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绢上的字谈不上是多么高明的书法,但却有着与众不同之处。
    因为这是将阵法融入这些字之后形成的!
    在丁勤打开之后,老者像是无意地以一只手捏往绸绢的一角,并稍微揉了揉。
    丁勤很快发现,那里是整个阵法的灵力输入点。
    这个绸 绢之中的阵法到底是什么,丁勤看不出。因为这种以文字化阵的手法,他一直没有弄懂,更是难以分析。但是他知道,老者现在给自己的暗示非常明显。
    州统不宜见,此时走为上计。但若事情中间发生什么变故,此绸绢上的阵法可暂时提供一臂之力。
    丁勤点点头,将绸绢收好,“那如此,便谢过前辈了!”
    老者哈哈大笑,“我都说了我们之间有缘分,那何谈谢字?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要走了。”
    说罢,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在街上拐了个弯儿就不见了。
    樊琐并未阻止丁勤算卦,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对这些事情并不相信。见老者已经走远,他才道,“多是些走江湖混口饭吃的,有时候我感觉,他们也不容易,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他们骗人的时候着实可恶。不过还好,他居然没图你破财消灾。”
    丁勤微微一笑,“有时候他们也只是善意的提醒。我们走吧。”
    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听从老人的相劝,不去或者推辞去见州统。可是现在,若是仅仅因为一个卦便改了主意,不免会让樊琐生疑。
    毕竟,樊琐是官方的人。
    为了保护老者,丁勤准备在后续随机应变。
    不过,还没有走出去多远,他发现已经是想改都改不了了。
    因为州统亲自派出了一队士兵,以迎接客人的名义,到达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这队士兵个个全副武装,出现的时候直接围到了丁勤和樊琐的周围。他们的面部都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略显空洞。
    但是,从其整齐划一的动作,丁勤能判断出他们平日训练有素;而看其站立时的气势,每个人的修为应该也不低。
    带队的人从最后面走出来,向着樊琐一行礼,“樊专员,州统特意让我带队来给专员和丁勤公子引路。”
    面对这队士兵,樊琐似乎有些不爽。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原来是胡奄亲卫长。若不是亲卫长亲自说明,如此大动干戈,我还以为我和丁勤两个人犯了什么事呢。”
    胡奄的语气略显冰冷,“哪里哪里,专员说笑了。一切都是州统的命令,没有我个人的意思。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樊琐点头。
    此时的丁勤,心里却是有些吃惊。
    他见过这个胡奄。
    就在前不久。
    这个人,当时是和自己坐一条船上的。在田光公开讲授关于盘古遗器的时候,他也在场。
    并且,丁勤对他的印象极深。因为他的冷静。
    当时,在场的人多数被田光所吸引,只有少数人没有。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心不在焉的。可是胡奄却不一样。
    他在听,但是他脸上带着一种冷漠,眼神之中也有些不屑。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丁勤与田光定下时间后他才离开。
    丁勤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亲卫队的队长!
    但是,身上带着如此的任命,在田光遇害后,他却并未出面代表官方发表任何言论。丁勤记得他也去过现场,表现得还是那样冷漠和不屑。
    事情难道真的这么巧?
    联想到刚刚那个老者从不同角度在暗示自己不要见州统,莫非真如前面所设想过的一样,整件事情都与州统有关?
    那样一来,可能胡奄的出现就好解释了。他达不到当时击杀夹谷云那个高手的修为,但是完全可以作为随从或者情报员,到菊林岛附近提供相关支持。
    任务结束后,为掩人耳目,他便乔装为普通市民,乘船离开。
    见丁勤一时站着没动,胡奄又用微冷的语气道,“丁公子,请吧。州统正在等你。”
    丁勤回过神,看了一眼樊琐,便迈步前行。这些亲卫队还是将丁勤和樊琐包在其中,胡奄依然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州统所住的地方,位于全市的正中心。人们习惯称这里为天殿,意思为最高级别的殿宇。
    确实,一眼看去,天殿的雄伟非其他军令府或军守府能比。这座宫殿建得气势恢宏,自内而外都有一股王者之风。
    同时,整个建筑本身也暗藏玄机。丁勤发现,不管是整体结构,还是局部设计,都隐约带着巨型阵法的痕迹。
    到了天殿正门处,胡奄让所有亲卫队员留在外面,自己则带着樊琐和丁勤进入其内。
    天殿内部还有一个不小的庭院,院中奇花异草珍石名玉琳琅满目,也足见州统的地位和天南州的富庶。
    庭院正中,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直通其内。石径两边,每隔几米,便有两名亲卫队员成对儿地站在那里执岗,显得极为威风。
    这些青石个个光滑如玉,但是踩上去却丝毫没有光滑不稳之感。沿着它走了两百多米,三人到了天殿正殿之前。
    胡奄向其中一指,“州统就在里面,二位请。”
    樊琐并未客套,带着丁勤直接进入正殿大厅。
    整个大厅长宽都不下五十米,一条红毯从门口铺到最内,尽头是一把金雕大椅,州统便坐在此椅之上。红毯两侧向外各五米,分列两排各部官员,都是统一的木制桌椅,神情肃穆。
    走到大概中间偏前的位置,樊琐停下,站在原地行礼鞠躬道,“州统。南海郡军守府专员樊琐,奉命已将丁勤带至。”
    州统微点了点头,“嗯。辛苦你了。丁勤,请你上前来。”
    丁勤依言向前走了数步后停下,也行了一礼,“见过州统大人。”
    在这个距离上,他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州统的样貌。
    保守估计七十岁左右,须发白的占多数,脸上的皱纹也相当明显。但是他的眼睛很是明亮,带着几分王霸之气。
    州统也正在打量丁勤,片刻之后点点头,“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丁勤,你可知道我找你来何事?”
    丁勤坦白道,“晚辈不知,望州统明示。”
    州统道,“关于你,我听说过不少。特别是南海郡红浪县解围一事,救治梅智树郭城一事,还有其他诸等。我觉得,你这样的少年才俊,就应该在州中门下任职,更好地服务百姓。你觉得呢?”
    一听是想招揽自己,丁勤马上道,“州统的意思晚辈明白。但是,丁勤无意仕官,只想自在生活。另外,丁勤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于某处长时间停留。”
    州统微笑道,“嗯,有意无意,是可以改的。你说的要务,应该是恢复记忆吧。”
    丁勤自己心里明白,恢复记忆目前已经算不上什么要务,恢复骨魂的神念才是关键。但是他又不便将骨魂一事提出来,便就坡下驴地点了点头,“希望州统能支持。”
    州统这时站起,从台阶走下,到了丁勤的身边,依然带着特有的微笑道,“那不妨还是在我这里住上几日。我这里有上好的医官,说不定就能帮上你的忙。至于是否仕官,在这几日中,你可以好好想想。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住处,这就让人带你过去吧。”
    他说的这些,没有半分让丁勤反驳的余地。丁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着正在上台阶的州统,“州统,这有些强人所难的味道。”
    州统一听立即转身,脸上现出不悦,“怎么,你居然敢质疑我的决定?”
    此言一出,下面两排官员个个都站了起来,整个场面立即紧张了不少。
    丁勤便是见过诸多大场面,也不免感觉有些压力。他试着让自己的语气更为缓和,“州统,丁勤并非有意冒犯。但是丁勤本是一个粗人,过不惯锦衣玉食的生活,若是州统真想留丁勤,让我自己在外面找个客栈便好。”
    州统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在外面找个客栈?笑话。堂堂我天南州的贵客,到了这里还在外面住,你是想给我留下话柄么?再说,最近的形势你清楚。如意坊兴风作浪,到处捣怪作乱,你住外面,若是有个闪失,甚至性命不保,那岂不是显得我天南州官家无能?”
    说完,他一甩袖子,直接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州统说的虽然像是在讲道理,但是后面半部分对丁勤的威胁,丁勤听得明明白白。什么如意坊作乱,这州统不过只是以这个由头告诉丁勤,你若在外面住,我就能让你上西天。
    正在考虑如何应答,樊琐立即上前拉住了丁勤的袖子,并对州统道,“州统,丁勤可能也是初来此地较为陌生,想熟悉一下环境。不如这样,就由我和他一起在殿中居住,到时我再带他到外面熟悉熟悉。”
    岂料,州统一挥衣袖,“不行。樊专员,你的任务已经结束,现在可以回南海郡了。至于你此行的奖赏,我会派人发到军守府上。来人,带丁勤去金丝苑。”
    樊琐不由得直接愣在了原地。他也隐约感觉到,丁勤可能会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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