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缴械,溺在温存到极点的吻里,眨去眉睫间的隐约湿气,闭上眼睛。
    萧朔吻他的眼睛,吻他轻颤的睫根。蒸腾的热气里,云琅额发湿淋淋散下来,紧闭着眼睛,显得比平日里更年少些。
    恍惚间,相隔的这些年也跟着模糊,隐约竟像是被凭空抹净了。
    他将假酒卖给景王,坑了景王的银子,拿回来给云琅买葡萄酿。
    他们一并偷着将府上能装人的大花瓶扛出去,也不懂行情,叫瓷器贩子称好了按斤两卖。换来的钱给云少将军买话本,叫云琅高卧在榻上,逍遥遥翘着脚看。
    云琅跑去坊市上闲逛,回来的时候兴冲冲攥着成对的泥人,翻进端王府找他,怀里还揣了上好的脂膏。
    ……
    先帝先后尚在,端王府未毁。有长辈亲族,有三两友人。
    闲时弄剑,醉卧斗茶。
    云琅胸肩轻悸,忽然落下泪来。
    “我们自己去挣。”萧朔由他发泄一般地狠狠落泪,吻上被咸涩水意沁得冰凉的唇畔,并不深入,温柔轻触,“都挣回来,再去见他们。”
    “见了他们,你再告状。”
    萧朔收拢手臂,轻声道:“告我没能照顾好你,合该领罚。”
    云琅囫囵摇了摇头,仍紧咬着牙关,将哽咽尽数吞回去,将脸埋进萧朔肩窝。
    萧朔替他推过了背上穴位,要将云琅拥着翻过来,才一动手,已被他握住了手臂:“萧朔。”
    萧朔低头,静听着他说。
    “别忍了。”云琅咬紧牙关,“我不甘心。”
    萧朔蹙了蹙眉,低声道:“什么?”
    “我早该进你的府门,早该入你的家庙,叫你扛回来捆着成亲。”
    云琅胸口起伏,用力抵住萧朔肩头:“早该用不着为这么点事不好意思,早该同你在榻上打了八百架,早该知道脸皮比城墙厚,知道到底该怎么绑……”
    “……”萧朔摸了摸他的后颈:“倒也未必――”
    云琅紧攥着他,横了横心,激将法使到极处:“你若再忍,我便当你不行。”
    萧朔:“……”
    云琅豁出去了,抹了把脸上水痕,铁了心讹住了进退维谷的琰王殿下。
    萧朔静坐半晌,终归扛不住云少将军的威胁,轻叹一声,将人揽回来。
    滚烫处一硌,云琅措手不及,睁大了眼睛。
    萧朔抵着他额间:“云琅……”
    热意自心神深处激出来,噼啪点燃火花,一路向上,灼得呼吸都煎熬着像是上刑。
    “你知我若不忍。”萧朔慢慢道,“会对你做什么?”
    云琅引颈受戮:“爱做什么做什么,由你,我――”
    “我会将你制住。”萧朔道,“不用绑的……到那时候,你身手再好,也逃不脱。”
    萧朔胸肩起伏,拢着云琅肩颈,垂眸道:“你该知道脂膏怎么用……你说疼,我便吻住你,不让你出声。”
    萧朔的嗓音有些哑:“吻你时,不会如现在这般。你会喘不上气,我却不放,任你将我咬出血……”
    云琅脸红心跳,眼前一阵阵泛白,不自觉讨饶:“别说了。”
    萧朔被他天天撩拨,此时竟还有了“不上了云将军便是不行”的凭空污蔑,冤得五月便能飞雪。
    他终归不放心云琅的身子,有心给云琅个不轻不重的教训,立立规矩,由云琅扯着手臂,将人揽实,低头在他唇畔贴了贴。
    云琅今日气血已翻腾到极处,一个激灵,仓促抬手,不及按上胸口,已一头栽下去。
    萧朔扯住他手臂:“云琅?”
    云琅阖着眼,脸上血色褪尽,唇色淡白,无声无息滑进水里。
    萧朔蹙紧眉,一把将人揽住,自水里捞出来。
    云琅湿淋淋滴着水,软绵绵挂在他胳膊上,没了动静。
    -
    书房内室,日色暖融。
    云琅平躺在榻上,眼睫翕动了几次,忽然睁开,一个激灵蹦了起来。
    老主簿守在门外,听见动静,忙迎进来:“小侯爷――”
    云琅悬着心:“我睡了几日?”
    “什么几日?”老主簿愣了愣,“您昨夜被王爷抱出来,用了玉露丹便睡熟了,只睡了一夜啊。”
    云琅微怔,坐回去,按了按已平顺的心口。
    他已习惯了自己一昏过去便是几天几宿,如今看来,虽说从头开始治费时费力,却分明已见成效。
    云琅坐了一阵,想起昨夜的事,脸上热了热,颇不自在:“小王爷……没说什么?”
    老主簿摇摇头:“王爷昨日出来,叫我们急去请梁太医。”
    老主簿知道云琅面皮薄,不抬头,尽力说得隐晦:“我见您情形,猜测着大抵是您与王爷……情难自禁,王爷又太过火了些。便先叫王爷给您服了玉露丹。”
    昨夜云琅只是一时心血所激,背过了气,含服玉露丹理顺后,自然便无碍了。
    萧朔不放心,在榻边坐了一夜,守到云琅睡得安稳,才去了殿前司大营。
    “都怪王爷,不知分寸!”
    老主簿哄惯了小主人,当即替小侯爷说话:“王爷对您做了什么?”
    云琅坐了半晌,心情复杂:“亲了一口。”
    “这种自然不能算。”老主簿道,“还做什么了?定然要提醒王爷,今后不可这般胡来……”
    云琅:“……”
    老主簿愣了愣:“小侯爷?”
    云琅:“没了。”
    老主簿:“?”
    云琅有些唏嘘:“小王爷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老主簿一时分不清云琅说的话是真是假,犹豫半晌,点了点头,拿出一柄缂了金丝的白绢玉骨扇:“王爷说,叫把这个给您,叫您时时看着,提醒自己……”
    云琅大略猜得到上面写得是“慎言”、“克己”之类的,讷讷收了,揣进了袖子里头。
    老主簿还要给王爷报信,见云琅醒来无碍,忙吩咐了后厨将热粥端过来,又叫玄铁卫去寻了王爷。
    云琅拿激将法激了萧朔,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能这般不争气,怅然坐了一阵,摸出扇子打开:“……”
    老主簿安排妥当,端了饭食回到内室,见云琅竟已利落洗漱穿戴妥当:“小侯爷,您今日也有事吗?”
    云琅咬牙:“离府出走。”
    老主簿:“??”
    云琅决心离府出走一整天,收拾好了包袱,系上披风,从老主簿端着的托盘里拣了几块喜欢的点心包上。
    走到门口,又转回来,捡起了榻上扔着的折扇,唰的一声合上,气冲冲揣进袖子里。
    老主簿替小侯爷收着王爷的礼物,只知道是王爷写给云小侯爷日日自省的话。始终不敢打开,此时忙探出脑袋,趁机看了一眼。
    白绢做面,鎏金缂边,暖玉为骨,坠着格外精致的淡色流苏。
    扇面上,王爷亲笔饱蘸浓墨,端端正正写了两个大字,赠言给了云少将军。
    不行。
    第七十四章
    开封尹攥着惊堂木, 困得睁不开眼,晃悠悠回到后堂,叫端坐桌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云将军?”
    开封尹回头, 看了一眼门外全无察觉的衙役:“如何――”
    “不必看,我走的窗户进来。”
    云琅坐在桌前, 倒了杯茶,沉着脸色自斟自饮:“借卫大人处待一日。”
    卫准一怔, 看他神色,斟酌着一同坐在了桌前。
    云琅喝了半盏茶,摸摸袖子。想要再拿出那把扇子细看一眼, 想起上头的字, 咬牙切齿又塞了回去。
    他先激将,又叫琰王殿下一口亲晕了过去, 自然是他理亏。
    ……
    可萧小王爷年纪渐长, 也实在越发得理不饶人。
    云琅越想越气, 解了包袱,恨恨咬了一口带出来的点心。
    “云将军与琰王……有了嫌隙?”
    卫准为官刻薄,除非公务, 从不与同僚走动闲谈。此时叫云琅逼到眼前,只得尽力道:“当此之时, 不同以往。”
    卫准已从萧朔处大略得知了襄王之事,这几日留神盘查汴梁,竟惊觉处处危机四伏, 绝不可同往日而语。
    殿前司这几日行踪诡异, 查探的情形并未与任一方通气, 不止侍卫司蒙在鼓里,连开封府衙役巡街交接, 也显然有所保留。
    卫准隐约猜出缘故,昨晚整夜未眠,将开封府各处防务思量了一遍。
    “明日便是年关,若有变故……只怕就在明晚。”
    卫准望了一眼云琅,低声劝道:“襄王蛰伏太深,皇上探不清深浅,以为凭侍卫司暗兵便能相抗,其实――”
    卫准顿了一顿:“到时怕是只有琰王与云将军能力挽狂澜,此等关键,纵然稍有嫌隙,也该暂放在一旁,先精诚合力才是。”
    “如何放在一旁?”

章节目录


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三千大梦叙平生并收藏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