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昌云洗漱完毕业恢复了常态,再回到客厅里时见何欣怡还在那里,就奇怪的问道:“欣怡姐,你怎么还没去洗澡?”
    何欣怡道:“等你呢!想问一下你去不去上课,如果不去等会儿你也去洗个澡休息好好睡一觉。”
    谢昌云道:“不行,我必须去上课。昨晚你那么晚叫门,我今天要是不去见同学们,还不知要编派出什么鬼话来,到时候解释起来也麻烦。”
    何欣怡道:“按你这么一说,那我不是也应该去了?我原来还想休息半天呢!”
    “恰恰相反!”谢昌云道:“五十九师战败的消息早晚会传开,欣怡姐你不但今天下午不能去,以后至少连着几天都不能去,不然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昌云说的是。”在毛衣毛裤外套着一件睡衣的何其轩走进了客厅道:“欣怡,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该做的还是要做。我和你妈妈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今天就到南京去,你和雅君留在上海等消息。”
    张湘茵也牵着还有些睡眼惺忪的何雅君走了进来,大量了一下后道:“欣怡,你的气色好多了!昌云呀!这几天你能不能住过来?不然我们不放心。”
    谢昌云道:“好的伯母,以后每天下课我就过来。”
    自己的战友们打了胜仗,现在可能正在庆贺,可自己倒为对方一个俘虏的命运在奔波。这算是深陷其中身不由己吧!
    谢昌云感到既无奈又好笑。
    何其轩夫妇在南京住了数日后,终于等来了消息。
    根据前方被陆续释放回来的士兵报告,陈绪确实被俘了,而且是和陈时骥躲在山上一起被红军搜出来的。另外,出面与共产党周旋的江西商会,也转来了共党方面释放陈时骥等高级军官的条件,都是以不等的银元外加医药盐巴赎回,陈绪虽不是高级军官,但作为陈时骥的侄子,也被开出了一万银元的价码。
    这样的先例以前也有过。所以南京政府虽然不干预这次的交换,但也不会出钱,所需的赎金物资都是由被俘高级军官自己家里来筹措。
    何其轩倒是挺慷慨,立即给江西商会去了电报,承诺陈时骥和陈绪的赎金都由他来支付。再次安抚了陈时骥的家人,回到上海之后,何其轩就立刻把六万元的赎金汇了过去。
    不久,就传来了陈时骥和陈绪已从共区到达宜县黄国军驻地的消息。
    何其轩夫妇长出一口气,一番努力总算是有了结果!
    而相对何雅君的欢喜,何欣怡却只淡淡的一笑。
    又过了数日,陈绪出现在了上海的何家。不过,气氛有些尴尬。
    何其轩夫妇虽不失热情为的为陈绪张罗端茶递水,但感觉还是缺少了以往那种真心的关切。
    而何欣怡在离陈绪数尺之外就止住了步,仍是以往那种淡淡表情道:“回来了?”也听不出是喜是忧。
    陈绪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悲哀。他端坐在沙发上道:“伯父伯母,家叔在南京待罪侯查不便前来,特着我来代表谢意。伯父所付赎金,日后必当奉还。”
    何其轩一摆手道:“这是哪里话?陈师长和我乃是莫逆,这点钱何须挂齿。倒是陈师长和贤侄身心疲惫,我这里另有一万奉送以资慰问,切忘不要推辞!”
    陈绪立刻站立躬身道:“伯父伯母恩德切齿难忘,但这笔钱我断是不敢做主。
    如果让外人听起来,肯定要称赞何其轩夫妇是关怀备至和义气豪爽。但陈绪曾是入幕之宾,当然能察觉其中的倪端。
    先是称自己“贤侄”,听起亲切,比起先前直呼姓名来,已是隔了些生分。再者,何欣怡和自己一个长沙发上一人坐一头,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这二老也没有所表示。还有。。。。。。
    六万元的赎金和今天的一万元,怕是要买个了断了。
    陈绪迅速瞟了何欣怡一眼,见她仍手包膝坐在那里没任何表情,遂狠下心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叨扰伯父伯母。家叔让我转告伯父,败军之将有辱门风,我与何小姐以前所定婚约,就此便算解除了。这是家叔给伯父的信。”
    事情虽是所愿,但何其轩夫妇还是感到了突然。何其轩接过信展开阅过,略思考了一下便道:“陈师长的意思我清楚了。贤侄,你自己的意见呢?”
    陈绪低下头道:“我。。。。。。我也是这个意思。”
    “那么欣怡你呢?”何其轩又问道。
    何欣怡平静的道:“以前只能遵循父母的意见,现在依然还是。”
    陈绪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心里已是彻底的绝望了!
    张湘茵不愧是应酬老手,见此情景赶紧站起来道:“你看你看。今天本应是高兴的日子,匆忙提这些事干什么?刘妈,还不赶紧去安排饭菜给陈绪接风洗尘。陈绪,你喝茶、喝茶,还有这些点心。”
    陈绪站起身弯腰提起皮箱道:“不麻烦伯母了,我这就走。”
    张湘茵劝道:“这怎么可以的!要走,也要吃了饭才行。”
    何其轩也站起道:“是呀!贤侄不妨多留一阵,你和欣怡之间还有什么话可以谈一谈嘛!”
    何其轩觉得,两个年轻人毕竟有过一段相处,如果让他们一句话都不说就散了,也未免显得操之过急和不通人情。
    “这。。。。。。”陈绪听此便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谢昌云快步的走了进来,和陈绪一照面,两人都愣了。
    不过,多少有些准备的谢昌云马上就反映了过来,忙伸出手上前道:“陈兄,我是谢昌云,去年在火车上咱们见过面。”
    “哦?原来是你。”对谢昌云这个名字,陈绪倒是记忆犹新,只不过是谢昌云长高而且长好了,加之又换了一身着装,所以陈绪一下没能认出来。等谢昌云报了名号,陈绪也就回想起来了。
    等两人手握在一起时,见到陈绪面带疑惑的神情,何其轩便解释道:“昌云的伯父实际上是我的好友,因他来上海上学,便委托我照顾一下。谁知他和欣怡她们竟先前已经认识了。这也是缘分,缘分!”
    见一客厅的人都站着,陈绪手里还提着提箱,大家的脸色也不是很舒畅,谢昌云便问道:“陈兄这是。。。。。。”
    张湘茵抢先一步道:“陈绪来坐了一会就要走,连饭都不吃。我们正留他呢?”
    谢昌云左右看看,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道:“伯父伯母,我想陈绪这次受创过重还没有缓过来,勉强留下来吃饭弄不好还坏了大家的兴致。不如这样,我和欣怡姐陪他到外面找个幽静的环境吃点,顺便也可以说说话。”
    “好的,好的。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可以随意一些。欣怡,还不快去收拾一下。”
    对谢昌云如此安排张湘茵连声赞同,何其轩、何欣怡也投来了感谢的目光。
    “陈兄稍坐片刻,我也得去换套衣服。”谢昌云说完指了指一身学生装,然后紧跟着何欣怡上楼去了。
    陈绪看在眼里,觉得谢昌云在何家比自己当初要随意得多,看起来与何家关系匪浅,不由心里有些发酸。
    谢昌云上楼紧走几步追上了何欣怡道:“欣怡姐,陈绪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何欣怡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她拿起手绢擦抹了一下道:“陈绪提出来要解除婚约,把他叔叔的信也带来了,我看父母的意思也是同意这样。”
    谢昌云道:“欣怡姐你是不是不愿意?那就好好和伯父伯母说一说。”
    何欣怡摇头道:“这倒不是,我只是难过被人摆弄过来摆弄过去的,这次还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闲话。你也可以看得出来,我和陈绪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只不过对他也没有坏感罢了。如果是我心爱之人,我还可以全力去抗争,但仅为了一个没有坏感的人就不值了。所以,分手就分手吧!以后我要开始我自己的生活。”
    谢昌云劝道:“欣怡姐,看得出来陈绪很喜欢你。不过,感情这件事不能勉强,既然他能主动提出来解除婚约,也算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等会儿出去你跟他好好谈一谈,把你的真实想法对他说清楚,如果让他彻底解开这个心结,这样你的心情也能轻松起来。”
    “我会的。”何欣怡慎重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莞尔一笑道:“小弟,你懂得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敢在姐姐面前装大人。”
    “我刚才开导你的时候怎么不说?”再次领教何欣怡的瞬变大法,谢昌云顿时满头起
    何欣怡和谢昌云换过衣服再下了楼后,陈绪便起身与何其轩夫妇道了别,然后提着皮箱跟在何欣怡和谢昌云的后面,默默的在街上走着。
    三人来到距何家不远处一间奏着乡村乐、布置雅典的西餐厅中坐下之后,谢昌云看陈绪仍然情绪低沉,觉得自己最好先和陈绪谈谈,把他的伤感转移一些,然后再让何欣怡和他两个人单独说话,这样效果可能会更好。
    于是,等拿着菜单的侍者离开后,谢昌云便主动问道:“陈兄,今后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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