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麦不太热了,你吃慢些。”武昱岩把茶杯推到符卿开眼前,自己也喝口热茶。“府衙里头没给你预备早饭吗?”
    符卿开喝了口茶,人好似也清醒了些,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还是雾蒙蒙的,“何大婶闺女要生了,请假走了。还有,”符卿开神神秘秘的凑近,压低声音说,“何大婶的手艺,真不怎么样。”武昱岩哑然失笑。
    “你这烧麦哪里买的。”
    “墨斗巷口沈大娘家的。”
    “噢,”符卿开又认真的吃起最后一只烧麦来,“好吃。”
    “可以给你带。”武昱岩看他腮帮子满满的样子,觉着很可乐。
    “真的吗?”符卿开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顺路。” 原来他的眼睛有这么大,武昱岩默默得想着。
    “那就麻烦你啦?” 符卿开睁圆的大眼又弯成两道月牙。
    “案子有什么进展?”符卿开吃饱喝足,精神头也足了。
    “之前留意到死者足底的红泥,倒是比我想象好查清楚。我与细六去满堂彩周边询问,有个人说这种红泥,是满堂彩对面街上的济岭药坊家独有的,在他家后院用来种植一种可以入药的植物,叫做黄焦草。”
    “济岭药坊是陈大夫开的,陈大夫是县里的老大夫了。我们去陈大夫家问过了,说昨晚忽的下了一场小雨,黄焦草最怕雨水,他们店里只有他与夫人在,人手不足,出门找人帮忙,看到阿茶在门口垒木头,忙唤他过来帮忙,所以阿茶足底有泥。之后,他送阿茶出门,就没再见过了。”武昱岩说。
    符卿开搔了搔自己的腮帮子,白嫩的腮帮子上,顿时留下一条红痕,“陈大夫什么岁数?”
    “五十有七。”武昱岩努力不让自己盯着符卿开面颊上那红痕瞧。
    “没有子嗣?”
    “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叫陈克,性格阴鸷,又重色欲,只知眠花宿柳。从小跟在陈大夫身边长大,却连副伤风药也抓不好。尽爱弄些旁门左道。还有一个女儿,养在深闺里,我不曾见过。”
    武昱岩说完,却看到符卿开带着点耐人寻味的神情看着自己,“很少见你说别人不好。”
    武昱岩愣了一愣,回答说,“我妹妹有一次伤风,陈大夫不在,便是由他儿子抓药,害的我妹妹的病拖了一月有余。”
    第6章:杀人动机
    “原来如此。”符卿开又把话头抛出去,“那他昨晚上在何处?”
    “藏春阁。鸡鸣前一刻钟方归,不过,这话是陈大夫说的,藏春阁那处却没个确切的说法。”
    “黄焦草,”符卿开挠挠后脑勺,“如此耳熟。”他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满屋子打转,武昱岩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你快说随便点什么帮助我想想,黄焦草,黄焦草,如此耳熟。”
    “凶器有点线索,有可能很是一把很钝略长的匕首。是满堂彩请的木匠,因为自己常用的那把刮刀忘在家里了,老刘头从仓库里给他找出来的,用来刮木材上的毛刺。用完就随手放在木材堆边上了,的确有锈。”武昱岩顺着符卿开的意思说着。
    “刮刀?很钝?可尸体上的伤口那么的深,那凶手一定力大无穷,而且凶器是任何人都可能拿到手了。”
    “的确如此。”
    “还有就是陈大夫,”武昱岩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有些说不上的,紧张。而且我们询问他儿子在何处的时候,他说他儿子病了。我去瞧了一眼,只裹在褥子里头,我也不好掀了褥子看。”
    “如此巧合?”符卿开又挠挠另一侧的腮帮子,说道。
    “这个案子,最难琢磨的,就是动机。谁会对一个远亲无故,初来乍到的痴傻儿痛下杀手呢?”武昱岩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飘过去。
    “也许就是没有动机!”不知道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符卿开一下子激动起来,“我想到了!黄焦草!我在一本医书古籍上看到过!你跟我来!”符卿开扯着武昱岩的衣袖,带着他来到自己的书房。
    符卿开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本破旧的古籍来。他翻开书里的一页,对武昱岩说到,“黄焦草,这种草药虽然无毒无害,但是它稍稍加些朱砂混合焚烧,那股子烟就能使人神志不清,让人莫名舒畅!如堕梦里!而后就会精神亢奋。他家是开药铺的,朱砂什么的,简直是唾手可得!”
    “有害吗?”
    “那是自然!危害极大!长期服用会使人精神萎靡,虚弱无比,更可怕的是一旦到了某一个度的时候,会让人猛得变得异常暴虐!这跟阿茶尸体上杂乱无章的伤口很是吻合,说明凶手当时神智不清。而且凶手发泄过后,身体彻底被掏空,也会无药可救。既然凶手暴怒时,杀了阿茶,他自己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这方子不是寻常人能知晓的吧?”武昱岩瞧着那本泛黄的古籍问道。
    符卿开怔忪了片刻,他垂着眼儿,摩挲了下书页。“是,这书若是不出意外,世上该仅此一册了。”他声音哑哑的说,话音里有着武昱岩不了解的情感。
    武昱岩此刻却口拙起来,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茬,只按了按符卿开的肩头,符卿开抬起眼和他对视了片刻,这案子上缠绕着的迷雾,好像反而更多了些。
    “走!”武昱岩当机立断,和符卿开两人匆匆往陈大夫家赶去。武昱岩帮着符卿开踩上马镫子上马,自己轻轻一跃,飞身上马。
    武昱岩甚少在街上纵马,但是不知为何,却觉得此事虽证据不足,但却有种一刻也耽误不得的感觉。只能一路上大声的疾呼,让百姓速速避让。
    第7章:凶手已死
    马儿在济岭药坊门口高高的扬蹄,然后停住。马背上的两人隐隐听到屋里头有恸哭声传来,连忙飞身下马。符卿开顾不得面子问题,任由武昱岩直接将他从马背上举了下来。
    可惜,他们俩终究是迟了一步。
    符卿开站在陈克的床铺前皱着眉。陈克身体已经冰冷了,陈大夫两夫妻瘫软在床边,哭泣着,悲叹着。
    衙门里头捕快也随后到了,陈克的尸体被抬到地上放着,陈克看起来瘦削无比,牙齿已经染上一层黄,牙龈上也满是血泡,手臂上有一些搏斗的淤痕,都很符合符卿开的猜测。武昱岩从床底搜出了一身的血衣,证据确凿。符卿开随意的翻了翻血衣,就在衣袖口发现了淡淡的朱砂痕迹。
    “陈大夫,你身为大夫,竟没察觉到自己儿子的身体已经衰败到如此地步了吗。”符卿开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人,实在不是老朽对儿子不关心,只是我这个逆子日日早出晚归,昼伏夜出。只要我稍加询问,便暴躁起来,甚至于要殴打我们老两口。”
    “尤其近几日,每日的发梦,说自己要发大财了。每夜都宿在在藏春阁,在那些衣不覆体的女人堆里打滚,直到阿茶尸首被发现那一日早晨,我才发现他回了家。只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个劲的打冷颤,也不让我搭脉,我只好按着伤寒的病症给他下药。今个一早上,我夫人来送早点,才发现他的身子都已经硬了!”陈大夫声泪俱下的说着,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宽慰了他几句。
    “陈大夫,黄焦草是为何而种的?”符卿开却觉得这案子破的太容易了些,心中疑团不解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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