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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那三年
    清晨太阳初升, 晋州昭和殿外站满了朝臣。
    谢锦随着一身官服随意地打了个哈应, 今晨起得太早,昨夜又睡得太晚,着实有些困。
    朝臣看见谢锦随如此没有形象地做这等大不雅观的事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敢怒不敢言。就连御史台的谏官都不敢轻易去触这尊大佛的霉头。
    如今的谢锦随身居高位,尊为摄政王, 不过这还不是旁人不敢招惹他的主要原因。
    这缘由嘛——还要从许久以前开始慢慢说起。
    想当年这谢锦随也不过是晋州城里一个人人唾弃的纨绔子弟, 还娶了负有战神之名的凤鸣大将军孟长宁,只可惜后来将军落败, 被贬谪出皇城, 当然这是后话。
    可谁又能想到那时出门夫君还没妻子名声响亮的人, 在和离之后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呢。果真是莫欺少年穷,风水必是轮流转的。
    那年罗城之灾, 将军因私自屯粮,被皇后母族王家参了一本,说是屯粮准备发国难财。
    王家是大家族, 在朝中可谓是一手遮天, 王家家主虽已致仕, 可其堂姊贵为当今太后, 儿子居尚书之位,女儿是皇后,论荣耀在晋州还有哪家能比得过王家。
    王家一出手,顿时孟长宁有也是有, 无也是有,更何况还真的被人搜到了粮仓,无疑是将罪名牢牢地戴在了头上。
    再加上将军之前在众人心中崇高的形象一对比冲击,人们如何能受得了这种神格破败的冲击,顿时风向大变。
    朝臣开始群情激涌,大声斥责:如此不忠不义之事怎么能为,当真是大逆不道!百姓也开始加入唾骂的行列,大骂:发国难财的畜生!
    霎时间朝野内外到处都充满了对孟长宁侮辱责骂的声音,连带着与她和离的谢锦随也遭受了不少非议。
    为了平复朝臣和百姓的怨念,又念在其过往功劳的份上,陛下着令判孟长宁流放边关二十年,未期不得归,此事才算勉强平息。
    又逢罗城之灾弄得百姓人心惶惶,人们都要一个发泄怨愤的出口,孟长宁三个字更是成了这晋州人人唾弃的名字,谁提起来都免不了要啐上一口。
    哪怕是她囤的粮食后来都是用于赈灾,也无人为她平反,无人为她喊冤,更无人恢复她名誉,人们都只记得了她当年所谓的罪名,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她应该的救赎。
    偏偏在此时,谢锦随一个八品小官,竟然自请去罗城赈灾。陛下看在他主动请缨的份上,便答应了。
    其实这也有不得不答应的缘由,罗城知府是皇后亲弟,谁都知道揽下此事,办得好是得罪了王家,办得不好是得罪了陛下。这样进退两难的事情谁愿意去蹚这趟浑水。
    如今谢锦随自己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明德帝自然也管不了这从前许多恩怨,便应允了他。
    就当群臣都等着看谢锦随笑话的时候,两月之后竟是传来罗城水患已除的好消息,不仅如此连带着修竣了一套完备的水利设施,一劳永逸。在修筑工程的同时还招募百姓做工,一时间创造了不少活计,解决了许多家中因灾患而一无所有,只余下劳动力的问题,罗城经济情况逐渐好转。
    百姓由此对谢锦随感恩戴德,永念其恩典。
    谢锦随也因此连升三级,晋为正五品工部郎中。
    本以为此事就此完结,可还未等谢锦随回到晋州的消息传来,罗城知府因抗灾不力的罪名,被事后斩于工程竣工之日的揭幕仪式之上的消息先一步传来,众人皆是惊吓不已,就连明德帝也少见的在朝堂之上失了仪态。
    五品郎中斩四品知府还是大庆建国以来第一次见,可好在谢锦随除去官职还有侯爷的爵位在身,也不至于出格得让人吓破胆。
    一时间朝堂噤声,无人敢言。唯有王尚书言辞激愤上奏,却偏偏被韩相一句“行事虽过激,罪罚却是妥当”给噎了回去,谢锦随也因此全身而退。
    有此一役,往后三年谢锦随升官之快堪比登月。
    明德十九年,谢锦随升任正四品大理寺少卿;
    明德二十年谢锦随担任兵部尚书。
    明德二十一年春,谢锦随擢封为郁王,因陛下身体不适,又令其摄政,全面监管朝堂之事,一时间成为了晋州风头无量的摄政之王。这擢升速度比之当年白衣至宰的韩温凉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监高亮尖细的声音响起,朝会开始,明德帝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好,遮风帘子也挡不住他剧烈的咳嗽声,可尽管如此朝会依旧继续。
    朝臣们絮絮叨叨、叽叽喳喳地商量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明德帝无力制止这嘈杂的场面,最后还是谢锦随金口一开才下了决策,将今年的新赋税法按照韩相所提的意见施行。
    下朝之后,谢锦随自是洒脱,与几个相熟的人打了个招呼后便先行离去,万般利落,丝毫不给同僚面子。当然就算他给这面子,旁人也未必敢要。
    “走这么快赶着投胎呢?”
    正出中门之际,远处传来一声不怀好意的声音,谢锦随不耐烦地回头,一身官服都压不住的风流气,果然是陆易铭这个花花公子。
    说起来谢锦随入朝为官的这几年,陆易铭也渐渐被他父亲带入朝堂,这不有一个有军功又当王爷的父亲就是好,才两年就做到了从五品秘书少监,可参加朝会了。
    谢锦随冷眼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陆易铭碰了个冷眼也不生气,毕竟当年暗夜阻杀他也出了手,虽说这事也不能怪他,但还是不小心伤了人家的心肝小宝贝,他有愧在先,被谢锦随仇视他无可辩驳。
    陆易铭眼神飘开,摸摸自己的鼻子缓解尴尬。
    “我听闻你手下那个什么……什么梁卓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周身气压实在太低,陆易铭不由得开口暖和暖和。
    “与你有关吗?”
    陆易铭:“……”
    “你这样就不可爱了,我记得当年孟长宁在……咳咳——”
    陆易铭看见他回头时眼里的冷刀子,立刻猛咳两声将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不由得在心里暗骂道:当年孟长宁还在的时候天天一副可怜样,连比箭都让人家姑娘出手,现在好了,孟长宁不在了,天天拉着脸,跟个别人欠了他钱的讨债鬼一模一样。
    他甩甩袖子,见谢锦随又接着往回走,立马跟上,“那个什么梁卓一个落第秀才,不,秀才都没考上的人,如今生意能铺得这么大,你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不少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谢锦随冷冷地吐出八个字,陆易铭这种无利不讨好的性子会和他在这儿浪费口舌耗时间,必然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被人戳破了心思,陆易铭丝毫不见尴尬,反倒更加坦荡,笑道:“我想借他的商队一用。”
    谢锦随停下脚步,好在陆易铭反应够快不然就扑他身上了,只听他冷声道:“运什么?”
    陆易铭见他有聊的心思便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谢锦随抬步离开,“看你运什么,再看你付得起多少价钱。”梁卓是商人,只要出得起钱,他自会衡量做与不做。
    “价钱好谈,东西也不难运,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陆易铭跟在他身后,“这件事我要他亲自去做,不许告诉任何人,不能泄露一点儿风声。”
    闻言,谢锦随盯着陆易铭看了很久,眼里情绪不明。
    想找人运东西商队鱼龙混杂,无疑是最好的掩护,可是……若是要保密,承平王府有自己的暗骑,处理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谢锦随终是没有将这些疑问道出口,谁还没点儿自己的秘密了。
    话语之间已经走到了宫门口,谢锦随撂下一句,“过些时日他会找你。”便坐着豪华绚丽的马车招摇过市地离开了。
    陆易铭站在身后瞧着马车渐行渐远,扬唇一笑,他记得当年的孟长宁来参加宫宴都是租的轿子吧……这对夫妻可真是有趣。
    谢锦随回府,便将自己一身厚重的官服换下,木夏站在一旁服侍,见长青端着茶水进来,便退到一旁。
    只见谢锦随看见长青便问:“可是有回信?”
    长青:“……”一日问上个八百回,只要看见她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回信,她都快恨不得自己长成信封样了。
    长青换下冷茶,淡淡道:“没有。”便退出书房。
    谢锦随望着长青走出去的身影,眼神瞬间就暗了,“说什么怕被人发现,每个月只许写一封,可这个月都快过完了还没来。”
    木夏,“夫人每个月都是十五寄信,路程遥远一般月底二十七、八日到,从未拖延过。”
    谢锦随皱眉,“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不知道吗?要你说!”
    好好好,您都知道,您知道还问。木夏在心中腹诽,用手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闭嘴不再说话,乖巧地站在一旁。
    谢锦随鼻尖发出一声冷哼,又想起陆易铭,“叫梁卓找个合适的时间地点去见陆易铭一趟,不要叫人发现了,尤其是承平王府的人。”
    放着好好的暗骑不用,非要在他这儿当冤大头,不是想避开承平王府是什么呢。不过承平王府的事情他就不感兴趣了,任由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是。”
    “还有新身份的事情催催梁卓,叫他快些弄好。”他已经等不及了。
    “是。”领了命令木夏便飞快离开。
    谢锦随一个人在书房里翻开旁边的折子,继续今日公务。
    若是细瞧可以发现折子旁边的批注笔锋凌厉,条理分明,看得出主人的果决和坚毅,这性子真是和孟长宁越来越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男主拉出来溜溜,也让大家知道男主那几年干啥去了。
    现在是男女主互拼事业的关键时期,一切为了让小长宁愉快地回家而奋斗。
    ——
    谢锦随:你咋不给我写信呢?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孟长宁;你咋那么爱写信了,每回一封信都赶得上一本书厚了。
    谢锦随;哼——你不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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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新兵
    清晨时分, 孟长宁一身轻甲同左路一道去巡防, 城中近来并无异动,可孟长宁还是不大放心,要亲自去看看边防情况。
    好在早晨还算是凉快,可是随着太阳高升,气温渐渐升了起来,又正值盛夏, 不一会儿孟长宁的鬓角便染湿了一大片, 一身轻甲也热得紧贴在了身上。
    行至途中,众人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吃点儿东西喝些水。
    孟长宁曲腿坐在半山坡上, 半眯着眼看着下面的黄沙飞舞的广袤土地, 嚼着干巴巴的馍,嘴巴都干得起皮了。
    左路走过来, 把水递给她,孟长宁喝了一口还给他。
    左路接过也在一旁吃起东西,见她一直盯着远处看, 便问道:“在想什么?”
    孟长宁眉头皱着, 嘴巴无意识地嚼着馍, 半响道:“今年快立秋了吧。”
    左路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却也点头道:“八月八,后日。”
    他这一说,孟长宁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左路见状, 问道:“是有什么异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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