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 街道上已不如几个时辰前那般热闹。许多酒楼都已打了烊, 沿路只有几个食摊上还星散的坐着人。
    闻瑕迩带着那小孩同几个禹泽山弟子坐在一个食摊上,点了一桌的甜食。他给小孩买了一身新衣裳, 灰扑扑的小脸也变得干干净净,此刻正拿着一个月团坐在他身边安静的吃着, 面上时不时还流露出雀跃的笑。
    闻瑕迩看着小孩乖巧的模样,喟叹道:“和我家杳杳小时候一样,真乖。”
    小孩咀嚼着月团的嘴一顿,含糊的问道:“杳杳是谁啊?”
    闻瑕迩迟疑了一下,唔声道:“是家里的宝贝。”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继续吃起月团来。闻瑕迩拿起身前的酒抿了一口, 见一桌的禹泽山弟子都规矩的坐着,面上摆着的几盘甜食无一人敢动。他说道:“请你们吃东西怎么都不领情?”
    几个弟子抿唇踌躇半晌,一个弟子道:“闻公子,小师叔还在桥头站着呢……”
    闻瑕迩执起酒盏眯了眯眸, 透过盏沿望见了不远处桥头月桂树下立着的那道白衣人影,不悦道:“他站他的, 你们吃你们的, 有什么干系。”
    “可是小师叔是长辈,我们小辈在这里吃喝不叫上小师叔实乃大不敬啊!”
    “是啊, 闻公子。”弟子提议道:“不如也将小师叔请过来吧?”
    “不行。”闻瑕迩抬手饮下酒,“我说了不准带君惘, 就是不准!”
    弟子们一时无言, 片刻后似乎打算起身离开, 闻瑕迩幽声道:“你们不是想同我打听事吗,如果现在离开,可就什么都打听不到了。”
    他们起身的动作一顿,面面相对一阵后,又重新规规矩矩的坐好。一名弟子道:“实不相瞒,我们的确是有事情想同闻公子你打听的。”
    闻瑕迩大约也能猜到这些弟子想同他打听的是什么事,却不点破,说道:“可以,你们先在这处安静的吃东西,吃完后我再回答你们。”
    他们面露难色,“可是小师叔不在,我们不敢吃的……”
    闻瑕迩道:“就这么怕他?”
    弟子们赶忙摇头,解释道:“小师叔今年中秋本是要回临淮参加家中家宴和家人团聚,可因为一些事抽不开身,才和我们同处在这里。所以若是我们就背着小师叔在这处吃喝,实在是于心难安。”
    话到此处,他们齐齐看向闻瑕迩。闻瑕迩被这些个弟子的眼神看的仿佛自己犯下了一桩罪恶滔天的恶事一般,愣是让他心中生出了几丝愧意来。他蹙着眉放下酒盏,说道:“我知晓了。”
    弟子们闻言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本欲去将桥头站着的君灵沉请过来,却见闻瑕迩拎着一壶酒和一盘月团,往桥边去了,还不忘嘱咐道:“替我照顾好那小孩,将桌上的东西都给我吃干净。”
    月色皎洁,笼罩着整条街,河面之景一览无余,只见淡黄色的月桂随风落入河中,如星落云散般,同着河上鱼贯而接的莲灯一起缓缓流入下游。
    君灵沉的眼神落在虚空中,似是在看头上的月,又似是在望脚下的河。
    他的身侧卧着一方灰白的石块,闻瑕迩走到那石块上盘膝坐下,面朝着河畔,朝身边站着的君灵沉扬手递去一盘还散发着热气的月团,“吃。”
    夜风拂来,君灵沉微侧首,衣袖荡出水纹弧度,月桂簌簌作响,几簇散花飘下来,落在盘中的一块月团上。
    闻瑕迩捻起那块月团,合着那朵花一起咬入口中,含糊道:“沾花的我吃了,这些给你……”
    君灵沉道:“不必。”
    闻瑕迩动作稍顿,旋即将一盘月团抱进怀中,自顾自的垂首吃起来,“爱吃不吃。”
    他心中压着气,飞快的将盘中几块月团囫囵吞枣的吃完后,又拿起酒壶直接对着酒嘴便喝了起来,却越喝越觉得气闷,又不知自己是因何故气闷。
    半壶酒入喉,闻瑕迩面色如常,耳尖却爬上几抹红意。他手支着脸颊望向河面上缓缓流动的莲灯,说道:“你要问我什么事。”
    君灵沉道:“水村中子母蛊一事。”
    闻瑕迩道:“莫逐那日没同你们讲吗?”
    君灵沉默了少顷,道:“他那日带你走的很急。”
    闻瑕迩哦声,抱着怀里的酒壶又换了一只手撑脸,“母蛊被水村里突然窜出来的黑衣人杀了。那人你也见过,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虽暂未查出,但受母蛊控制的人作乱一事,想来应该遏止住了……”
    君灵沉听罢,眸中划过一丝暗色,“闻旸,你还在追查这件事?”
    “本是想的。”闻瑕迩低低的呼出一口热气,“但是线索断了,不知从何查起。”
    他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奈何自水村那日后,冥丘城中便再未出现过有人被咬伤中蛊的事来,朗禅也同他讲司野一带也无中蛊之人作乱,这背后之人已将端倪彻底抹消,他即便是想查下去也很难寻到突破口。
    君灵沉却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变回了原貌。”
    闻瑕迩蓦地抬起首,“何意?”
    “小师叔,闻公子!出事了。”一名禹泽山弟子慌慌张张的跑到河畔来,对他们二人说道:“闻公子,你带着的那个孩子中蛊了。”
    那孩子被一名弟子抱在怀里,满头大汗,两眼发虚,胸膛起伏的厉害。闻瑕迩快步走到那孩子跟前,问道:“他是如何中蛊的?”
    弟子摇头,“不知,他原本坐在我旁边安静的吃东西,突然一下就全身抽搐起来,我们都被吓住了,直到看见他右手心处变成了紫色,才明白他是中了蛊。”
    闻瑕迩摊开小孩的手掌,见对方掌中还紧撰着一块月团,蹙眉将其取走,便看见这小孩的掌心处蔓延出一片紫色,这是子母蛊发作前期的症状。
    母蛊已除,哪里还来得有受子蛊桎梏的人呢?闻瑕迩百思不得其解,君灵沉适时出声道:“母蛊不止一条。”
    “你是说还有其他的母蛊?”闻瑕迩道:“那水村中的只是其中一条?”
    君灵沉颔首道:“水村那只母蛊后死后中子母蛊的人的确有所减少,但前几日门中弟子在外游历时又发现了中蛊之人。”
    “所以你们又顺着那些中蛊之人查到了这里?”他从袖中抽出一道赤符贴到小孩的胸膛,见对方呼吸稍略平稳后拍了拍小孩的脸颊。
    “没错。”君灵沉捉起小孩手腕,朝那掌心蛊毒延伸处释放清心咒,“这桩事还未完。”
    经他二人合力搭救一番后,小孩的瞳孔中总算有了些焦距,他看向闻瑕迩喊了一声,“哥哥……”
    闻瑕迩应声,扒开对方额上汗湿的发,问道:“告诉哥哥,你最近是不是被什么人咬伤过?”
    小孩拧着眉回想一阵,虚弱的点头道:“在梦里……在梦里有人咬我。”
    “怎么会是梦里?”抱着小孩的弟子不解道:“你是不是记错了?”
    小孩道:“没记错,就是梦里。有个人咬我的手……”
    闻瑕迩思绪飞转,问道:“那个梦就是你的噩梦?你想要我的符就是为了不做这噩梦?”
    小孩点点头,复又摇头,“我不想做噩梦,也不想叔叔做噩梦。”
    君灵沉手中清心咒一停,道:“你叔叔在何处?”
    “在城外的草屋子里。”小孩似乎想从抱着他人的怀里起身,“我该回去了哥哥,叔叔在等我……”
    闻瑕迩与君灵沉无声对视一眼后,闻瑕迩道:“我们送你回去。”
    “不要……”小孩蜷缩着身体,“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醒了之后都会很凶的骂人。哥哥去了他会骂哥哥的。”
    闻瑕迩看伸手从弟子怀里将对方抱了过来,安抚道:“不怕,你叔叔看见我们将你送回去,一定不会骂我们的。”
    小孩缩在他肩膀上半晌,这才点了点头。
    出了城后,明灿灯火在他们身后逐渐隐去,城外四下一片寂静暗沉。在怀中小孩的指引下,他们一行人步入密林间,转过几道弯,沿着曲折小路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辰,这才从一丛茂密的灌木后见到小孩口中所说的草屋子。
    这草屋所在的确偏僻隐秘,三面皆是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崖,还剩一面乃是杂密的灌木丛林。若非有这小孩一路指引,很难有人能寻到此处。
    只见这草屋外围着一圈竹制的栅栏,屋门口挂着一只惨白的纸灯笼,凉风乍起,这只纸灯笼在半空中被吹的呼呼作响,里面的烛光忽明忽暗,给这林间平添几分诡异阴森之气。
    君灵沉睨了身后弟子们一眼,说道:“你们就在外面,不要轻举妄动。”
    众弟子颔首,立在原地严阵以待。
    闻瑕迩把怀里的孩子放下,“你也待在外面等我。”
    小孩懵懂的抬头看他,“我不能进去吗?”
    闻瑕迩拉过他的手放进身后禹泽山弟子的手中,“过一会儿再进去。”
    他背过身便打算翻过栅栏,一只手却忽然挡在他身前,阻了去路。闻瑕迩挑眉望向君灵沉,“你又做什么。”
    君灵沉道:“你待在这里。”
    闻瑕迩别过君灵沉的手,旋即悄无声息的越过栅栏,头也未回的伸出食指朝身后的君灵沉摇了摇,十分不以为然。
    君灵沉很快便跟了上来,闻瑕迩已走至草屋门前,手还未碰上门,一阵阴风刮过,将两扇摇摇欲坠的破烂门扉吱呀吹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的闻瑕迩没忍住倒退几步。
    君灵沉在他身后推开门,闻瑕迩皱着眉步入屋中,却见入目之内空荡的厉害,除了地面铺就着一层干草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草屋无窗,外面的月光照不进来,他又往深处走了几步便觉昏暗的厉害,遂准备点道落火符照亮屋内。谁料他手指刚摸到袖间,一只手便倏的抓住他的指尖,轻声道:“跟我走。”
    君灵沉走到他身前,微凉的衣料擦过他的下颌,冷梅香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他抓着他的指尖,带着他朝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走去。
    闻瑕迩忽觉耳尖一烫,胸中骤然浮出一股难言情愫,他用未被君灵沉握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尖,指腹上传来的滚烫让他心头蓦地一滞。
    不妙,不妙。
    君灵沉这般握着他,他脑子里竟然生出了想要回握住君灵沉手的念头,实在不妙。
    他当即便要抽回自己的指尖抹消这一古怪念头,君灵沉却突然召出剑,耀耀青冥映的屋内恍若白日,闻瑕迩微眯了眯眼,借着这青光看清了角落中蜷缩的一道黑影,他立刻打出几道落火符散落在半空中,青冥没去,留阙剑锋横搁在那黑影身前。
    那蜷缩着的人被他们二人这番动静震慑住,动作急缓的抬起头,一张仿佛被虫蚁啃噬的千疮百孔的脸庞便露了出来。
    这人见到他们二人,面容陡然变得狰狞,脸上的洞孔也随着他的表情挤压变形,异常可怖,异常丑陋。
    只听他嘶哑着声音道:“还是不肯放过我……将我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后还是不肯放过我……”
    他陡然伸出手,那手上的皮肤也和他的脸一样满是密密麻麻的洞孔,他抓住留阙的剑锋往自己身前一带,然而刚带至一半,他的手便像是被留阙灼伤了一般冒出白烟,他惨叫一声猛地松开剑锋,手掌上烫出了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
    留阙在半空中晃动了几下身形,被对方握后残留下的黑色纹路便瞬间淡去。
    闻瑕迩在这人脸上打量一番后,问道:“跟你住在一起的小孩是被你咬伤的?”
    这人捂着自己手掌的伤口,浑浊的眼珠在他身上扫视一圈后,恍惚的道:“你不是,你们不是……”
    闻瑕迩凭着对方口中说出的几句话,心中便已有了些计较。只听君灵沉出声道:“你是母蛊附身的人,是谁将你变成这幅样子,又是谁在背后施下子母蛊闯出这一连串祸事。”
    闻瑕迩听完君灵沉这一番问话后,心中略感诧异。眼前这人虽其貌不扬,但光凭肉眼看却不易看出这人便是母蛊附身的人。
    他是魔修,对阴魔邪祟这一类的东西向来敏锐,能看穿这些东西实属正常,而君灵沉这个仙修竟然也能一眼道破这人身份,实在令他有些匪夷所思。
    这人从地上站起,留阙紧跟着他,他说道:“既然想从我口中探听消息,就该将这劳什子剑拿开……免得我一死,你们就再也查不到真相了。”
    “威胁?”闻瑕迩上前一步,脚下倏的涌出数道灵纹,沿着地面迅速的往前延伸。这人察觉到不对猛地往后退开,留阙却紧紧的贴着他,再挪动半分便会被那锋利的剑锋割破喉咙。
    地面红光愈来愈盛,闻瑕迩脚踏灵纹欲要再往前行径,手却被后方桎住令他生生的止了脚步。他回首,愕然发觉自己的指尖还在君灵沉的手中,猛地一把甩开对方的手退到一边。
    他干咳一声,语气有些僵硬的朝着墙角的人说道:“赶紧说,缄口不言对你没好处。”
    这人沉默片刻后,说道:“那个孩子在哪。”
    闻瑕迩道:“在你找不到的地方。”
    “我要见他。”这人说:“见过他之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闻瑕迩眸色微沉,“你想耍什么花样。”
    这人哑声道:“你二位一个剑搁在我喉上,一个阵施在我脚下,我今夜便是插翅也难从二位手中逃脱。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闻瑕迩摸了摸下颌,视线猝不及防和君灵沉撞了个正着,对视半晌后,见君灵沉朝他微颔首,他便也微抬下颌道:“人在你们手上管着的,看我没用。”
    君灵沉闻言从他面上移开视线,手指轻点虚空,星点青光霎时涌入门外,须臾后,一名弟子便抱着那小孩从草屋外走了进来。
    小孩在屋中巡视一眼,挣脱那弟子的手臂跳下,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口中还喊着:“叔叔!”
    被小孩唤作叔叔的人,千疮百痍的脸上看不见半分情绪的流露,眼见着这小孩便要跨入阵中奔着而他而来,他厉声喝止道:“别过来!”
    小孩被他吼的身体一抖,却还是想跑到他身边去,闻瑕迩拉住小孩的手臂,说道:“别过去。”
    “我要叔叔……”小孩啜泣着哭出声,伸手从衣服里摸出一道叠的整齐的赤符往那人的面前递,“叔叔,有了这个符你往后再也不会做噩梦了,你不要再赶我走了……”
    闻瑕迩一愣,视线下意识的朝君灵沉望去,却见对方的眉心也蹙起,似乎同他一样对眼前的景象分外不解。
    他沉吟道:“你手里的伤就是被他咬的,你为何还这般想去找他?”
    “才不是!”小孩面上满是泪,“叔叔才不会咬我,他才不会!”
    闻瑕迩一时不察让这小孩从他手中挣脱朝着那人跑去,赶忙收了脚下的阵。小孩扑到那人怀中,扯着他的衣袖,一个劲的喊:“叔叔,叔叔……”
    这人闻言顿了顿,忽然猛地将这孩子一把推开数丈,留阙剑身长鸣,君灵沉迅速抬手收剑。
    小孩被推倒在地还想再上前靠近他,他吼道:“滚,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小孩从未听过他像此刻这般凶狠的语气,当即呆滞在地上哭的越来越凶。闻瑕迩皱起眉,“你莫不是想用这样的方法蒙混过去?”
    这人却是狞着面容在他脸上盯了许久后,忽然大笑起来,“既瞒不过冥丘少君的双眼,那我这独角戏便不再唱下去了!”
    闻瑕迩听罢周身便有所戒备,防着这人突然发难,谁料眼下境况却骤然生变,这人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把匕首,在他和君灵沉的眼皮子底下,将匕首一刀刺进了胸口!
    闻瑕迩和君灵沉同时掠身上前,便要以灵力护住对方心脉,君灵沉却道:“晚了。”
    闻瑕迩这才突然缓过劲来,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他们将小孩带过来也不过是为了确认这孩子是否还安然无恙。
    闻瑕迩望着那张可怖的脸,冷笑一声,“你就不担心你这一死,我们二人立刻送这孩子陪你一起上路?以泄心头之恨?”
    这人口中黑血不断冒出,闻言却是笑的更大声,“缈音清君仁人君子,冥丘少君磊落光明。死前能将他托付在你二人手中,我放心的很......”
    他轰然倒下,浑浊的眼珠死盯着上空,“这潭水浑浊不堪,二位若要继续蹚下去,切当心了......”
    说罢两眼一滞,胸膛再无起伏。
    小孩连滚带爬的伏到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后知后觉的哭出了声。
    禹泽山弟子鱼贯而入,见到屋中景象都怔在原地,噤若寒蝉。
    闻瑕迩抬手按了按额角,余光瞥见那人的尸首仍旧躺在原地,身形蓦地一僵。
    “君惘......”他侧目看向君灵沉,“我们好像弄错了。”
    君灵沉面沉如水,朝着他颔首道:“这人不是母蛊。”
    闻瑕迩道:“他是炼蛊的人。”
    炼蛊之人已死,此桩祸事本该就此打住,可这人却在临死之前说出一番让闻瑕迩和君灵沉不得不留心,甚至继续往下追查的话来,到底是和居心,他不得不思虑。
    闻瑕迩突觉头疼欲裂的厉害。
    一桩子母蛊的祸乱背后到底牵扯着怎样的缘由,怎样的人事,千思万绪仿佛乱作一团,根本无法理清,也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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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的有点晚,因为剧情牵扯的很多,有点复杂我自己写的时候斟酌的很慢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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