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为何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挤破头地奔向科举之路,她今日总算能理解了。
    这么想着,左玟却是抬起手臂,迎着漫天的香花手绢,笑着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下一刻,那方爆发出一阵尖叫。一个姑娘捂着心口躺下。
    另一个姑娘掠开袖,就要翻越二楼的窗户,一边翻一边高呼,
    “左郎等我——我这就来找你——”
    幸而被其他同伴拉住,嘴里却还在高呼不止。
    左玟直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转过身,不敢再妄动。
    对面的酒楼里,一个年轻美艳的小媳妇倚着栏杆,素手抹着眼泪,痛哭流涕,
    “呜呜呜只怪妾身嫁的太早了,今生与状元郎无缘,余生已是了无生趣。”
    她身旁的小姑娘也哭,“嫂嫂说的是,一见左郎误终身,不见左郎终身误。我已许了人家订了婚,如何还能再嫁状元郎呢?”
    “苍天啊你何其残忍!让我姑嫂痛失左郎!”
    “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呜呜呜……”
    平素关系不好的姑嫂二人抱头痛哭,埋怨那无情的苍天让她们错失左郎。哭哭啼啼,好不凄凉。
    站在一旁陪同的小叔默默退后两步,远离了自家嫂嫂和妹妹。还是决定不告诉自家兄长他头顶发绿的事实。毕竟——
    小少年靠在阑干上,迎着春风,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清泪。
    “只恨我为男儿身,不能扫榻待左郎。”
    没来看现场的某不知名兄长:……
    余生,也要笑着活下去呢。
    而在大众追捧绝色状元郎的同时,现场还有部分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一小贩嚷道,“亲娘姥姥,都说探花要选最年轻最俊的来。怎么今年是改了规则?”
    旁边的人赞同道,“我早就想说了,那探花怎么长成这样!”
    “是啊,比不上状元就罢了,毕竟人家是三元及第的文曲星。可怎么连榜眼都比不上。”
    “难道今年的名次,是按容貌排的?”
    这些声音夹杂在对状元的吹捧中,传入贾嵋的耳中。叫他气得面目扭曲,恨恨盯着前面的状元榜眼,显得容色愈发不及前两名了。
    这一下,连楼上某些与他家世相当的贵族少女,都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一个少女不解道,“贾嵋以前看着还挺俊,怎么今日就这么难以入目呢?”
    另一个满脸嫌弃,“天呐,我以前居然还夸过他好看,哪里比得上状元半分。”
    到底是一个圈的,也不好说的太过,便有一个主动岔开话题,道,
    “状元郎好看,榜眼也好生俊朗。我就喜欢这般英气的郎君。”
    其他人顺势跟上,“听说那是陆家的旁系子?”
    “陆家?哪个陆家?”
    “我知道,是前两年去世的陆老太傅家。”
    “哦?听说他们家后人不太成器,只有那陆太傅的长子在翰林院编书?”
    “所以才要拉拢旁系啊。那榜眼如今位列一甲,焉知往后不会成为主家呢。”
    此话一出,几个少女目光微闪,各自有了思量。
    而在这时,状元的仪仗也终于到了众妖精女郎的厢房下。
    “左郎君——左郎君——”
    “左郎——”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左玟寻声探去,就看到妙真等挤在窗口,纷纷朝她挥手。
    见着她们,左玟登时露出了惊喜之色,一改之前的收敛。满面笑容挥舞手臂,甚至拉住了马匹。
    “左郎君!左郎君看到我们了!”
    小七兴奋地大叫,颜如玉稍沉静些,也难掩面上羞红。
    却是妙真,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怒放的粉红牡丹。照着左玟的方向抛了过去。
    那牡丹花苞有灵力催动,一路飞一路飘洒花瓣,悠悠飘到左玟掌中时已然只有巴掌大。清香逸人。
    妙真羞答答地指了指发髻,期许地看着左玟。
    左玟一时失笑,没有犹豫,便将那粉红的牡丹花插在了冠帽上。
    好个俊美无涛的状元郎,人衬花,花映人,竟是人比花更艳,直将整条街都为她静谧着迷。
    默了一瞬之后,街头爆发了更热烈的呼声。
    “太俊了,世上竟有如此美男子!”
    “状元郎戴花了啊啊啊……”
    “状元郎娶我娶我娶我——”
    无数花朵香囊绢花向状元郎而去,洒下漫天花雨,落英缤纷。
    小七颜如玉等其他女郎纷纷表示不满。
    “妙真姐姐作弊!”
    “小七也要让左郎带小七的花!”
    “花呢?我们都没备花,你快些再变几朵出来……”
    妙真哪里能肯?嘴里直道,“没有了没有了,我变不出来了。”
    “你骗人!好姐姐,就赏我们几朵吧。”
    却在妙真她们隔壁的酒楼上,一个少女激动不已。
    “我的花呢?我的香囊呢?我手帕呢?怎么都扔完了?”
    没了东西的少女盯上了同伴准备掷出的香囊,下手要抢。
    “那是我的香囊!你还我!”
    同伴的姑娘也不是好欺负的,夺回了自己的香囊,快乐地扔向左状元。
    那扔光了所有东西的少女急得直跺脚,一摸发髻上垂着流苏的蝴蝶金簪,第一反正想到:这不也是可以扔的花?
    还没过细想,就拔下头顶的金簪,朝状元郎扔了过去。
    下一刻,那姑娘意识到自己扔出了什么东西,得脸色苍白。连忙高声呼喊道,
    “状元郎小心!”
    金簪在漫天花雨中闪动锐利的光,并不那么显眼,可对全心关注左玟的几个存在来说,那金属的光泽却格外分明。
    “不好,左施主!”
    “恩公当心!”
    人群之中,刚刚走来的大师与跟随状元仪仗的少年同时动了起来。
    同时,半空中,一团灰雾亦是动了动,在一瞬间碎裂虚空不见。
    第87章 借花献佛
    欢快热烈的气氛最是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美丽的容颜更具有软化人心的魅力。
    在整条街的人都沉浸在状元郎带花的视觉惊艳之中,加上扔出金簪的姑娘没有起坏心,也是无意之失。
    故而莫说普通的围观百姓,就是隐藏在人群中的鬼王、佛子、道君,也为那姝色所惑,没有察觉。
    直到那金簪快要接近左玟一臂之距时,才发现那金属冷光的不对劲。
    尽管他们都不是凡人,发现后动作也快,但那金簪靠的距离太近,周围的人又太多。情急之下,愈发滞涩了思维,只是本能地靠近阻拦。
    到最后,郁荼和优昙被人群所阻拦,仅接近到了状元的仪仗。一在后,一在马前。而破空而来的玄都道君也慢了一步。
    从空间跨出之时,只见那锋利的金簪尖端几乎要刺中左玟的眼睛。
    电光火石之时,却被一只素白的手及时握住,左玟也快速侧过头避开了脆弱的眼部。
    绯红袍袖,玉白皓腕,赤金发簪。
    赤、白、金,三色交错,晃人眼球。晃眼之后,才发现那尖锐的簪口,堪堪擦过状元郎耳垂一毫。划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悬在肤表,金簪则被其稳稳捉住。
    街上注意到的百姓都静默了一瞬,而后爆发出高亢的惊呼声。
    “这这这……这谁扔的金簪!”
    “吓死老子了!”
    楼上,某个少女捧着心,虚脱一般滑坐下去。
    “状元郎……接住了就好。”
    听着周围惊吓过后,激情的喝彩之声,左玟自己却没什么可兴奋的感觉,唯有逃过一劫后的余悸未消和耳垂一丝丝的疼。
    之前她在一片欢腾中突然感到旁边空间有些许波动,连带有金光晃眼,如同那夜被巫祭手下追杀时的危急紧迫之感,及时敲响了警钟。
    却是道君跨越空间产生的波动提醒了她,加上数月来的修行使左玟的身体素质较过往不知拉高了多少。
    种种因素之下,左玟才在金簪快要刺中眼睛之前,撇开了头。至于抬手抓住了金簪,那就纯粹是运气了。
    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左玟在群众的欢呼声中尽量维持面上的平稳。装作自己一点也不慌张的模样,把金簪抛给了旁边一脸紧张之色的差役。
    笑道,“想是哪位姑娘扔错了东西,不是大事,莫要惊慌。”
    差役双手捧过金簪,一脸崇拜。如果说之前只是对状元郎这个名头的敬畏,如今就是出于对左状元这个人的仰慕。
    徒手捉金簪,半点不露慌张,镇定自若。还能谈笑如常,让旁人不要惊慌。
    这一手玩得漂亮,再次征服了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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