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功抖抖索索说不出话,下一刻他被刘湛一脚踢飞,撞烂了那张价值不菲的太师椅摔在地上,霎时间口吐鲜血。
    “将、将军……”陈功想要求饶,然而又一脚落下,他只能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
    “你想老子死?”刘湛狞笑,抓着他领子将人提起来又是一拳。
    其实这些人贪掉的那点钱刘湛根本不放在眼里,只要陈功如实交代,他回去还是刘家的外婿,帝京的丑事也不会传到北疆。
    然则这厮竟然卖主求荣?
    若是让他得逞,且不说周澶有没本事留下刘湛的人头,帝京大局绝对会被打乱。
    头一次,刘湛既怒又恼,他把这厮当自己人,以为他顶多只是贪财,断然不会出卖自己。
    没想到这厮是真的狼心狗肺。
    “要打回去再打,快走,我把人都支开了!”沛公离大步回来。
    刘湛提着陈功的衣领,像拎破布一样将人提走。
    马车就停在偏院门口,陈功被塞到最里面,刘湛跟着上车,沛公离坐在最外面,他扯了扯官袍挡住后面尸体一样的陈功。
    沛府的车夫驾车走丞相府后门,出门的时候,沛公离主动撩开车帘,守门的侍卫见是他便立即放行。
    刘记商行后门,亲卫见刘湛带着陈功回来了都松了一口气。
    “先把人押进去。”刘湛冷声交代。
    陈功惊恐万状的被扭进刘记商行,而大家看他的眼神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怎么回事,竟出这样大的纰漏!”沛公离满脸怒容,想起来都后怕不已!这陈功可是知道他跟刘湛私下来往!
    差一点就坏事了!
    挨了句骂,刘湛自知没资格恼怒,他拱手。“谢谢沛大人。”
    沛公离冷哼。“你欠我一命,日后得还。”
    “可。”刘湛应下。
    “我得赶着回去应付大丞相,还得堵住那门房的嘴。”沛公离没好气的上车。
    幸亏陈功没有跟门房多说,只要编个理由能圆过这两天就行了,只要太师府一举事,后面也就没周澶的事。
    今日刘记商行大门紧闭。
    王兴顺和逃跑的伙计都被逮回来了,商行后堂里伙计账房杂役跪了满堂。
    在此之前宋凤林已经审完这些人,也知道了陈功这两年在京城编造的谎言,同时分行上下的人也知道了陈功的真实身份。
    其中那王兴顺一看到陈功便疯了的上去撕扯。“你个狗乞丐!!你骗我!!你骗苦我了!!”
    想到自己不仅给陈功当枪手,还把亲妹子嫁给他,王兴顺便悔得呕血,他本就是二掌柜了,在帝京分行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他何苦来哉。
    那边王家妹子更是瘫在地上傻了,想她一个好人家的女儿竟给乞丐贱民当了外室,这打击直接让她一连晕厥了几次,醒来也是呆呆傻傻,怕是不能好了。
    但是陈功已经顾不上这些人,他爬到刘湛脚边不住的求饶。“将军!请看在馨儿的份上饶了我吧。”
    刘湛都气笑了,突然抬脚一脚踩在陈功的肩膀上,用足了力道,只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传来。
    陈功痛苦惨叫的声音响彻商行。
    “你小子这嘴巴可以啊,哄骗了老子的妹妹,拿着老子的钱养外室,过着富贵日子,还敢告老子的密!”刘湛低头,眼中漆黑空茫具是杀意。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上位?”
    陈功口吐鲜血抖如筛糠。
    像曹鸣张小满郑风田郭东虎已经把指头掰得咔咔作响,恨不得立即将他大卸八块。
    宋凤林眼中冷冽。
    当年刘悦馨私奔,这里面若没有陈功的哄骗,她一个养在闺阁的女子哪会性情大变?
    刘学逸不让两人见面,陈功便偷着上山见面偷着送信,刘家也不是真的圈禁刘悦馨,两人私相授受防不胜防,这些事在武源县都不是秘密。
    直到最后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为了刘悦馨的名声,为了刘家的名称,也是厌烦了,刘学逸只能点头答应把女儿下嫁。
    却不想这是个不知道感恩且贪得无厌的人。
    张小满朝他呸了一声。“你勾搭大小姐,私相授受,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当年就不该救你,让你死了才好!”
    曹鸣也骂。“你养的外室在京城过着官家太太的富贵日子,看看你那家子,一家十几口人不干活就靠媳妇的嫁妆过日子,你的良心吃狗肚子里去了吗?”
    “是我一时鬼迷了眼!我该死!我该死!”陈功想要磕头,然而刘湛踩着他,别看刘湛只是随意踩住,陈功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宋凤林合上了折扇,眼里有着失望。“你是刘氏外婿算是半个刘家人,我本有意给你机会另起炉灶。”
    陈功愣住。
    “且不论你贪墨一事,这分行上下管理一塌糊涂,伙计散漫粗痞无教,粗茶待客傲慢无礼,内外账目混乱,随便一个家眷都能到账房支银子。”
    宋凤林眼中有着冷漠和讽刺。“你交上来的假账固然做得漂亮,你就没想过我手中的总账每一笔货都与你交上来的账对不上吗?”
    陈功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手段,实则从一开始就赤裸裸的摆在宋凤林面前。
    当年还算勤勉踏实的小子,也不知怎么一步一步沦落至此,宋凤林心里具是失望,不愿多说。
    何况多说也无用,陈功注定活不过今天。
    “头儿,把他交给我,我定让他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郭东虎气咻咻道。
    不只是处置陈功。
    刘湛空茫的目光扫过堂中的人,最终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
    “一个不留。”
    这些人通过今天的纷乱必定瞧出不少端倪,刘湛不可能再冒一次败露的风险。
    亲卫一拥而上,粗布堵嘴,连拖带拽的带到后院,很快便没了动静。
    至于陈功,郭东虎亲自带人上刑。
    直到死前一刻,陈功也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
    大概就是那一年刘悦馨失口骂他乞丐开始,恨意便在他心中滋生萌芽,他便再也回不去了。
    然则,自身立不住,又何谈得到别人的尊重?
    在场这些来自北疆的人,包括刘湛宋凤林在内,谁不是起于微末,谁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但是哪有百姓敢非议?
    说到底陈功从一开始就走的歪道,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求娶贵妻一步登天,在靠勤劳致富的北疆百姓眼里,自然谁也瞧不上他。
    陈功到死都没明白这个道理。
    他这个看似无足轻重的人,是死是活并不重要,然而陈功背叛的行为还是影响了大局。
    并非被周澶发现,而是影响了一人。
    这一夜沛公离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今日之事给了他警示。
    他这一路走来,机关算尽,实属不易,身上这身四品官服是他的立世之本,他好不容易搏来的地位,怎能轻易放弃。
    信中说他愿意抛下一切回北疆,不过是捡好听的话说,想让刘湛给他一条后路。
    却怎么也没想到,刘湛和宋凤林竟敢亲自进京,而且联合大司徒赵恒甫大司马徐牧远要拿下周氏。
    实话说,周澶虽疯近来却对他越发信任,周氏当权于沛公离而言没有坏处。
    “不行。”沛公离翻身坐起。
    周氏在帝师党武臣党的围攻下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下去就是时间问题,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至于刘湛那条线,只能作为不得已的退路,而且只有刘湛一条线还是太不稳妥,他得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行。
    京城这个局面,还不如搅浑了,周氏赵氏徐氏方氏,谁能站到最后,他便投谁为主!
    赵氏徐氏还在部署,若是部署完了再下手,周氏便毫无胜算,而他于这个局势中的作用也将归零。
    “来人,备车!”
    沛公离在夜色中奔向了他的目的地。
    第99章 一触即发
    这一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刘湛,陈功这事还是令他十分介怀。
    客栈二楼厢房,窗户大开着,刘湛坐在窗台上抽烟,目光深邃遥望夜幕。
    宋凤林眯了一会又醒了,他近来睡得很少,帝京城风波云诡,试问他又怎能安寝。
    一摸隔壁没有人,他侧头就看到窗前的人。
    “吵醒你了?”刘湛露出一笑。
    “要喝茶吗?我去煮。”宋凤林一身宽松的单衣,款款步来。
    “冷茶也喝得,不必折腾。”刘湛张开左臂把人也搂上窗台拉进怀里靠着。
    这客栈的窗台造得宽,还有横栏往外延伸,楼下就是长街,白天能看到商贩叫卖,商旅来往。
    宋凤林抱着双手,在刘湛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在想陈功的事?”
    刘湛不说话,但那满身恼怒几乎化成实质。
    不说别的,陈功最早进入刘记商行做事时只是个杂役,刘成见少年可怜捡去给他一条出路,而后被多次提拔平步青云。
    甚至他与刘悦馨有私情,刘家最终也把女儿下嫁,说他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可有些人骨子里就带了劣根。
    “身边的人多了,牛鬼蛇神也难以分辨。”宋凤林低叹,语气无奈。
    “此番回去都要整顿。”刘湛道。
    外放在天下各处的掌柜都得派人去排查一遍,不怕他们手脚不干净,就怕有卖主求荣之辈。
    “我晓得。”宋凤林答应。
    陈功一事也算给了两人警示,不只是贪墨的事,还有帝京这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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