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我带着侥幸说:“李木,我认为曹舵的话未必可信,而且他也说可能有钟川葵的物证。我想过,以钟川葵的狡猾,这个时候他不会潜回国来。再者,马龙阿秋他们能掌握钟川葵什么犯罪证据呢?”
    在我的心里,也真不觉得阿秋他们能掌握钟川葵什么要紧证据,如果有,老谢应该在信中告诉我。
    李木点燃两支烟,递一支给我,分析起来。他认为,既然培养娇姐那地方的教官曾和老谢、蔡子瑛是旧友,雪儿如此急匆匆去江南,很可能是接到蔡子瑛的通知。
    如果钟川葵有重要犯罪证据,在阿秋他们几人手上,钟川葵当然急于夺回销毁。钟川葵联合金家金树山,他们两人都还年轻,一定想着要正大光明地进入国内挣钱,回来之前,当然得把底子抹干净。
    “就算如此,阿秋马龙他们为为何要挟钟川葵呢?这说不通啊!”
    “麦子,其实你知道这是真的,你不愿意相信,是因为你无法对凤书说,你无法对她说你要去救另一个女人。雪儿很懂你啊,所以她说你可以不去。这样,麦子,你能有幸福的生活和家庭不容易,你把贡布派给我,我是你哥,我代你去救小语。”
    李木马上又问贡布:“贡布兄弟,你愿不愿意我和一起去?”
    贡布非常冷静:“我听麦哥的,他让我去,刀山火海也去。”
    李木看穿我的心事,我不得不把犹豫收起来,仔细想,我该怎么选择。林迪薇已死,我已经没有借口对梁凤书说我要去江南,可小语有难,我自觉不能不去,老谢的绝笔信字字刻印在脑海里。
    “不能不去啊!”我仰天长叹。
    “李木,你不能去,你掌管着四家店,不能耽搁你,我已经耽搁你过。况且,钟川葵绝不是能轻易对付的,他伏击娇姐,我几乎没有把握能……”
    见我又犹豫了,李木说:“我知道,你没绝对的把握取胜,钟川葵如果敢潜回来,一定是做好十足的准备。雪儿留言都说可能是永别,足见这狗日的难对付。不过,麦子,你相信命数吧,邪不胜正。我的店你别担心,我让辰辰回去帮我看着就行,在我店里,辰辰就是我。”
    贡布说:“哥,如果要去,我们此刻便要动身。一来,雪儿走得这样急切,足见事情紧急。二来,我们如果不能悄悄离开,事情很快会被传扬出去,我想,雪儿也是如此考虑,才匆匆不辞而别的。家里你放心,我给平措打电话,告知他真相,但让他在我们回家之前对嫂子撒谎,就说紧急秘密事情,回家后解释。”
    我还在犹豫,李木赞同贡布:“对,我们也来个潜回江南,杀他个措手不及。”
    我难以决定,叹息一声:“李木,我以前做事,有齐家给的秘密执行身份。如今不一样,我们此去,但凡有伤亡,便是犯罪,侥幸能赢,也怕要牢底坐穿。”
    李木激动起来:“麦子,你怎么这样考虑?你爱不爱小语?她可给你生过儿子啊!如果当初我能救依依,不管是死,还是牢底坐穿,我不会有丝毫犹豫。”
    “李木,我不是这样没良心的人。我无所谓,那就我自己去,你不能去,你的事业正辉煌。贡布也不能去,他有老婆儿子……”
    贡布和李木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屁话,一起去。”
    李木和贡布分别打完电话,夜色之中,我们疾驰着一路向北,把璀璨霓虹抛在身后。望着熟悉的城市离得越来越远,我的心里还是一片混沌,一时之间,搞不清自己在做什么,可我依然在往富春江的方向狂奔。
    凌晨时分,在汕头下高速,李木要求去榕江边暂歇片刻。
    李木第一次仓惶离开深圳,榕江也是他暂歇的第一站,那时的榕江上还没有公路大桥,过江需经渡船摆渡。
    就是在这榕江边,李木想起依依,万分愧疚,想一死了之。
    那同样是漆黑的午夜,大地沉睡,夜风凌厉,滚滚江水不息,恍恍惚惚之中,李木看见了已经离世的依依,或许他真的看见了,也或许是暂时睡过去后,梦里看见了。
    人或许真有灵魂的吧,李木非常笃定他那晚见到依依了,非常清楚地记得依依又依偎在他怀里,要他活下去,要他去实现他们共同的梦想,游遍山山水水,当他纵横山水间时,依依她会是李木头顶那朵白云,一直陪伴着他。
    看李木独自走入黑夜里,离我和贡布远远的,在江边跪着。我听不清他在祷告什么,感觉很是莫名其妙。那时我还不知道,自从依依死后,李木唯一一次见到依依,就是在这江边,他可能相信这江边有某种魔力,他或许渴望再次见到依依。
    见李木如此虔诚地非要到这江边来暂歇,不只是我感觉莫名其妙,贡布也觉得难以理解,李木什么解释也没有,只怔怔地望着漆黑的夜,似有奔流不尽的思绪。
    依照我们一路上协商好的计划,人歇车不歇,三人换着开车,一路直奔到江南。
    贡布低声问我:“哥,李木怎么突然神神叨叨的,他这是在拜什么?他不会别有所图吧?”
    贡布虽然没有明说,我知道,他担心李木如汪朝和背叛阿秋一样,把我们领入绝境。
    “不知道,贡布,李木一定不会害我们的,你没见过他以前和依依好的时候,唉,依依是他心中的一个魔咒,我想,他是在拜他和依依的爱情。”
    我只能做如此猜测,那时的李木,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他的人生正步入辉煌。那时我还不曾见过李木跪拜任何鬼神,就是唯一一次他陪我去弘法寺,也不曾见他跪拜,他好像不信世间任何鬼神,甚至认为我卜卦算命也是骗钱的把戏。
    正当我点上第二支烟,正当李木向我和贡布走来时,三辆车疾驰着往江边来,在这午夜凌晨时分,分明是奔着我们来的。
    我和贡布急速往车里奔,因为手上没有任何工具,东西都在车里。
    李木箭一般冲过来,一边飞奔,一边大喊道:“快掉头冲出去,别管我,别管我!”
    掀开后备箱,套上防弹背心。我把黑弩紧握,贡布把另一件防弹背心扔向李木:“二哥快穿上,来者不善。”
    三俩车在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突然刹车,刺耳的声音响彻夜空。
    “麦子,还想着和我火并吗?你还能吗?”
    车灯熄灭,伴随着我熟悉的声音,车上下来十来个人。
    “糟糕,是佛爷。”我惊恐万状地低声对贡布和李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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