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培忠要我再作一首,我只好点点头,刚要说话,雪儿搂着春儿,探头抢先说道:“也不用再写了,既是为姐姐写,我帮姐姐做主。”
    洪培忠看着雪儿,笑眯眯说道:“哦,你说怎么办?”
    雪儿站起来,对着大家微微一鞠躬,亭亭玉立地站着:“林董首回故里,洪老感伤岁月光影,这情绪也正配这西湖迷茫夜色,非得叫麦少写些浓情奋情的词来,倒显得我姐姐矫情了。我们和姐姐是要连夜出发的,我听过麦少写的一首歌,非常美,我给大家唱来,跳一段舞,那歌,就当是麦少送姐姐的,我的唱和舞当代表姐姐送给你们。”使劲看看我,又重重说道:“也送给麦少。”
    洪培忠点点头,却看着钟川葵:“川葵,孙儿作过歌,你怎么从没说起?”
    钟川葵想说话,洪培忠摆摆手,转而笑眯眯看着雪儿:“麻烦雪儿了,你唱来跳来。昆子,准备礼物。”
    雪儿站上船头,翩翩起舞,嘴里唱的是我写给肖玲玲唱的《岁月不留》,歌声凄凄:
    渡口里,
    灯火愁,
    江水透。
    回忆里,
    又有多少故人留。
    红尘寓所,
    沧浪旧事,
    沁入骨体,
    相忘残酒思念瘦。
    曾看见:爱恨两难情无路,岁月难留是非旧。
    茕茕窈窕,
    恨事难逃,
    洗尽沧浪水,
    只待弱水消。
    古桥头,
    笛声旧,
    溪倒流。
    笑语里,
    又有多少泪在流。
    荒野草庐,
    寒窗雪舞,
    独刻残碑,
    红尘一别千年后。
    曾放纵:推杯换盏到天明,青春华年岁月酬。
    世道迢迢,
    浪子辈出,
    尽惜手中杯,
    漫笑荡涤后。
    淼淼西湖,夜风悠悠,清风徐徐,银钩弯月共映天与水,星光在湖水里与霓虹夜光相映成趣。夜已经深了,苏堤上似有眷侣相拥着眺望湖中,为这突然的隐隐歌声沉醉,西湖弥漫在戚戚沥沥、妖娆羞怯之中。
    我们被雪儿凄美的歌声与风情万种的舞蹈所迷,都专注欣赏着。
    雪儿唱跳两遍,似不想停下来,大家只当这歌舞永远持续下去,我的心里却泛起湿痕,却不好表露。
    娇妹似有万言闷在心中,见雪儿情绪延绵,跳上船头,与雪儿共舞一段,才拉着雪儿鞠躬落幕,转而矗立船头,望着孤山夜柳。
    船正好靠上孤山,娇妹双手抱拳:“就此别过,洪老等着收货便是,定不令失望。”
    我不由自主地叫起来:“啊,这就要走?”喊叫着,已经从洪培忠身边起身奔向船头,使得船晃荡起来。
    林迪薇喊着:“哎呦,麦子,你慢点,我们本就是要从孤山上岸,从岸上漫步到断桥,再登船送你爷爷回去。”
    洪培忠在我身后说道:“迪薇,他们年轻,孙儿也是情深意重的人,让他告个别吧。”
    娇妹接住晃晃悠悠奔上船头的我,低声说道:“小心一些。”随之推开我,拉着雪儿的手,她们姐妹如春燕翻飞,船未停妥,已双双飞上岸去。
    春儿喊一声:“姐姐等等我呀。”喊着,人已经抢出来,纵身上岸。
    我也抢着跳上岸,一把抓住就要离去的娇妹,快速往柳林里跑几步,急不可耐地拿出兜里放着,李瞎子传我的卜卦用的古币,不管不顾地塞在娇妹手中:“这物虽不值钱,却是师傅养父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你带着,定能逢凶化吉,一定要回来。这六个古币如我性命,随你带去,如若没了这些古币,我再不卜卦算命。”
    我说得眼泪奔流,听得林迪薇在远处轻唤:“麦子,我们湖边等你哦。”
    娇妹泪眼汪汪地抱着我,她好似用尽全力在拥抱,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在我耳边轻声说着:“麦子,与你一场,是我今生唯一的收获,你的心我知道,我的心你也是知道的,天涯海角,同念同想。你快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一月以后,我们就会相见。”
    我还有好多话想说,娇妹已经用力推开我,我踉跄几步,看见雪儿正抓着平措衣领低声说着什么。雪儿见我已经和娇妹分开,她一把推开平措,突然挥手给平措一个重重的耳光,好在草丛里蛙鸣喧嚣,外面听不见这耳光声。
    平措木讷地看着雪儿,并不还手,目光却尴尬地望着我。
    雪儿气急败坏,回头看看娇妹和春儿在等她,她急切地抽出树下的栅栏条,似利剑出鞘,在平措腿上划过,栅栏条断为两截,雪儿对着平措的脸扔出半截栅栏条,闷声骂道:“你这无情无义的混蛋,去死吧。”
    想是雪儿哭了,我看见他转身抹泪,随后一手拉着娇妹,一手拖着春儿,如疾风一般消失在夜色里,我奋力追过去,只见得桥头苏小小的墓亭,望不见她们三人影子。
    我落寞回走,低声问平措:“雪儿为何打骂你。”
    “鬼知道。”
    “你骗我?”
    平措抢步拦住我去路,低声说道:“哥,我怎么可能骗你?我承认,雪儿曾和我有过几次,就只得几次,就是你和娇姐在房间里时,她拉我去她房间,我不想的,可是还是……可我的命是哥的,我唯一的爱是玲玲,也给她说了,但她总是吓唬我,我,先前你和洪老在房间里,我们在停车场时,她又吓唬我,我就说了,说了‘你这次去执行任务,最好回不来了’,我只是玩笑话而已,她就这样。”
    平措支支吾吾说着,我已经全明白了,雪儿以前曾向贡布表白过,但知道贡布已经娶露露,而且露露也怀有身孕,娇妹曾当着我玩笑告诉雪儿,说贡布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弟弟平措是单身的。
    雪儿比娇妹年轻几岁,正是情浓如春的年纪,加上我和娇妹如胶似漆,使得娇妹心性大变,让下面姐妹们尽情各自追求心中所爱。平措本不知道男女滋味,但他是一个青春正旺盛的男人,他爱肖玲玲,肖玲玲却对他冷若冰霜。
    雪儿风情万种,估计连哄带骗带吓唬,生生让平措跟她春宵乐夜。平措与雪儿尝到男女滋味,可他脑子轴,不会假意哄骗,更不会如我这样东西南北兼顾,依然口口声声爱肖玲玲。雪儿就要随娇妹去执行任务,平措一句假装念念不舍的话都不会说,雪儿当然急了。
    林迪薇眼巴巴在等我回去,她的心里一定涌起一腔醋意,我只好匆匆安慰平措一句:“随缘吧。”抹泪飞奔到林迪薇身边。
    林迪薇望一望西冷桥头,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就你情深义重!”随后大大方方地说:“麦子,还不扶着你爷爷,树密灯暗,小心脚下。”
    洪培忠依然乐呵呵的。
    这夜这‘人间天堂’啊!让我如此混乱不堪,连泪水都只能憋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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