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嫣可没忘记她最讨厌的几个人都与裴家有关系,首先便是那在清普庵不知死活的裴姨娘,然后便是严倩,还有个眼前这个倚老卖老的裴严氏。
    裴老夫人浑身一软,瘫倒在地,面若死灰。
    连镇国公都惹不起的那几个人,她连想都不敢想……
    “你这死丫头,不想帮就不帮,哪儿来的这么多一套一套的!”老夫人怒斥,又赶忙呼喊丫鬟将自己嫂子扶起来。
    趁着空档,严嫣拉着沈奕瑶便走了。
    出门的时候,与门口的严霆迎面撞上,也不知被严霆听去了多少。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沈奕瑶一眼,便擦身而过往里面去了,从这处能听见里头裴老夫人仿若死了全家的哭嚎声,还有老夫人与严霆低声劝语。
    “娘,走了。”
    沈奕瑶点点头。
    母女二人并未停留,将里面的哭声远远甩在了背后。
    裴老夫人止不住的哭着,老夫人跟着抹了两把眼泪,道:“老二,你说那死丫头到底说得是不是真的?裴家真得惹了得罪不起的人?”
    严霆面容清癯,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
    他离开后才想起如今娘是禁不起刺激的,怕舅母说了什么又让娘的病情加重,才转了回来,没想到见到刚才那一幕。
    老夫人也开始急了起来,“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她是真的着急,裴家如今就哥哥这一房的血脉,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可如何对得起死不瞑目的哥哥!
    想着死在外头、孤苦无依,等着子孙去接他回来的哥哥,老夫人的心口就是一阵止不住的绞痛。
    她捂着心口,嘴长得老大,似乎喘不过来气的模样,脸涨得通红。
    严霆见此大骇,赶忙从一旁柜子上拿了药,服侍老夫人服了下去。之后又是灌水,又是顺气的,老夫人才缓过来劲儿。
    老夫人怔了一瞬,便捂着老脸哭了起来,哭她可怜的哥哥!
    “这可怎么办啊……”
    老夫人手上青筋毕露,瘦得皮包骨头,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不知何时,以往那个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老夫人不见了,变得苍老,宛若一个进入迟暮的老妪。
    严霆有些不忍目睹,不禁道:“娘,你别担心,儿子会想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连镇国公都惹不起的,我的儿啊,你怎么惹得起!这是要让我们裴家绝了后啊!”
    “娘你忘了,儿子也是有靠山的,你先不要慌,儿子出去打听打听裴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老夫人想起儿子是许贵妃那边的人,镇国公惹不起的,说不定许贵妃便能惹起呢?这个念头让她宛如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她紧紧捏着严霆的手,连声说让严霆一定想个办法出来,可不能让裴家绝了门户。
    严霆望着满脸焦急的老夫人,连话都说得不甚清楚。
    他猛一闭目,缓缓地点了点头。
    ……
    那么艰难的一步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走出去呢?
    严霆正处于矛盾与挣扎之间,紧接着第二日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裴家死人了。
    死的是裴家三房的三爷。
    一大早,尖叫声在三房所住院落的上空盘旋着。
    裴家人蜂拥而至,发现裴三爷死在了案之后正襟危坐,面带笑容,却七孔流血,死不瞑目。
    书案上,砚台下,压了一纸手书,上面是裴三爷的笔迹,寥寥写了两行字,大致上是说生无可恋,才自行求死。
    也就是说裴三爷是自寻短见的?
    整个裴家上下都不信,要知道昨日裴三爷还为了分家之事与二房的二爷闹腾得厉害,兄弟二人一言不合差点没大打出手,怎么可能就是一夜便自寻短见了呢!
    所有人目光不禁都转向裴二。
    裴二眼珠浑浊,一副酒色熏心的模样。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裴楠三个儿子中,也就是裴二最没有出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以前顾忌着老爹在,还略微收敛一点。自从裴楠被罢官流放,他便宛如脱缰的野马,成日里不着家,只晓得在外头厮混。
    这些日子裴家内乱,大多便是因为他。他欠了赌坊一大笔银子,赌坊追债的人上门讨债,按了裴二手印的借据,让裴家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原来裴二竟在赌坊借了数比拢共一万两的银子,因一直拖欠未还,利滚利如今要还近三万两。
    三万两?!
    换着之前的裴家,自然是不在话下,可经过裴侍郎的被流放,与近几年的坐吃山空,如今估计需要砸锅卖铁才能凑够,这也是裴三为什么要闹着分家的缘故,家里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总不能拖着全家去陪他死。
    裴二见所有人都望他,神色慌张的摇了摇手,“你们干什么都看我!他是我亲兄弟,就算他和我闹腾,我也不可能对他下此毒手。更何况昨儿我一直在自己院子里,从来没上三房这里来!”
    这倒也是,裴二从来色厉内荏,胆子也小,要不然裴三一个做弟弟的,也不能闹去他头上。
    裴二夫人也给丈夫作证,“昨儿三爷和二爷闹腾,之后二爷便一直没出门。本来在正房,后来我与争了两句嘴,便去了荣姨娘那里了。”
    荣姨娘也点头称是,说二爷一直没离开她那里,之前赶来这里,还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荣姨娘房里的两个丫鬟也出来作证了,确实与二爷无关。
    那么到底是谁下此毒手呢?
    裴二似乎想到什么,突然浑身颤抖起来,上下排牙齿直打架,“会不会是送来死猫那人……”
    一阵寂静过后,哭嚎声、尖叫声顿时响起,所有人都面若死灰,抖若筛糠。
    “这是要绝了我们裴家的满门啊!”
    裴老夫人发出一声泣血哀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
    裴老夫人再度踏上威远侯府的大门。
    她是一路哭嚎,以势不可挡之势冲进荣安堂的。到了老夫人面前,便扑通往地上一跪。
    “小姑,三儿死了,我们裴家要绝门户了……”
    老夫人经不得刺激,再度昏厥,等醒来之后,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睁着老眼望着严霆哭。
    “娘,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保下裴家。”
    ***
    “你来了?”
    严霆浑身一僵,点了点头,
    他如今的心情已经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高尚的人,如今却要为了别人去面对一些他从不想面对的事。其实也不是别人,换他来想,那个舅家不要也罢,死绝了也与他没甚关系。可他知晓他娘的心结,严霆哪怕可以对世上所有人不忠不义,唯独他的娘,他无法视若无睹。
    “倒是稀客,威远侯怎么今日想起我这个小人物了!”
    严霆呼吸一促,“你不用用话激我,我找你来是有事说!”
    坐在书案后的许向荣一身靛青色暗纹锦袍,头束白玉冠,端得是矜持尊贵。他面容普通,却气势不凡,只是往那里一坐,便让人不敢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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