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人了吗?”葵武那张脸上一向是看不出端倪的。
    葵武点头,“成了。我找了两人,一个是城西张府,一个是刘府。这两人,外城里的小娘子都挺喜欢的,上元节能收到很多帕子。”
    “好,那就差写话本的先生了,这人选你有吗?”
    “咱们可以去私塾瞧瞧,那里都是读书人,穷的富的都有。我记得之前听人说过,有穷书生还会以带写信件或者话本子等为生。咱们找对人的话,要不了多少钱。”
    “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青禾放下手里正准备雕刻的糖玫瑰。雕刻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然就是糖玫瑰雕刻出来那么贵也卖不掉,必须得前期造势造好了。
    私塾里刚下课,人声鼎沸,还有一些书生没有散去,凑在一起三三两两讨论着今天夫子讲的过的内容。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使老有所终……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郑楷泽滔滔不绝背着夫子所讲授的内容,一只手背在其后,若不是因年纪不够,定然会留长长的胡须,不停撸着。“这才应该是我辈读书人毕生所求,大同国家,人人平等。无所饥,无所饿。”
    程玮若有所思的想了会道:“楷泽兄,我不这般认为。大同固然好,可如此一来,人人所得一样,不能按劳分配,那么上进之人便得不到应有所得,闲散赖汉有空可寻。劳有得,不劳亦有所得,便是为大不同。此乃不公。”
    郑楷泽一摔袖子,脸色瞬变,满脸怒容。
    “程玮,我竟从不知你是此等攀权富贵之人,今日终于将你看清。”郑楷泽激愤之下,唾沫口水横飞,喷了程玮一头一脸。
    程玮被他逼得步步紧退,“如果这天下均能劳有所得,又哪会有闲散懒汉,还不是被逼迫的?”
    程玮被逼到角落,底气不足道:“有人人性本惰。”
    “错,人性本勤。皆是被歹官恶官所逼!”
    见两人争吵,私塾内旁观的学子纷纷涌上前劝开二人。
    “咱们都是同窗,日后若有幸高中,就是同朝为官,何苦为这点小事争论不休,伤了同窗之谊。”
    郑楷泽冷哼声,矜傲道:“此话差矣。无论日后我等是否可以同朝为官,又是否能为圣人效力,都不能改变心中信念,否则为官亦不清明。”
    本为好心劝言,却不被领情,那人也是个有脾气的,拧身走了,还不管这档子破事了。
    程玮想走,偏偏被郑楷泽拉着辩论个没完没了。
    无奈之下,程玮只能求助道:“舒兄,你快救救我!”
    私塾角落处一男子粗布麻衣,草鞋濮头,趴在案几上正低头刻苦。闻言方抬头道:“大同也好,小康也罢,均各有利弊。大同者,人人均同,不能按劳分配。故而,闲散懒汉有机可趁。同者,上进者不能按劳分配,久者,寒心堕意,亦成无士之士。同理,小康也。按劳分配,自是有富有贵,便会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是也,各有利弊。我所想,无论大同亦或小康,于百姓而言丰衣足食平安康健就可。”
    郑楷泽唬着脸,“刘舒,你别忘了你母亲尚且缠绵病榻无钱可医,你却已经被官场富贵迷了眼。如若让你高中做官,不知会害的多少人变成你母亲今日的情景。”
    一向寡淡的刘舒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变了表情。气氛绷成一根弦,就要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道:“郑楷泽,门外有人找。”
    郑楷泽正好借此机会出了私塾,却憋了一肚子火气,出门一看竟是两个不认识的人找他。其中一人还是个他最讨厌的双儿,脸色登时就黑了。
    “冒昧打扰先生,万望海涵。”青禾知道读书人文气大,他们不经人介绍就找上门难免会让人觉得冒犯。因此并没有特别在意郑楷泽的黑脸,但态度上也绝不讨好谄媚,只不过多了对读书人的几分尊敬。
    “听闻先生文笔斐然,故而想请先生帮忙写几个故事。”来之前,葵武和青禾路过锦绣书肆,给了五文钱与书肆伙计,就打听到了常给书肆写话本子的郑楷泽。
    据伙计说,郑楷泽家境贫寒,常写些话本子送来,有时候写不出好故事还会帮书肆誊写赚钱。等青禾送了两块糖给伙计后,伙计就告诉青禾,郑楷泽写的话本子以风花雪月为多,里面不乏些香艳过火的描写,所以他们这次找郑楷泽是找对了人。
    郑楷泽闻言脸更黑了,他肚子里本就有气,加之又被一个双儿堵在私塾门口要求写故事,觉得受到了绝对冒犯,简直气炸了。平时他写话本子送到书肆都是偷偷的不让同学知道,他怕同学会因此瞧不起他。现在被青禾一个双儿在私塾门口大咧咧捅破,旁边还有几个同班同学看着,这简直是把他的脸皮扒下来掷在地上踩。
    “滚开!”郑楷泽恼怒地竟伸手来推青禾,“我写的乃是治国安邦之策,效力国家圣人,凭一个双儿也配要我写故事!”
    幸而葵武身手灵敏武艺高强,一拉一拽就把人掼在地上。郑楷泽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掼了下袖子,“尔等野蛮!”
    几个偷偷看着的同窗撇了撇嘴,“还说舒兄亲权贵,我看他才是最攀附权贵的那个,这还没怎么地呢,就不给这个那个写故事。”
    “呵,我听说郑楷泽家境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家境殷实,是开角店的。而是贫穷的农户,好像住在乡下,一大家子人省吃俭用供他读书,他却平时一派大手大脚做派。”
    “啊,舒兄,你今天怎么走这么早?”
    刘舒温和道:“我母亲身体不舒服,我最近都会早点回去。”
    刘舒指着青禾葵武所在的位置问道:“发生什么了?这两个人不是过来找郑楷泽的吗,怎么争执起来!”
    几个同学就争着抢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刘舒,刘舒听后顿时眼睛发亮,“写故事?我可以写。”
    刘舒大步甩开同学走上前,“两位郎君且留步。”
    正要离开的青禾和葵武楞了下才回头,就见一个温润但身材消瘦的一阵风都能吹到的少年疾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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