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泰和突然昏迷,在场不少人都呆住了,谢氏第一个冲了过去,喊道:“老爷?老爷!快,快去请郎中!”
    “谢夫人,潘大夫还在这,先让她瞧瞧吧。”徐西陆看向潘淮,后者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掀开徐泰和的眼皮瞧了瞧,又搭了会脉,才道:“徐尚书乃是急火攻心,导致血脉逆流。先将他放在床上,我开一副安神静气的药,喝上月余应该就无碍了。只是,这期间,切记不能大动肝火。”
    谢氏含泪点点头,“快扶老爷回房。”
    张氏缓缓起身,手里依旧攥着那串佛珠,“来人,把董氏等人关入柴房,等候发落。珠屏,你拿着大少爷的帖子,去宫里请来太医来给老爷瞧瞧。”
    王婆子叫唤着“饶命饶命”,云溪呜呜地喊着,董姨娘被家丁粗暴地提起,临走之前,她回头求助地望了一眼张氏,这次张氏依旧没有给她回应。她半阖着双眼,面容安宁祥和,就像一尊泥菩萨。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向外透露只言片语。”张氏道,“否则,无论是谁,一应打残发卖出府。”
    张氏虽久不管家,正室的威严却一直都在。徐府上下,无人敢怠慢她。她说完,目光一一掠过众人,最后在徐西陆身上停留了片刻,转身离开。
    “少爷,这……就这么完了?”
    徐西陆意味深长道:“父亲养病不宜操劳,接下来,只能看夫人如何处置她们了。”
    “那谢夫人呢?”九冬问,“她肯定要恨死董姨娘吧!”
    “也许吧。走,进去看看我那老父亲。”经过杏浓时,对上后者期期艾艾的目光,徐西陆停下了脚步,“从今日开始,你就回内院伺候吧。”
    杏浓喜不自胜,忙磕头道:“奴婢谢谢二爷大恩大德!以后就算是把刀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也不会再背叛二爷!”
    到了内院,徐西陆没能看到徐泰和,张氏以他要静养为由,把人都堵在了外头,只有谢氏能在他床边守着,毕竟她是张氏奈何不了的。徐西陆知道谢氏心里虽恨,但她最看重的,永远是当年让她一见倾心的夫君。
    徐西陆在外头守了半夜,天才微微见亮,其他几个少爷小姐便相继赶来。由于张氏下了死命令,在场之人不敢外传,他们也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徐玄英先是进里屋探望徐泰和,确定他并无大碍之后,才出来询问张氏事情到经过。
    张氏回答他:“董氏犯了大错,气着了你父亲。你放心,在你大婚之前,他定能好起来。”除此之外,她并不多说,“时辰不早了,你动身去衙门罢。”
    徐玄英心中仍有疑惑,却不敢多问,只能诺诺称是。他走后,张氏突然对徐西陆道:“老二。”
    徐西陆恭敬道:“夫人。”
    张氏微微一笑,她这一笑起来,和往日威严端庄的模样相去甚远。“以前,我倒是小瞧你了。”她在徐西陆身周绕了一圈,缓缓道:“你还真是,越来越有柳氏的样子了。特别是那双狐媚的眼睛,能勾得男人神魂颠倒。只可惜,你母亲去得早。不然,在里头守着老爷的,只怕是她。”
    “夫人说的哪里话,”徐西陆嘴角带笑,“我的母亲,一直是夫人您啊。”
    张氏缓缓收敛起笑容,“行了,退下罢。”
    徐青阳和徐安宁一觉醒来,听说自己姨娘被关进了柴房,两个没经过风浪的姑娘瞬间慌了,连妆都没上就才匆匆赶来,却在大门口就被张氏身边的珠屏拦下。“夫人有命,两位小姐无须伺候老爷,回自个儿院子待着罢。”
    “她这是什么意思?”徐青阳怒气冲冲道,“我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不让我看她!还有,她到底把我姨娘怎么了——”
    啪——
    徐青阳捂住脸,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珠屏,“你这个贱婢,竟……竟然打我!”
    “奴婢再是贱婢,也是夫人的人,小姐出言不逊,在老爷的院子里大喊大叫,按照家规,就是该罚的。”珠屏面无表情道,“小姐若是不服,他日见到夫人,可在她面前告奴婢一状,看夫人会怎么处置奴婢。”
    “你——我撕烂你这张嘴!”
    徐安宁忙拉住她,“姐姐,姐姐!我们听夫人的话,先回去罢——”
    “徐安宁!”徐青阳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是不是蠢?!现在是我们的娘亲有难,你还想着回去?!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的婚事怎么办?!”
    “二小姐请慎言!”珠屏冷声道,“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娘亲,是夫人;能做主小姐们婚事的人,也是夫人。两位小姐若还赖在这里不走,奴婢就不得不动粗了。”说着,她朝身后看了一眼,两个冷面的婆子立刻站了出来。徐青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跺了跺脚,恨恨道:“你给本小姐等着!”等她有朝一日嫁入高门,定要羞辱她的人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刚从院子里出来的徐西陆目睹了这一幕,对杏浓道:“你去趟引嫣阁,同三小姐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先顾好自己,再求他日。”
    不久后,宫里的太医也来了,他的说辞和潘淮一致,徐泰和乃是气火攻心,需要放宽心静养。宫里那位听说后,特意赏了两支千年老参下来,还传了徐玄英亲询问其父的情况,可见他对徐氏一族的看重。
    徐泰和养病的这段时日,谢氏衣不解带地照顾,人瘦了一大圈。而张氏则出了佛堂,重新掌家。
    谢氏喂徐泰和吃完药,把汤碗递给下人,在床边坐下,“老爷,你现在感觉可好?”
    徐泰和伸出手,谢氏心领神会地将他的掌心握住。“瑶儿,你可恨我?”
    谢氏摇了摇头,柔声道:“遥儿,怎么会恨老爷呢?”
    徐泰和苦笑道:“跟了我,你这辈子就……就不可能再有孩子。”
    谢氏将徐泰和的手握得更紧,双眼潋潋道:“只要老爷好好的,遥儿便什么也不在乎。更何况,老爷现在正当壮年,调理好身子,咱们徐家定还能添个一儿半女。”
    徐泰和闭上了眼睛,“这些年,委屈你了。”
    谢氏再也忍不住,泪珠滚落下来,滴落在徐泰和手背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都记得,那年春天,父亲在府中宴请新科才子,她躲在桃花树后,在一群年轻公子中一眼就瞧见了他。
    清俊儒雅,卓尔不群。花絮飘扬,灼灼芬华。
    即使知道他已有婚约,她也不顾家族反对,甚至不惜被父亲赶出家门,宁愿做妾也要嫁给他。她以为她能抓住他的心,却不曾想到,这二十年来,他的心,只归一人独有,而她再怎么努力,也永远比不上一个去了的人。
    徐泰和伸出手,轻轻地替谢氏抹去眼角的泪痕。“你放心,为夫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董氏现在在哪?”
    “太医说,老爷现在需要静养——”
    徐泰和摆摆手,寒声道:“如此毒妇,为夫定要亲自处置。来人——”
    “老爷,谢夫人。”昭华匆匆走了进来,朝两人福了福身,面色凝重道:“董姨娘,去了。”
    一个时辰前,徐府柴房。
    董氏跪坐在地上,柴房久不见天日,阴暗湿冷,几只老鼠在角落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在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一口水都没有喝,一口饭也没有吃,她不由地想念起前日里她嫌太油腻倒掉的鸡汤。
    门吱呀一声打开,突如其来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看清来人,她忙站起身,喜道:“朱屏,可是夫人要放我出去了?”
    朱屏关上柴门,柴房里又恢复成漆黑的一片。“放你?”朱屏笑了笑,“你害得不是别人,是老爷,夫人怎么放你?”
    董姨娘的笑容一点点的僵住,扯住朱屏的衣袖,“可是,是夫人,是夫人她——”
    “住口。”朱屏嫌弃地甩开她,就像是甩开一只老鼠,“董姨娘,如今证据确凿,夫人就是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
    “那你们也要做点什么啊!”董姨娘尖叫道,“难道就这样放着我不管了吗?”
    “姨娘,”朱屏怜悯道,“你到现在还想着你自己?不如想想你那两个女儿罢。她们一大早就去夫人那兴师问罪,惹得夫人很是不悦呢。”
    “青阳,安宁……”董姨娘眼神飘忽,“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能,不能……”
    “如今,老爷恨透了你,自然也对两位小姐没什么好脸色。”朱屏摇了摇头,啧啧道:“可怜啊,二小姐马上就要议亲了,亲娘出了这事,哪个体面人家还敢要她?”
    董姨娘再也顾不了身份,在朱屏一个婢女前生生跪下,“求……求夫人看着我多年忠心的份上,我的两个女儿——”
    “当年,你为夫人办成了件大事,夫人允你怀孕生子,可惜你肚子不争气,只生下两个没用的女儿。”朱屏娓娓道,“好在夫人心善,她说了,只要你自愿认罪,不胡乱攀扯,你的两个女儿,她自会厚待。”
    “认罪……”董姨娘猛地抬起头,哭道:“我认罪了,我还能活么?!”
    “姨娘还不清楚状况?”朱屏厉声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认罪是罪,不认罪也是罪,你觉得你去老爷面前喊冤枉会有用?如果你硬要拉夫人下水,到时候我们都只能一起死!那徐府会是谁当家?自然是浮曲阁那位!到那时候,你的两个姑娘,还能在这深宅大院里活下去?只怕到时候比二少爷当年还不如,只能嫁给别人做妾!”
    “妾,妾……”董姨娘剧烈地摇着头,如市井疯妇一般,“不行,青阳安宁,她们绝不能做妾!”
    “只要夫人好好的,她们自然不会沦落那番地步。”朱屏弯下身,递给董姨娘一张纸,一支笔,以及……一条白绫。“姨娘,您再好好琢磨琢磨吧。”
    朱屏走后,董花叹愣愣地坐在地上,握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荷包——这是她去年生辰时,她的安宁送给她的。
    她自幼家境贫寒,因眉眼之间与柳氏有几分相似,被张氏看中,买入府里争宠。自此,她为张氏马首是瞻,连生孩子的权利都没有。后来,她拼命替她办成了一件大事,终于获准怀孕。她还记得自己痛了一天一夜才把青阳生下来。女儿那么小,那么软,抱在怀里,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把她弄坏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拿起那条白绫,“青阳,安宁,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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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真香家族上线~
    换了一个新的逗比封面,三只真香君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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