变狡诈的动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话……”
    闻瑕迩漫不经心的拨弄了几下手中的鎏火簪,说道:“我若想将你除之而后快,莫逐的枪早已把你碎尸万段,我的符早已把你冻成冰块。哪还有你眼下活蹦乱跳的处境?”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那女声又变作初始的平静,“你追着我想从我身上拿到什么?”
    “一早我便道出了来意。”闻瑕迩重新将鎏火簪插进发髻中,“告诉我是谁造出的你,又是谁在背后操纵你引发这一桩桩祸乱。”
    巷中陷入沉寂,闻瑕迩也不催促,淡道:“经今夜水村一事你已得罪了禹泽山、应天长宫、青穆云家乃至我冥丘,即便眼下你能侥幸逃脱,日后要面临的却是这四大家的合力追捕。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想来必定刺激紧张的紧。”
    那女声又变作暴怒,“我能附任何人的身!你们谁也找不到我!”
    “你大可一试。”闻瑕迩道:“且看是你能先逃过我们的追捕苟延残喘,还是率先死在你背后之人的手上,我拭目以待。”
    “你想激我现身,别做梦了!”母蛊勃然大怒,“你等死吧!”
    音方落,前后左右的巷中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闻瑕迩辨出这事尸群涌来的声响,问道:“这些子蛊能替你争取多少逃走的时间?”四方符阵从他手中滑出,浮在前后左右巷口的虚空中,“是半盏茶,还是半柱香?亦或者一眨眼功夫。”
    巷中忽然爆发出漫天金光,坍塌声接连响起,四下屋舍一瞬间全部沦为平地。
    放眼望去,方圆十丈内皆无可遮挡的东西,母蛊从一片残瓦中悄无声息的翻出身形,闻瑕迩忙要上前擒下,却猛地看见一道滚着戾风的弩|箭划破虚空朝着母蛊而去,他丢符打偏那支箭矢,发出颤响,同时惊动了母蛊,母蛊蜷缩着身子一弹,下一刻便流窜而逃。
    闻瑕迩必是不能放任这只母蛊离开,抬脚便追,却又听得数声箭矢离弦的破风之声,暗道不好,跑入一个拐角后,便看见了那只母蛊身中数箭,毫无声息的倒在地上。
    闻瑕迩往空中丢出数十道落火符,翻身上屋檐,眼角蓦地瞥见一点黑影,“是谁?!”
    那黑影被他发现便未再躲藏,手中丢出一道物什向他砸来,他侧身一躲,看清那物什是一把十字弓,抬脚便朝那黑影追去。
    黑影身形如鬼魅,飞窜的速度快到肉眼难及,闻瑕迩追击大半夜的母蛊此刻被这人几箭除去,心中也攒了怒意,一连放出数张凝冰符丢到前方的虚空中,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虚空里刹那生出了数十道寒冰,每一道都迅速的往前延展着身形,发出“吱吱”声响,宛如浩瀚游龙般向那黑影齐头并进!
    黑影只顾埋头逃窜,并不想与闻瑕迩正面交手,但那数十道冰龙来势汹汹,他再不出手便会被冻成冰柱,只得顿住身形运起灵力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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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点二更,应该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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