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丝丝苦笑划过唇角:“嗯。”
    “今日高兴,你们今晚就别走了,你的房间我都让收拾好了,在这里住下,明日我还要与星河下棋聊聊天。”舒建平打了个酒嗝,看样子是醉的不轻:“曲芳啊,去小泽房间找套睡衣给星河啊,他两个都那么高——”
    “不行!”还不待曲芳回答,舒窈眉心一跳,急迫的拒绝脱口而出,一时没控制好音量,在场的人皆是被她一惊,舒窈顿觉脸上轰地着了一团火,尴尬得下不来台。
    “爸,明天我们再过来陪您吧,阿窈今晚刚回来,给她倒倒时差休息一下。”身旁的孟星河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话尾,温和而委婉地同舒建平说着。
    “哎不行不行!”舒建平站不太稳,被曲芳扶着直打转,还是曲芳看不下去,笑道:“大晚上的就别折腾了,客房有新的睡衣我去拿,窈窈带星河回房休息,建平你也老老实实睡觉,可以不?”
    不论多么混乱的场面都能一碗水端平,这也是舒窈一直十分佩服曲芳的地方,便顺着台阶下:“好的芳姨,那我们先回房了。”
    核心方案失窃融资断裂
    自离家求学起,舒窈业已许多年没有住在自己的闺房,与孟星河成婚的这一年里倒是隔三差五地跑回来,起初是不想与他尴尬地共处一个屋檐下,后来则养成了习惯,周末不回家来的话舒建平便总会念叨她。
    可不论从前还是最近,这还是孟星河第一次在她房中过夜,他原本提议自己去住客房即可,舒窈还心下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开就被舒建平驳回了,说小两口哪能分房睡的,于是二人只能各怀心事地忐忑回了房。
    一进房门起,孟星河便抱着睡衣十分局促地站在门口一步不挪,舒窈因着近两天时差混乱的缘故困倦到头疼,也懒得去与他说什么,便自顾自地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下午在排屋时刚洗了澡,她很快便洗漱完出来,却见孟星河还是木头人一样杵在门口,不由皱起眉头道:“你是准备在那里站一夜吗?”
    门口的人闻言朝她露出乖觉的笑容,好看的眉眼遮不去苍白面容上的疲倦,浓密长睫几番掀合,倚着门板的身影也不甚稳当,像是随时能倒头睡过去。
    “去洗澡吧。”见他不说话,舒窈面露不悦,缺乏睡眠让她眉心直跳,没了继续问下去的耐心,纤手一指浴室,自己则转身躺去床上,不愿再多说话了。
    愈是困倦,舒窈反倒越是睡不着,曼森庄园中的一幕寸寸萦绕在脑海,无声地翻涌着酸楚,理智告诉她,她应当去向他求证,可求证是需要勇气的,如果从他口中确认所谓的承诺为重,那么她抛出去的一颗心,触地而碎,又该如何再收回来,可能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忽而找不到质问他的勇气。
    从联姻的一开始,不是已经约定好互不干涉了吗?他将模范丈夫的身份扮演的很好,足够温柔体贴,足够相敬如宾,她又凭什么去质问为何他不爱自己呢?
    难以启齿的问题,不过是自我臆想的虚幻,戳破这层窗户纸,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浴室的水声还在持续着,俯身贴近门板,隐约听到偶尔的闷哼,掺杂在水流声中听不真切,舒窈从纷乱的思绪里回神,有些狐疑地轻叩门板的长虹玻璃:“还没洗好么?”
    杂音很快消失,只剩纯粹的水声哗哗啦啦,花洒可能被开到了最大,不知是不是在遮掩什么。
    少顷,水声停了,浴室的门被拉开,高瘦身影攀住门框,苍白的脸上湿漉漉沾透了水,无色的唇瓣覆上水光,棕色发丝却是半干的,看上去洗完澡有一会儿了。
    舒窈凝眉,有些不明所以地探头向他身后张望,疑惑的目光被他微微动了动身子遮住,开口的声音微微喑哑:“抱歉,占用有些久。”
    她一个人住惯了,一时间实在是很难接受别人在自己房间做奇怪的事情,禁不住疑心重重,却又不想拉下脸表现出不满,便干脆不再言语,走回床铺去蒙头睡觉。
    身侧床垫微微下陷,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落在她蒙在头顶的被子上,孟星河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乖哄的语调:“阿窈是不是头疼?”
    他好像用了她的洗发水,那熟悉的冷泉香气用在他身上却是一副别样的柔和,酒气也淡了许多,混在一起穿过被褥细密的羽绒和缝隙,传达到她的鼻尖:“我帮阿窈揉一揉可以吗?”
    舒窈鼻尖一热,没有由来地觉得委屈,在明确心意之前不该继续沉沦的,可没骨气的内心却扭扭捏捏地闷闷“嗯”了一声。
    身畔的人似乎低低笑了,室内灯光暗了下去,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掀开她闷在头顶的被子,仔细折起包裹她肩膀,她闭着眼,听到了他用力搓热双手的声音,而后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额头、太阳穴,微凉指尖轻柔却着力地画圈,在太阳穴、印堂、风池、百会等穴位逐一按摩,他的手指很长,张开的手掌可以兼顾她颅脑前后穴位,尤其抵按过风池翳风穴之后,在额颞跳动不已的钝痛奇迹般地消失了,心神缓定,舒适感水涨船高,困意也逐渐袭来。
    指腹下感受到的呼吸渐渐绵长,孟星河更加放轻了动作,唇角挽起笑意柔和,瞧见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心疼她奔波无眠,却不知该如何帮她。很明显阿窈自回来以后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看他的眼神里融化了近来一向的温柔,恢复了曾经惯有的漠然,这变化让他有些无措。
    又或许只是他太过紧张,阿窈向来是个独立的姑娘,在排屋的一年中他们都各自居住相安无事,像今天这样贸然住进女孩子的闺房本就十分不妥,阿窈抵触也是很正常的。
    思虑稍重,胃腑中便又是一阵痉挛,反胃感顺着食道冲抵咽喉,他手指轻顿,偏过头去吞咽片刻,压下了那口上涌的腥气。回国后的六年里应酬醉酒是家常便饭,胃腑虽然不怎么争气但也很少让他在重要场合失仪过,近来却总有愈演愈烈之势,晚餐的半瓶白酒,就能让他在浴室吐了个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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