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金属断裂而发出的嗡鸣,在郑氏宗祠正中矗立的先祖铜像、便被人一剑削去了头颅!沈归左手紧握春雨、右手倒执惊雷,孑然傲立在郑氏先祖的脖颈之上!他抬起左手那柄微微发光的怪异长刃、剑尖遥指堂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梅源何在?”
    堂下众人闻言,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位锦衣华服的白发老者。被众人眼神出卖的梅源一见瞒不住身份,也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挺起胸膛故作镇定的回答:
    “老夫便是梅源,你有何事?
    “问的好!满天神佛与你梅家的列祖列宗,托我来收了你这个不肖子孙!低头受死!“
    话音未落,沈归双教一蹬郑家祖宗的脖子,仿佛一只俯冲掠食的苍鹰那般,直奔才刚刚说了一句谎话、立刻就应了毒誓的梅源而去!
    举头三尺有神明,梅源作为一个只信仰财富力量的商人,竟然也敢假借满天神佛之威灵、自家先祖之福荫起誓,又如何能逃得过报应二字呢?
    毕竟以两江联盟的真实账目计算,即便被斩断了所有收入来源,可再撑上个三五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春雨剑那种莫名逸散的白色光晕,已然越发明显了;即便沈归此时尚未痊愈、无法运气灌注剑身,那光晕也依然清晰可辨。所以每逢黑夜,他都必须收剑入鞘,以免提前暴露自己的行藏。
    此时室内光线充足,而沈归使出了那从天而降的一剑,也带着这道肉眼可见的柔和光晕,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梅源的左侧胸膛。
    “死的这么痛快,岂不是便宜你了!不过五雷轰顶难度太大,给您老人家来个万剑归宗如何?”
    询问了对方的意见之后,沈归左腕向后一抽,那柄超出寻常规格的春雨剑迅速从梅源的胸膛之中抽离开来;紧接着沈归施展出了一阵暴雨倾盆般的连刺,每次剑尖仅仅入肉半寸,瞬间便把梅源的躯体捅出了无数个骇人的血窟窿来!而这位江南道水贼的大主事,仿佛也真的遭受了雷电袭身一般、在这令人目不暇接的快剑攻势之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沈归的剑快到了什么程度呢?就连那一道道伤口的鲜血,都还没来得及流出体外……
    顷刻之间,这位衣着华贵、气场十足的阔老头,便被沈归活活捅成了一张破渔网;待他周身上下再无完好之处以后、沈归左臂一晃,自他右胯而起、至左肩头而止,奋力挑出了一剑撩斩!这饱含无尽怒火的一剑,直接把尚未完全咽气的梅源斜着斩为两段,一大蓬鲜血喷涌而出,泼透了根本也无意闪躲的沈归。
    其实单从沈归现身之时便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与自己以往鼎盛时期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尽管如此,对于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梅源来说,沈归的身手,仍然是一座令他无发逾越的高峰。
    “你……你……你是何人?你可知死在你手下的梅源,究竟是什么身份?”
    自从自家先祖铜像的脑袋滚落在地,郑大年便被凭空出现的这位少年吓了一跳,而且还是好大的一跳!随后,他又亲眼见证了亏空公款的梅源,究竟是怎样应的毒誓、又是如何遭的报应!这场戏码还真是既血腥恐怖,又有些无法用言语说明的快感!不过他自己也是万没想到,亏空公款竟然也会有这么大的罪过!想必躺在地上的那“两位梅先生”,经此一事之后,定然都会吸取到深刻的教训……
    “反正你们已经死定了,我这个仇家的身份还重要吗?”
    就在沈归回答郑大年问话的时候,紧闭在一起的宗祠正门被人一脚踹开;那位刚才在门廊嚼着槟榔果满地吐血的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柄水战常用的铁扒,出现在了正门以外:
    “有前门不走你走后门、有大门不进你跳窗户,找茬也不知道看看……地方……”
    未等他一句话说完,屋中那血腥中夹杂着恶臭的味道便直冲鼻孔,立刻令他吞下了后面的半句废话。不过,此人也并非什么善类,屋中这番残酷血腥的恐怖场面,他也只是皱了皱鼻子,随后便挺动着自己手中的铁扒,迅速向沈归这位不速之客捅来!
    毫无疑问,仅仅一个照面过去,这位见过大场面的闽江水贼,便被彻底了却残生。沈归左手一剑斩断了铁扒的木杆;右手惊雷连刺三剑,直接扎断了对方的颈骨,就连拆招换式的机会都没留给他。毕竟对于前来复仇的沈归而言,在这郑氏大宅当中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都是杀害郭云松的帮凶!
    没有半个无辜之人!
    方才惨死在自己眼前的人,毕竟只是江南道主事而已!对于郑大年来说,虽然他的死状足够惨烈、但梅源毕竟不是闽江人,充其量也只是兔死狐悲罢了!然而这位连一个照面都没能熬过去的男子,却是他心中认定的郑家继任主事,两种死亡的意义也就完全不同了!
    “敲钟!”
    见沈归不容分说便大开杀戒,那么本就是老海贼出身的郑大年,也不会抱有任何的幻想。沈归当然也看到了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溜出了门口,然而却并未加以阻拦,任凭他敲响了门外悬挂在梁上的示警铜钟!
    铛铛铛铛铛……
    别瞧那出去敲钟的老头身形佝偻,但两条胳膊上的劲还真是不小!钟点被他敲的异常急促,直震的人心中烦躁无比。沈归无意压制内心的火气,手中春雨剑上下翻飞,先后斩下了九颗头颅、并准确无误地甩落在了铜像前的供桌之上!
    这九枚新鲜的头颅,看起来像极了国丧级别的萨满教祭祀大典之上,必备的祭品供物——三牲六畜。
    沈归看着祭品齐备的香案桌,语气平缓地对郑大年说道:
    “郑大年,如果你不妄想逃出这间祠堂的话,我可以把你这条狗命留到最后!”
    听完了沈归这一番话,郑大年又抬眼看了看香案桌上摆放的九颗人头,竟真的叫过了一位年纪轻轻的后生,在他耳边小声交代起了后事。
    闽江水贼如今的主事郑大年,年仅十六岁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纵横海面的顶尖巨匪!多年浴血厮杀的经历,使他不仅攒下了无数的隐伤疤痕,更练出了非常敏锐的危机嗅觉。单凭沈归的速度与身手,再加上他手中那两把“削铜如泥“的神兵利器,郑大年就已经判断出了双方的实力对比,存在着绝对无法跨越的差距。这是一种什么天时地利人和、什么人数兵器环境,全都无法弥补的绝对差距;所以现在等待他们的唯一结果,便只有四个字:引颈受戮。
    与其进行徒劳的殊死一搏,倒不如给一个年轻的族人留下遗言,赌一赌这个少年人心中可能还尚存一丝天良,不会肆意屠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后生。
    沈归见他如此上道,便轻声赞了一句“聪明”,随后折身而去、着手扑杀起了祠堂当中的有生力量!无论敌人是奋起反抗还是跪地求饶,对于沈归来说统统都是一剑毙命;片刻过后,有几名衣着朴素的妇道人家听了示警钟声,也已然赶到了祠堂门外。
    当浑身浴血的煞神沈归,看到这些因为担心自家男人而赶来的妇道,还真的沉吟了片刻;片刻过后他便不再犹豫,仗剑飞身上前,迅速结果了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
    不错,关于这个问题的处理方式,沈归的做法极不符合江湖道义;然而,寻遍整个南康王朝,也未见得能找出几个正经八百的江湖人!别瞧那些在街面上混事的人,端的也都是一碗江湖饭;但捧了江湖的碗,却砸了江湖人的锅,这些不受规矩的人,已经都变成了惟利是图的小商人!
    对于商人来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千古不变的准则;至于说郭云松与铁甲的这笔血债,要用多少人的性命来填,那就只是价格的问题,与道义无关。
    郑大年虽然还不清楚沈归的来路,但他们两江联盟最近一段时间,也就只做了那么一档子大事,根本就不需要猜测。如今的他,根本不奢望自己还能保住一条老命,所以刚才眼见到自家夫人惨死在沈归剑下,心中也没有感到什么愤怒与怨恨……
    终究都要在阴间相会,谁先谁后,就只是一个顺序问题罢了。
    转眼间,包括那位赶回祠堂御敌的敲钟老头在内,整个郑氏大宅之中便再无生息。郑大年与那个浑身颤抖、满面泪痕的后生,一起瘫坐在血泊之中,这一老一小呆滞的望着正向自己走来的沈归,向后微微蹭了一段距离……
    沈归快步走到那位后生面前,咧开满口白森森的牙齿、转头朝着郑大年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血色微笑……
    “阿民呐!”
    郑大年眼睁睁的看着那柄乌黑的惊雷短剑,一寸一寸、慢慢地扎入了这位名叫阿民的后生头顶!这是他郑家最后的血脉,也是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沈归住手!莫非你不在乎林思忧的死活了吗?”
    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在血流成河的郑氏大宅中回荡起来!沈归闻声也放下了郑大年头顶的惊雷剑,微笑着念叨了一句:
    “如此看来,我好像是多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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