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絮冷冷看着他,道:“你叫我什么?”
    云砚里死死咬着牙,他知道顾从絮是在威胁自己服软,否则那眉心的利爪八成在往前三寸,他都要被穿成串了。
    云砚里眼圈发红半晌,才咬着牙说出两个字。
    顾从絮没听清,抖了抖爪子:“大点声。”
    云砚里狠狠抬起头,如他所愿厉声道:“我叫你,魔龙!”
    顾从絮:“……”
    此人,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还打算躺进去自己阖棺盖。
    顾从絮神色阴沉地看他半晌,就在云砚里觉得这魔龙要杀他的时候,眉心的利爪突然轻轻一动。
    云砚里眼睛猛地张大,却见顾从絮慢条斯理仿佛切豆腐似的将他的护体禁制切开,将利爪收回来缓缓化为骨节分明的五指,偏着身子冷淡看他一眼。
    那护体禁制散开后,化为道道精纯的灵力散在周围,被顾从絮悄无声息地用手指勾了过来,吸纳入体内。
    云砚里一愣,根本没注意自己的灵力如何,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顾从絮匪夷所思看着此人,自己都不杀他了,他还追问是什么意思,就那么想死吗?
    云砚里将顾从絮这个眼神看成了施舍,当即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就要冲上前去找顾从絮理论。
    凤凰惊魂未定,吓得连忙张开翅膀去拦云砚里。
    “少尊,少尊算了!狗命要紧!”
    “什么算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可怜我吗?!”
    “我才不要九州人的施舍!呕!给我收回去!”
    “愿赌服输!你现在就回来一爪子宰了我,本尊主我眉头皱一下我就不姓云!”
    凤凰都要急哭了,却还在纠正:“少尊,少尊,自称错了啊!”
    也是奇葩到一块去了。
    顾从絮懒得去看云砚里的纠缠,慢条斯理走到相重镜身边。
    若是顾从絮的真身没被封印,全盛时期一个云砚里根本不再话下,但现在他的身体和灵力只由两节龙骨凝成,方才那雷霆一击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灵力,现在体内一丝能调动的灵力都没有了。
    再熬下去,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再者……
    顾从絮看向窗外已经散去的乌云,嗤笑了一声。
    若是方才他真的用利爪穿透了云砚里的眉心,恐怕云中州那位势必会瞬间降下雷劫将顾从絮劈成齑粉。
    相重镜还在枕着小臂看他,手指因为画圈画了太久,指尖都有些微红。
    顾从絮见他保持这个姿势许久,手等会定要酸,便拧着眉头将他手抽出来,让他在软榻上躺平。
    云砚里的灵力果真有用,将那禁制上的灵力吸纳入身体后,原本只是动一下的结界竟然缓缓脱离了元婴,只有半个龙身还缠在上面。
    还是差一点。
    顾从絮皱了皱眉头,偏头看向还在满脸屈辱瞪他的云砚里。
    现在不能再薅他灵力了,得耐心等一等。
    ***
    相重镜一觉睡到了晚上,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宽大的床榻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那药虽然难喝,但神魂融合的后遗症已经消失殆尽,而且体内的灵力好像还回来了点。
    相重镜起了身将长发挽起来,正要叫顾从絮,就瞧见一个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云砚里?”相重镜奇怪道,“你在我这里做什么?”
    云砚里见他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更加生气了,他冷冷翻旧账:“你不是叫顾三更吗,相剑尊?”
    相重镜:“……”
    差点忘了这一茬。
    相重镜将鞋子穿上,脸皮极厚:“人嘛,行走江湖,多个名字好吃饭。”
    云砚里都被他气笑了。
    相重镜见他气成这样,疑惑道:“谁招惹你了?”
    云砚里冷冷瞪他:“你身边的那条龙,你让他出来。”
    相重镜:“出来做什么?”
    云砚里:“杀我。”
    相重镜:“……”
    相重镜怀疑自己还在醉着,不可置信道:“哈?”
    云砚里冷冷道:“他不杀我,便是在侮辱我。”
    相重镜满脸懵,根本不知道他睡着的时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还闹上杀啊侮辱啊什么的了。
    一旁的小案上放着满秋狭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的药,还特意用火灵石温着,相重镜尝试着将药递给云砚里,想让他补一补脑子。
    “你要不……尝一口?”
    云砚里:“……”
    相重镜只好自己喝药,他还以为这药能让自己灵力恢复,而且也不想糟蹋满秋狭的心意,所以这回只抿几口,省得再失去意识。
    云砚里见他还傻乎乎地喝药,气得脑子嗡嗡的,他努力保持冷静,怒其不争道:“你知道自己身边那条龙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相重镜摇头,他还没查清楚顾从絮和他主人到底是何人。
    “不知道你还敢把他留在身边?”云砚里不知道哪来的老妈子的心,一见到相重镜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想多嘴,不记打地又开始揭顾从絮老底,恨恨道,“他可是已入了魔的龙,若是失去神智你那脖子根本不够他啃一口的。”
    “哦。”相重镜抿了一口就没再喝了,随意道,“他不啃我。”
    云砚里骂他:“你心怎么就这么大?!”
    白日里云砚里瞧见那条黑龙缠在相重镜身上时,那巨龙森然竖瞳中差点就把“我想吃了他”写出来了。
    相重镜将药碗放下:“还好吧。啧,你怎么这么啰嗦?”
    明明刚开始认识时高傲得恨不得掐死他,现在怎么尽瞎操那些没用的心?
    云砚里一噎,也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不对。
    也对,相重镜爱死不死,关自己何事?
    他最好能被巨龙一口吞了,到时候自己也不用带他去云中州被父尊责罚了。
    云砚里沉默好久,才故作不耐道:“所以,你帮我去找那人了吗?”
    相重镜敷衍他:“在找了在找了。”
    云砚里幽幽看他:“说实话,你根本没放在心上对吧?”
    相重镜嘴里都是药味,拿了一旁的茶漱口,含糊道:“反正在约定时间内我会将他找到带到你面前不就成了。若是找不到,你就把我带云中州去。”
    云砚里:“……”
    云砚里瞥他一眼:“那人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云中州的二少尊,若是没被人拐走现在身份尊贵到你见一面都是祖上烧了高香。带你回去糊弄我父尊?他指不定把我踹到落川永远不让我回家。”
    相重镜一僵,脸颊鼓鼓含着口中的茶,愕然看向云砚里。
    弟……弟弟?
    不该是哥哥吗?
    第42章 三界鬼修
    小凤凰闻言蹦跶了一下,道:“少尊,你明明……叽!”
    云砚里似乎知道它要说什么,面无表情将小凤凰打了下去。
    相重镜将茶吐掉,也大概知道云砚里是在胡说八道:“那人叫什么?”
    云砚里拧眉:“他同我是双生子,刚出生没几日就被人偷着扔下了落川,不知生死,当时还未给起好名字。”
    相重镜垂下眸漫不经心道:“那为何你们那时不去寻他?”
    “云中州和九州有天道阻隔,哪怕是我父尊也无法轻而易举下来九州。”云砚里见他脸色还是恹恹的,还以为他又难受了,将相重镜放在一旁不喝的药又推了回去,拧眉道, “把药喝完,你脸色怎么这么……”
    他还没说完又后知后觉自己又开始瞎操心了,立刻闭了嘴。
    相重镜接过药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漆黑的药。
    云砚里继续道:“当时所有人都说坠入落川的人九死一生,他又是个孩子,无灵力傍身,不可能还活着。但我父尊不信,这些年一直妄图用灵力强行将落川之路给打开,今年才勉强成功。”
    相重镜一愣,手中捧着的药轻轻荡出一圈涟漪。
    云砚里摸摸鼻子,不知怎么有些莫名尴尬:“我弟咳……弟弟叫云玉舟,你再努力帮我找一找,若是真能找到,我父尊指不定一高兴就把你留在云中州呢,还省了你修炼飞升吃的那么多苦。”
    相重镜盯着那药好一会,才抬头笑了一声,道:“好啊。”
    云砚里听到他的笑音,隐约觉得有些熟悉,盯着他的面纱看个不停,好半晌才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让我看你的脸?”
    相重镜还是那句话:“我怕你见了我的脸,羞愧而死。”
    云砚里:“……”
    云砚里本来觉得相重镜给他的感觉十分奇特,正想要细究,就被相重镜这句气**不偿命的话气得半死,他瞪了相重镜一眼,拂袖而去
    他走后,顾从絮才从识海中出来,幽幽道:“从你俩说话的语调就能确定,你们果然是亲兄弟。”
    一样的毒舌可恶。
    相重镜笑着没说话。
    顾从絮又问:“你为何不和他相认?”
    相重镜一边解衣带一边随口道:“只凭他一面之词,还不足以让我现在去认祖归宗,等九州的事儿办完了再说。”
    相重镜本就是个情感淡薄之人,要他对没认识几天的陌生人产生亲情和信任,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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