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焦草和红花晒干之后拿来焚烧,可缓解骨痛。老朽饱受骨痛之苦,黄焦草娇贵,老朽费劲心力种了这些黄焦草,却被逆子毁去了大半。我还以为他……”
    陈大夫的未尽之音却被陈夫人的尖叫声给打乱了。
    “儿子都死了,你还管着那些个劳什子草药!说这些做什么!”陈夫人悲痛的叫喊着,可能是气血逆行,竟晕了过去,陈家的人顿时乱做一团。
    符卿开刚想问问,这方子是陈大夫从何得知,只是这个场景下衙门的人再呆在此处,就显得有些不通人情了。符卿开和武昱岩只得领着一行人走了。
    “看来查案子,真的是要抓住关窍啊,也幸好大人学富五车,否则也不能从黄焦草就顺通了整个案子的脉络。”王勇感慨的说。
    “看来,是那阿茶倒了血霉,好好的给人帮忙,一出门,便碰上那吃了药的狂徒。”此案到此,似乎便可说结了,捕快都是一副破了案子的轻松神情。
    可符卿开和武昱岩总觉得这案子还有些蹊跷,武昱岩更是觉得这是跟藏春阁有些脱不开的联系,只是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出于直觉。他左手牵着马,右手拍了拍符卿开,同他耳语一番。
    听了武昱岩的猜想,符卿开摸了摸额角,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那我们就去藏春阁瞧瞧。”
    “我仅仅是怀疑。”
    “无妨,风月场所向来龙蛇混杂,官府的人上点心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符卿开颇有些无赖的说道。
    武昱岩勾起唇,露出一个浅笑来。“再说了,我还从没进过妓院呢,嘘,就当去开开眼了。”符卿开得意洋洋的说着,没发觉武昱岩的嘴角微微垂下来了。
    第8章:再访藏春阁
    两人被晾在客厅里头等了许久,柳喜娘才施施然走了进来。虽然她依旧端出一副仪态万千模样,可武昱岩却闻到了她身上若有似乎的金疮药味。
    “呦,”柳喜娘一甩帕子轻飘飘的打在武昱岩的胸膛上,金疮药味更重了些。一双娇滴滴的狐媚眼,扫过一旁站着的符卿开。“哪里来的这般可人怜的小郎君啊。我这才知道,为何武捕头每次来我这藏春阁,对着我那些闺女都是一张冷面了。原来,是我们的姑娘不合捕头您的胃口啊。”
    符卿开尚未反应过来,武昱岩已经是横眉倒竖,重重的一拍案,案几顿时四分五裂,木块四溅。“做老鸨子做昏头了,这是符卿开县令,符大人!”
    符卿开这才知道自己被柳喜娘当成是南风馆里头的小倌人了。符卿开不爱穿官服,又长得面嫩,一双大大的鹿眼,眼睫毛比姑娘的还长,鼻子虽高,却很秀气,唇瓣又红的像涂了口脂。在没有功名之前,的确有些不长眼的家伙,会在背后议论自己。可这当着面的,却是头一回。
    柳喜娘虽是背后有些关系的,但被武昱岩这勃然大怒也是吓得不轻,又知道了符卿开的身份。柳喜娘顿时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不住的向符卿开认错。
    符卿开的确被气得不轻,若是对方死不认错还好,可人家又是跪地又是求饶,符卿开这火只能生生的给憋回去了。武昱岩倒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脸上还是那一副‘恨不能踹她心窝子一脚’的神情。
    “罢了。”符卿开反过来得劝武昱岩,“消消气。”武昱岩又冷冷的扫了跪着的柳喜娘一样,手里头拿着的茶盏,一下子被捏碎了,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到底是欢场上打滚的女人,柳喜娘见符卿开松了口,便站起来盈盈一拜,又斟茶认错一番,场面功夫十足。
    武昱岩却不肯买她的账,只将陈克的事情一说。柳喜娘见符卿开好说话,又恢复了常态,冷嘲热讽一番,“这事儿我听说了,不就是个瘾君子吃了药劲太大的药嘛?怎的,武捕头还想把这屎盆子往我这弱女子头上扣?”
    “你把这几天伺候陈克的姑娘叫来。”武昱岩没有理会柳喜娘。
    “呦,那可有一堆呢!”柳喜娘将茶盏往符卿开跟前一递。
    武昱岩将佩刀‘啪’的一声放到案几上,柳喜娘悻悻的住了嘴,招呼了个跑腿的小丫头,让她们去请姑娘。
    面前站了一堆或拿团扇,或拿帕子掩着嘴,打哈欠的姑娘。“陈克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武昱岩问到。
    “哈,大爷您真爱说笑,嫖客来妓院能做些什么呀!”一个穿着红裙的姑娘把扇子对着武昱岩扇了扇,一股子香粉味飘来。
    “我是说异样的,不对劲的,他有没有在你们面前吸过一些奇怪烟草。”香粉味让武昱岩险些打喷嚏。
    场面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柳喜娘的神色也僵硬的了起来。只一瞬,有个穿水色衣裳的姑娘就开口说,“不曾注意到这些,大概是没有的吧。”随即众人都附和着说相同的话,柳喜娘松了一口气,却又武昱岩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惊了一惊。
    武昱岩回过头来和符卿开对视了一眼,心中明了,就算是藏春阁的众口一词,哪怕是藏了些什么,他们目前也问不出来。
    “饿了,去寻家饭馆吃饭吧。”符卿开伸了伸懒腰,两人就这样什么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
    那些姑娘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柳喜娘靠在门框边上看两人远去的背影,扯烂了手里的帕子。
    第9章:白衣阁主
    俩人出了藏春阁,符卿开的步伐比寻常的时候,要快上许多,像是要把那娇声软语声远远的甩在后头。武昱岩知他的心里不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宽慰,只紧跟在他身侧,时不时瞧瞧他的脸色。
    符卿开平日里头总在衙门吃喝,并不知道这街市上有什么好吃的饭馆,正踌躇着,就听见武昱岩问,“有什么想吃的。”
    那语气听起来颇为小心翼翼,符卿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别人惹了自己,自己却把脸色给武昱岩瞧,简直太小家子气了!
    心里头这样想着,脸色不自觉也放晴了,“就想吃些家常便饭。”边上铺面门口点起了灯笼,有暖光照在符卿开面上,显得他整个人暖洋洋的。
    “那就去前头那家,俩小夫妻开的饭馆吧。”许是饿了,武昱岩同符卿开说着话呢,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符卿开尝了这第一口菜,便知武昱岩很会挑地方。这饭馆虽小。素菜一吃便知新鲜,荤菜一吃便知入味。半碗饭下肚,符卿开仅剩的一点儿不开心,也散尽了。
    这周围的食客来来往往的,谈天说地的,显得烟火气十足。有食客一不小心喝高了,砸碎了个酒碗,一声脆响,被同桌的人笑话不胜酒力。
    “我小时候听了鬼故事,心里头害怕的时候,就爱跑到这种地方。掏两文钱,要一小碟蚕豆,就这样呆着。过一会儿,所有的阴森鬼气就都消散了。”
    武昱岩只默默的听着,将符卿开每次提到的小时候的事情拼凑在一块,总感觉中间有条裂缝,拼凑的不完整。
    夜深人静,辛勤劳作的人们都陷入了香甜的睡梦。符卿开也不例外,他咂了咂嘴,齿颊间似乎还残留着刚刚和武昱岩一同饮过的酒香。
    浅灰色的帷帐后,人面模糊不清,只能分辨出是身穿白衣。那人懒懒的一抬手,堂上手持长鞭的人便在跪着的柔弱女子身上狠狠的抽上一鞭。
    “你也是老手了,竟然如此粗心大意,先是让本县的人窥见了秘密,居然不铲除还放他出去。今日更是引来了官府的人,看来前几日的几鞭子真是太便宜你了!”这声音听起来雌雄莫辩,音色异常干瘪恐怖,像是垂死之人发出的。
    “阁主息怒,奴家本想取他狗命,但是瞧着他懂些药理,便又想利用他调出不损客人身子的香药方子。黄焦草又实在需要懂行的人日夜伺候着,才让他苟活了些时日。那废物还敢威胁着我要说出这里的事去,我索性加重了些药量,要他的狗命。没想到那废物调制出来的香药,还有那副作用,他竟还被药力引着,杀了人。这才引了官府的人来。属下不是有意的。”那女子颤栗着说。
    “不知道轻重的东西,还胆敢狡辩!”白衣人撩开帷帐,走了下来,堂下跪着的女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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