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还是一个小小婴儿的时候,她父亲因为刚刚痛失爱妻,整个人变得颓废潦倒,喜怒无常,情绪非常的不稳定。那时候,只要小孩子一到了他怀中,就总会咿呀不止,哭闹不停,也可能是这个孩子先天太过敏感,在自己父亲那里长期缺乏安全感,所以每次一到了自己怀里,就变得无比恬静乖巧,直至安然入睡。长牙学步之时,她也曾在他的怀里调皮撒过娇;渐渐成长懂事之时,她更因为从小没有母亲的缘故,每天看着别人邻居的小孩有爹疼,有娘爱,就总央求着他跟她父亲出去给她找娘,可两人总在她先是充满渴盼,后又无比失望的目光下,徒手而归。
    小孩子的心性,可能我们作大人的都知道,甭管受了多大点委屈,只要有人过去哄,那她就蹬鼻子上脸,越哭越来劲。
    白衣男子在女童抱着他的胳膊肘不停摇晃下,终于从过往的回忆里醒过神来,并对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女童继续好言哄劝。他对她有的是耐心,可蓝袍男子却越发受不了了。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倒霉熊孩子啊!都一万多岁的人了,长不长心智啊你!”
    咯吱,咯吱,咔吧,咔吧......蓝袍男子刚一吼完,便听见书房里除了断断续续呜咽的孩童哭啼声,还充斥着两种声音。那就是人在达到极度愤怒的时刻,拼命隐忍怒火,口中所发出的咬牙切齿声,和肘下握紧拳头的声音。
    女童听到来自父亲的怒吼,吓得身子一颤,立即扑进白衣男子怀里,两手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头隐隐抽泣。
    蓝袍男子见火候差不多了,立刻站起身开门见山说道:“那就有劳妹夫了。你看,我为念娥她娘一直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一位对眼的,所以人生大事得抓紧喽,也同样希望妹夫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哦,对了,妹夫你要是哪天也遇上了合适对眼的,那就飞鹰传书给我,到时候我再来把念娥接走。你说这男女朋友之间吧,想要为了增进感情,加深了解,那就得必须单独在一起畅所欲言,花前月下,烟花浪漫都必不可少。尤其是身边还不能总跟着一个电灯泡,贼光瓦亮,走到哪里,照到哪里,想做什么都不方便喂,妹夫你想干什么?冷静!冷静!大家都是一家人,凡事得先讲究一个长幼尊卑,哎,哎,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云楼!你给老子等着——!”
    蓝袍男子说到此,只觉脚重头轻,不出一秒钟便感觉全身不能动弹,然后被走过来的两个雾化白影,横倒着架起身子,想反抗都没有能力去反抗,就这么毫无招架之力,被扛出了三楼书房。
    蓝袍男子不公的叫嚣音渐行渐远。
    白衣男子望着书房门被关上,终于回过头来。
    “念娥,吃过晚饭了吗?饿不饿?”
    五六岁女童粉嘟嘟的小脸一红,小嘴一撅,目带可怜的摇了摇头。
    “好,那我们下去吃东西吧。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姨父,姨父命人给你做,乖——”
    白衣男子抚摸着女童的头颅,眼底尽是疼惜与宠溺。
    此时,秦家公寓里的仆人都已经睡下了。
    雾化白影将扛过头顶的物体用力扔在门外地上,成功完成任务以后,非常人性化地拍了拍发酸的胳膊,接着身形就散了,化作两团透明水汽融合进了空气。
    呸——有本事你续弦生一个去,别老逮着我们家丫头不放!
    丫的!若不是我们家族成员天生就有特殊的血脉至亲感应,老子简直怀疑那丫头到底是不是老子的种?是老子亲闺女不假,可无论怎么看,都根本像是给别人生的!
    老子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养了你上万年之久,当见到孩时的撒娇撑腰对象,简直比跟见了自己亲爹都亲!这么多年,纯粹就是养了一匹白眼狼啊!
    蓝袍男子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望着秦家公寓的大门心里极为不爽,垂头丧气,嘴上骂骂咧咧,扭身走进通向外界的隧道。
    我一脸倦怠的从后花园回来,路过光线昏暗空无一人的大厅,还特意向四周瞅了几眼。
    奇怪,她刚才明明有听到一个男人的叫骂声的,怎么现在没有了?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总胡思乱想,没休息好,因此精神衰弱产生的幻觉?说起来,这都怪地葵前两天问她的那个问题,扰乱了她那颗平静已久的心。甚至业余时间为了照顾地葵,错过了头中午去后花园空地见小冰的时间。不行,得赶紧回去休息,把这段时间缺乏的睡眠给统统补回来,否则迟早有一天由精神衰弱转变成失眠症,久而久之塑造出一个满脸褶子的黄脸老太婆出来。不要,她才不要过早衰老呢。
    于是大厅里的人影脚步不在停留,直接转进大厅偏侧的下人房间去休息。
    啪......掌管大厅里各个灯具的开关按钮分别被按起,整个大厅五光齐全,亮如白昼。
    好吧,看来今天晚上,他唯有亲自下厨了。
    白衣男子叮嘱女童坐在一张铺着细软裘皮毯子的沙发上坐好别动,然后只身一个人去了厨房。
    女童幼小的身躯斜窝进沙发里,由于路上奔波,旅途劳累,歪着头很快睡着了。
    我换好睡衣,刚哈欠连天躺下,突然想起晾在大厅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有收,就又起来换好衣服去大厅阳台收衣服。不料,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大厅里楼梯以下所有的灯都开着,当时就觉得很生气,心说这是谁呀,这么大手大脚,一点都不知道勤俭节约,上个洗手间还要把一屋子灯都打开,感情电费不用你家掏啊,就不能惯你们这毛病!
    我心里想着,收好衣服后也不嫌麻烦,挨个关起控制大厅所有电灯的开关按钮。最后只留了沙发后墙上光线较昏暗的一盏小台灯,然后就着昏暗的光线,摸回房间休息。
    要说我说这些话,不能说一点依据都没有。因为此时大厅里的公用洗手间里,灯是亮着的。
    小时候听邻居讲过,如果人闹肚子疼又吃药不见好的时候,抽两口烟就能好。依她看,这还蛮有些道理可言,烟草中本来就含有一种可以抑制神经疼痛的镇痛成分。这不就在她第五次因为腹痛而起夜下楼,去大厅里的公用洗手间时在茶几下抽屉里找到一颗烟,在洗手间厕所刚点上吸了几口,肚子果然舒服了很多。
    冷如雪路过墙壁下昏暗灯光照耀中的茶几,将吸了一小截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内。抬头转身刚走出几步远,恍然发觉刚才见沙发上某些地方不太对劲,为了弄清楚真相,不留疑惑,于是就又倒了回去。
    这一看可不要紧,冷如雪当场就火了。
    伸手愣是揪着熟睡女童奇装异服的衣领,把她从沙发上拖了下来,连同那张裘皮毯子也顺势跟着睡眼惺忪的女童小腿,掉在了地上。
    “你是谁呀?不过你看起来,长得好丑啊!”
    女童光着脚丫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右手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仰望着跟前丑态毕露的女子,用十分稚嫩的童音说道。
    “你待会就知道了。”
    冷如雪俯身皮笑肉不笑,手上揪着女童的小辫子柔声回答。心里却在破口大骂,是哪个大胆的家仆在工作期间将自己孩子带到自己的工作区域,并将自己孩子夜间寄放在大厅沙发上休息?公寓里还有没规矩了,岂容你们这些下人胡来,随便想趁工作之余方便带孩子就带孩子啊!今天夜里她就要先惩之而后快,给众仆人好好正正规矩,也好在这个目不识丁的小孩面前显示自己在这公寓里的绝对不容侵犯的地位,绝不容人践踏亵渎,更何况还是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言语羞辱!
    冷如雪也不傻,知道自己不敢吵到此时间点正在三楼书房看书的那一人,于是脚步利索走到大厅侧面的一排下人房间门面前,从左到右,逐个轻轻敲响。唯恐某些房里下人睡得沉,醒不来,就又每个房门多敲了几下才肯罢休。
    我倒在床上刚刚进入睡眠状态恍惚间听到门外有敲门声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毕竟深更半夜谁会起来无缘无故敲一个下人的房门啊,于是就又翻了个身,将枕头盖在了头上。外面敲门声依旧。
    我冷不丁从床上坐起,自己都说是无缘无故了,又怎么不会有这种意外发生。她一个下人,想必敲她房门的那个人无论主子同仁,叫她还是有什么事吧。
    等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间门时,管家胖阿姨、地葵一干人等,已经列队齐站在大厅里等候坐在沙发上的主子训话。管家胖阿姨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我跟随着后面几个相继走出的同事,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了下人群中站好。
    冷如雪望着姗姗来迟的我几个,扭头白眼瞥过,遂抬起胳膊,伸出食指朝管家一勾。
    机灵的管家见势,遂躬身走上前听命。
    嘁!
    我听完冷如雪对管家胖阿姨下达的命令,不由嗤之以鼻,自然引来旁边站着某个人的心惊肉跳。
    原来是冷如雪还嫌来的人不够,就又命管家胖阿姨去楼上叫她的两个跟班阿黄和阿花,白衣女子跟她的三位保镖也在其内。
    这年头要是主子得道,下面的爪牙也跟着升天。不时,那阿黄和阿花带着惩戒下人的刑具,站到她们主子身后,一看就是下来看热闹的,唯恐天下不乱。
    冷如雪不屑看了一眼坐到自己旁边的白衣女子,然后又环视了一眼大厅站着的众仆人,脸上不甚满意。
    “你们去后院那间小房子,把她给我押过来!”
    我闻言,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转动脑袋前后左右扫视了一遍,按理说这里的下人她比冷如雪认识的还要早,尽管后来来了几个新人,虽然名字她还叫不全,但她敢确定秦家公寓里所有的仆人都已经到齐了,此时冷如雪口中所指的她,到底是谁呢?
    地葵眼角余光瞄到我的大幅度动作和不该出现在下人脸上的怀疑之色,暗暗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两只爪牙领命退下。
    为了解开身旁之人心中的疑惑,地葵也冒险动了动胳膊,小指勾了勾我左手的小指,然后竖起大拇指划拉着我的衣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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