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家伙在家忙了半天,这么一放出去都开心的跳着跑出去了。张婶见状直摇头:“都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这般!”
    张淼闻言回头冲着张婶扮了个鬼脸,然后一溜烟跑了。
    林雨时看着好笑,道:“她还笑着呢,等再过两年自然就稳重了。”
    “姑娘就是太纵着他们了!”张婶说着把余下的一些碎糖块拿纸包起来,余下切得方方正正的糖块则收拢到了柜子里,等着有客人的时候才端出去。
    林雨时用纸袋每样装了点,就也笑眯眯离开厨房了。
    初一就这么懒懒散散地过去了,晚上谢瑜扬回来的时候双颊微微透着绯红,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林雨时给他端了一碗醒酒汤,问他还要不要吃晚饭。
    谢瑜扬喝了醒酒汤半响才说:“想喝鱼汤。”
    林雨时就亲自去给他做鱼汤。谢瑜扬也不愿意在屋中干坐,干脆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里陪着林雨时。他有些微醺,就靠在门上,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只盯着林雨时的一举一动。
    林雨时察觉到了谢瑜扬的目光,不时回头看他一眼,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家里有张婶买的野生小鲫鱼,林雨时挑了三条杀了,下锅用油略微一煎倒入热水,加了点豆腐。不一会儿,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就好了。
    她给谢瑜扬盛出来,低声道:“不想吃鱼肉就只喝汤好了。吃鱼肉的话,小心有刺。”
    谢瑜扬就坐在厨房里吃了一碗鲫鱼豆腐汤,除了鱼骨鱼刺之外,整碗的汤都被他吃得干干净净。吃完他额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抬手用袖子擦了下,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雨时见他一脸的疲惫,干脆也搬了个凳子坐在厨房陪着他。半响,谢瑜扬才舒了一口气,低声道:“等我们成亲之后,就出发离京。外放的地方已经定了正是梧州。”
    虽然早料到不可能顺利回渝州,林雨时此时还是有些失望。幸好梧州离稜县也十分近,到时候回家也会方便些。
    不过,此时并非说这个的时候。
    她担心地看着谢瑜扬,半响才道:“大哥今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是人吗?”一脸疲惫的样子,莫名让她有些担心。
    谢瑜扬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遇到了个不想遇到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此生会这么快就遇到谢步染。谢步染,他前世的义子,他一直颇为信重,也曾用心教养,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死在了此子的受伤。
    至死,他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为了什么杀他。
    此生再见,谢步染还是个六、七岁的孩童,然而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对方脖颈间的那个红色的胎记简直太好辨认了。而此时,谢步染却不是一个流浪的孩童,而是跟在六皇子府上的一个小小的侍从。
    若不是今日巧遇,真是杀了他也不敢相信谢步染是六皇子的人。
    只那孩子口口声声说他是六皇子府上的,拿着的也是六皇子府的腰牌。一个小小的孩子强行开了一家医馆的门让那医馆的大夫去给人看诊……
    谢瑜扬又长长舒了一口气,抬眼见林雨时一脸的担忧,不由笑了下。
    “放心,我没事。就是突然弄清楚了一件困扰我许久的事情,觉得自己有些傻……”上辈子没有这样的经历,错过了谢步染这般嚣张行事的模样,所以才会从头到尾被骗得彻底。
    只他被谢步染害死,又是否是那位六皇子的意思呢?若真是,那朝中还有多少人身边有着谢步染这样的存在呢?
    所以,自从意外撞见谢步染之后,谢瑜扬的心中就乱成了一团麻。
    此时他强撑着精神,笑着道:“我回来晚了,倒是扰得你也跟着没休息。快去洗洗睡吧。”他起身,顺手拉了林雨时一把,道:“我给你打水泡脚。”
    林雨时还想再问,然而迟疑了几次,最终看着谢瑜扬的脸色没有把话说出口。若是谢瑜扬愿意说,之前她问的时候他就说了。
    既然他不愿意说清楚,那她强行问又能如何呢?
    这么想着,林雨时看着帮她打水的谢瑜扬,突然道:“大哥若是没吃饱,我给你煮些元宵吧?之前我和张婶做了花生芝麻馅儿的,还做了一些果味的,我给你煮三四个吃?”
    一碗鱼汤自然不能顶饱,不过是暖暖身子罢了。如今林雨时突然说要煮元宵,谢瑜扬愣了下,转而道:“那我就再吃一碗?”
    能在这小小的灶间看着林雨时忙碌,比什么都能够让谢瑜扬感受到岁月静好。
    元宵是张婶包的,黑芝麻馅儿用足了猪油,小火慢慢煮上两刻钟,元宵就煮得圆鼓鼓的,雪白的外皮透着荧光一般。林雨时给谢瑜扬盛了五个大元宵,自己则只有两个。
    这元宵够大,又不容易消化,加上内馅儿用了猪油,满满的卡路里让人不敢多吃。
    元宵口感甜腻,配上煮元宵的汤,倒是刚刚好。林雨时嫌热慢条斯理地用勺子盛了元宵咬出一个小口子,黑芝麻的馅儿就顺着口子流淌出来。
    雪白的皮,漆黑的馅儿,映着厨房里的烛光看着格外诱人。她把勺子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几下,小心翼翼尝了口黑芝麻馅儿,就被烫得直吸气。
    谢瑜扬见状连忙放下碗,凑上前问道:“没事吧?你可烫着了?”说着就伸手去勾住林雨时的下巴,想要让她抬头看清楚究竟烫伤了哪里。
    林雨时摇头,“没事。”她脸微微发烫,忍不住微微后退脱离谢瑜扬的手掌。“我就是没想到元宵那么烫,倒是没有烫伤。”她说着把谢瑜扬推了回去,道:“大哥吃东西吧。吃些甜的,心情也好些。”
    谢瑜扬刚坐回去,听到这话一愣继而唇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
    原来,林雨时突然说要煮元宵,是看出了他心情不好,为了安抚他?谢瑜扬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情不好吃些甜食会舒服些这样的理论他倒是听说过。
    从甜食爱好者靳越口中听说的。
    倒是没想到。林雨时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他心底除了甜之外莫名有了些许的酸涩,这些酸涩涌上来就让他一双眼睛涨得难受,仿佛一眨眼就要落泪一般。
    谢瑜扬低头看着碗中的元宵,送入口中一口咬破!
    滚烫的内馅儿一瞬间充斥了口腔,一时间谢瑜扬只觉得又烫又甜,半响才勉强咽下了口中的元宵。
    “好吃!”他抬头笑着对林雨时道,双眼湿润透亮。
    林雨时正小心翼翼吹着勺子中咬破的元宵,此时听谢瑜扬一说抬头看去,愣了下才道:“大哥竟然是不怕烫?你还是慢些吃的好,不然烫伤了食道,这大过年的还要看大夫了。”
    谢瑜扬只笑,并未回声。
    两人在厨房里吃了元宵才各自回去睡下。到了正月初六这日,林雨时才走访了公主府,送上了年礼。她在京中并无多少熟识之人,倒是与公主府的于嫣颇有些趣味相投。加之长荣公主对她也颇为照料,两家之间多多少少还有些利益关系,过年期间走动一番也是常理。
    长荣公主是京中红人,林雨时只去拜见了一番就被送到了于嫣处。于嫣这边也有几位闺阁小姐,见了林雨时先是一愣,继而神色变化一番才起身给林雨时行礼。
    林雨时这才想到,她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她笑着回了礼,等落座这才看向于嫣,低声问道:“之前听闻你入宫住了一段时日,可一切安好?”
    于嫣笑着道:“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荣耀,自然是安好的。”她说着看了下左右,略微凑近了林雨时些许,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就是吃得不太好,宫中吃食、用度都是有数的,哪里如同府中一般由着我的性子。”
    她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近些的姑娘听到了。对方掩唇笑着道:“郡主这话要是让宫中御厨听到,只怕是要心生恐慌了。这御厨的手艺既然不能让郡主满意,只怕……”
    只怕什么她倒是没明说,只若有所指地看了林雨时一眼。
    林雨时只笑着看过去,神色泰然自若。对方话中的意思她仿佛没有听懂一般,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这才笑着对于嫣道:“看起来,上次我让人送来的花果茶的方子,你已经让人照方做出来了。”
    “酸酸甜甜的,也好开胃。”于嫣笑着说,只眼神轻轻瞥了一眼说话的那姑娘却没理会她。那姑娘讨了个没趣,脸上一阵红还是一旁有人见她尴尬,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算是帮忙解了围。
    林雨时不适应这样的气氛,陪着于嫣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于嫣知道在场的人,十有八、九心中是看不上林雨时这个因为“玉米”而突然冒出头的“新贵”的。然而她与林雨时相交甚早,从一开始跟着林雨时学厨就对她颇有好感。
    后来因为谢瑜扬的关系,于嫣对林雨时这个未婚妻还是有些芥蒂的。幸而长荣公主私下开解她,真正让她与林雨时用心相交,还是因为玉米那件事情。她觉得自己母亲做得不够磊落,对林雨时就颇为照应。
    因此,林雨时要走她为了给林雨时撑面子,立刻也起身要丢下一众京中闺秀亲自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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