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我。”黑三郎揽住她的腰嬉笑道,“我带你上房梁去。”
    青衣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腰,紧跟着身形一晃,再定眼一看,就发现所有人都在他们脚下了。
    不远处的胡嵇见了黑三郎,却是停了动作。
    老妖怪们堪堪卡在骷髅架子和半融化的泥雕模样之间,既化不成人形,又不得恢复原形,甚是狼狈。
    他们仰头看着黑三郎怀里的青衣,半空的眼眶里顿时落下两行粘腻的泥浆水来。
    “青衣你好狠的心呐!唉唉唉,我等不过是求个福禄寿齐全的命格,生而为泥螺已是凄惨,好不容易得了个修行的法子,不过是借你们几分气运福道,又何至于将我们逼入绝境呢!”
    青衣只觉冤的紧,没得就被冠了个心狠手辣的名头。她瞪了会儿眼,见那几个老儿一行哭一行就委顿下去,真真是可怜又可恶。
    她心神一荡,忽然又觉得淡然起来。于是她叹息一声,然后便拉了拉黑三郎的衣襟低声道:“让他们走吧。反正他们在这里也讨不到什么好了。”
    黑三郎略点了个头,底下的伙计们察言观色,忙取了灯笼驱赶他们出门了。
    书呆子不曾发觉老儿们已经被赶跑了,犹在那里呀呀叫着胡乱打着。亏得蛛娘醒了,及时跑来用蛛丝将他裹起来背回房去了。
    平白无故的就被盯上的青衣越想越觉得外头不安全,少不得又要同黑三郎一起呆在房里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旅游玩的太嗨了……心都收不回来了orz
    ☆、第252章 知音1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这句话许就是他一生的写照了罢?
    ——————引子
    秀秀同蛛娘蹲在后门外头煎药。烈日炎炎,稍嫌荒凉的涂滩升腾出白色的雾气。高师傅那宽厚的背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湿泥翻搅的沉闷声响时快时慢的传来。
    秀秀揉着被烟熏红的眼睛,然后趁着蛛娘低头看火的时候偷偷丢了块黄连进药壶。
    蛛娘似有所觉的抬头闻了闻药壶,心虚的秀秀则慌忙转头去看外头。
    “秀秀,快拿鱼篓来!”
    高师傅的喊声远远传来,秀秀心下一喜,忙答应着跑过去了。
    她以为高师傅是抓到了大鱼,不料高师傅却是一脸古怪的用铲子将一团烂泥丢进了鱼篓。
    “快回去快回去。”他一面将鱼篓夹在胳膊下,一面赶着秀秀道,“这地方有些不对劲。”
    一进客栈,他便将鱼篓丢在了胡嵇的跟前。
    喜洁的胡嵇一歪身,却是闲闲的靠在柜台上,只用了疑惑的目光看高师傅。
    “快看看,这是我从涂滩里挖出来的。”高师傅徒手拨湿泥,示意胡嵇细看。
    胡嵇显出几分厌恶的神色,略瞟了眼便摆手道:“丢出去吧。”
    高师傅见胡嵇并不在意,少不得要急道:“你再仔细看看啊!”
    “什么脏东西也叫我看?”胡嵇抬手往楼上一指,微怒道,“去找那家伙吧!这些日子,他好吃懒做的也歇够了!”
    高师傅霎时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将那烂泥扫回鱼篓上楼去了。
    满大堂的客人皆是愣愣的看着那道延伸向二楼的泥水痕迹,有些不明白高师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靠在青衣腿上假寐的黑三郎听见动静,忙翻身坐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师傅粗野的从房外冲了进来。
    青衣诧异的站了起来,而黑三郎则不满的抬眼道:“你最好有足够重要的事情来找我。”
    高师傅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方才小心的将那鱼篓摆在了地上,末了满眼凝重的望着黑三郎。
    黑三郎挑了挑眉,这才倾身上前瞧了眼。
    青衣紧随其后,眼瞧着那湿泥被摊了开来,显露出了包裹其中的东西。
    她先是看见一只被海水泡胀的、颜色惨白的小脚,紧跟着高师傅随手一拨,那小脚的主人便蓦然翻转过身来。
    青衣登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模样惊悚的小婴孩儿,他有着极为纤细的手脚,泛着青斑的小小躯体全然不匹配那颗相对硕大的脑袋。
    他的眼睛极大,黝黑的眼珠几乎占满了眼眶,眼睑透明的几乎不存在,就那般死气沉沉的瞪着所有望向他的人。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吓得心肝乱跳的青衣下意识偏过头道,“看着着实可怜,还是快快送去埋了吧!”
    “等等……“黑三郎面色不改的仔细看了那死婴几眼,随即像是看出了什么般吩咐高师傅道,“将他翻过来。”
    高师傅手腕一抖,依言将那死婴翻转过来。
    背过脸去的青衣只听得黑三郎啧了一声,随即便是一阵凝重的沉默。
    她觉出不对来,挣扎片刻,终究是咬牙回头,去看那死婴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这般严肃的地方。
    不过是一个早夭的婴儿,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只有他背上那对突兀的凸起了吧。
    黑三郎目不转睛的看着死婴,半响才沉声道:“发现了多少?”
    “不多,就这一个。”高师傅喘着粗气闷声道,“不过离客栈只有一丈远,再往外走几步的话,应该可以挖出更多个来。”
    黑三郎出了会儿神,末了满面肃容的摆手道:“拿出去烧了吧。”
    高师傅迟疑的默立片刻,因他本就不是聪慧至极的人,是以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少不得要照做了。
    青衣探询的拉了拉黑三郎的衣袖。
    黑三郎轻轻摸了摸怀里的蛋,然后才轻声答道:“那不是孩子,那是飞蝗的卵。”
    自从被林家赶出来后,慕子琪已经风餐露宿一月有余了。
    秋夜的风已有些许凉意,他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对月抚琴。
    凤凰桐的弦音依然是那般的悦耳,哪怕没有高雅的香,没有上品的清茶,哪怕它的主人已经一身褴褛,它的音色依然是这世间最为难得的天籁。
    他憔悴的面容上隐隐透出几分迷醉来,连带着难捱的饥饿感都消减了许多。
    “我呸,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不忿的骂声骤然响起,惊得他手下一滑,毁了原本流畅的曲调。
    “大半夜的弹什么棉花呢!”打断琴音的人犹未解气,继续愤愤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儿大家伙儿还得早起赶路呢!你再弄出噪音来,就休怪我们砸了你那张破琴!”
    他紧张的抱紧了瑶琴,生怕那说话的人当真来毁了他的琴。
    但那人却并不曾起来,琴音一停,他便痛痛快快的翻身继续睡了。
    慕子琪忐忑回头,确认那队长工都已经睡熟了,他这才松开胳膊,开始小心翼翼的用琴袋将瑶琴包裹起来。
    他心中忧思惆怅,又不能借琴解忧,是以彻夜难眠,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嗟叹不已。
    叹着叹着,他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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