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雅在那头冷笑,这会儿没了刚才那会儿的虚弱声音,对左蔚说,“你对我这个当妈的有意见,朝我这个当妈的来!你扣着顾熙不让她回家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相中的是我们家顾熙,表面上对我和我儿子好,其实心里巴不得我们都死了干净,就剩下我女儿顾熙一个人儿你才高兴!”
    左蔚蹙起眉头,望着车里的顾泽,不想上车后跟董雅通话让顾泽听见。
    “妈。”左蔚瞥了一眼远处,顾泽在看过来,他侧了身,不愿让顾泽看到他这时愤怒的五官,他面朝东而站,“您的自私,有意或是无意,我不深究,也没有权利。从前您对熙熙做的,您是她母亲,我无话可说。现在……她是我妻子……我是她的丈夫,是否有权利护她?”
    董雅半晌答不上来半句话,不是她觉得自己没理,是认为,现在左蔚和顾熙完全统一战线,左蔚不待见她董雅,亲女儿就也一样不待见自己亲妈了!
    左蔚站在街上,那边没人说话,被挂断了。
    顾泽的微笑,到何时,都是好看的。左蔚,真羡慕他,那世界太干净。
    ……
    左蔚开车,顾熙和顾泽在车上,回去董雅那边的路上,顾熙很紧张,不知道心里是怎么了,不可思议的,恐惧着。
    左蔚问她,“怎么了?”
    顾熙看向左蔚,摇头,“没事。”
    其实,右眼皮,一直在不停地跳……
    顾莱不在,回家了,晚上还会来陪董雅,顾熙不知道,顾莱这么献殷勤,图的是什么?母亲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她这样做的?如果说是顾莱护着婶婶,这是不可能的,整个顾家上下,都知道,顾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到了好些日子没回过的家里,顾熙攥紧了左蔚的手指,左蔚深呼吸,攥住了她的手,除了给她力量,任何事任何话,都多余。
    很想转身让她们母女聊聊,他在一旁,又怕董雅认为他是摆架子。左蔚没有应付过长辈,父母也不是这样的。最艰难的,不是董雅为难他,而是,他自己为难自己。
    董雅差点就哭了,顾熙见母亲这样,所有的怨,都消散了一多半,扶住向她扑来差点摔倒的母亲,扶起来说,“妈……”
    “妈对不起,对不起……妈真是该死!”董雅闭着眼睛,万千忏悔在口中重复,伸手要打自己巴掌,却被顾熙抓住。
    顾熙扶着董雅,左蔚要护着顾熙,董雅劲儿大,一推,顾熙很容易跌倒。左蔚实在是怕董雅一个寸劲儿就把弯着腰的顾熙拖在地上,伸手去扶起董雅,“妈,坐下说吧。”
    顾熙也说,坐下说。就和左蔚,还有顾泽,一起把董雅扶向了沙发那边。
    顾泽如同以前一样,回到家中,不见得跟母亲亲近,转身,进了他住过的那间卧室。
    董雅口中一再重复的,无外乎就是对不起顾熙,那天不该控制不住打了她。又要看看顾熙的背上伤好了没有。
    今天回来,顾熙是来看看母亲的身体状况,还有安排一下过年的事情。对于母亲清醒的情况下对自己殴打,顾熙恨不到彻底,毕竟是母亲,可是要说一点怨恨没有,那也是不完全的,也许有一天会一点都不恨了,但一定,不是现在能百分百做到的。
    说到要和左蔚去国外,认识他家中的亲戚们,董雅的表情,似乎是太意外,问顾熙,“不在海城过年?”
    顾熙就知道母亲会不高兴。
    左蔚目视董雅,说道,“妈,四月,是我们的婚礼,婚礼之前,我要带她见见左家的亲戚朋友。”
    这是左蔚的单纯目的,如果不是必要,他会不带顾熙出国过年,就留在海城,这样,免除了董雅找话题做文章。但是,见亲戚朋友,很必要。
    “……”董雅坐在沙发上,松开了顾熙的手,也不看左蔚,转头看向了别处,要哭了,“我养大了女儿,头一年,不在我身边过年。”顾熙听这话,以为母亲是不舍得,说,“妈,很快就回来海城。”
    董雅还是没有转过来,也不说话。
    左蔚心中叹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妈,如果您方便,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法国玩玩。”
    “明知道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董雅不客气地说。
    左蔚无言。
    若是以前,会去顾熙的卧室,或者是出去到楼下车里等,现在不行,顾熙怀孕,经历了上次进门看到的一幕,再也不敢单独扔下顾熙一个人。
    顾熙看了左蔚一眼,眼神安抚他的情绪。顾熙印象中,母亲对于左蔚的提议,从来都表示赞同。以前,左蔚说有机会安排母亲出国去玩儿,董雅当时笑呵呵的说,‘我这女婿就是有能耐!行,妈借了女婿的光儿了,必须得出去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现在,完全是两种态度。难道,只是不舍得女儿出国过年,情绪不好么。应该也不是的,很久之前,母亲和左蔚就有了各种意见上的分歧。
    最后董雅同意了,不同意能怎么样?
    送左蔚和顾熙下楼的时候,董雅说,“妈那天是太生气了,左左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妈都不知道那是亲外孙。一时间接受不了,都是妈的错。”
    纵使心里有恨意,听着亲妈一口一个认错,也是受不起的。
    怎么好说,不原谅的话?
    到了楼下,左蔚打开车门,让顾熙上车,顾熙说,“妈,贝兰二十九白天回来。”
    “好了,妈知道了……”董雅让她上车,别冻着了。
    董雅挥手,一直目送左蔚的车开远了。
    到了家中,左蔚让顾熙回楼上休息休息,他从车里拿下一个大的空行李箱,放在一楼客厅中。
    顾熙在楼上,脱了外衣,蜷缩在熙熙的厚地毯上,望着门口的方向,担忧的,是怎么让母亲不再针对左蔚。
    楼下,左蔚坐在沙发中。十指交叉,搁在额头前,两拇指按着太阳穴处。闭着眼眸,深呼吸,看着沙发下的地毯。
    晚上,左蔚开车将顾熙送去了左蔷家中,左蔷做了菜饭,要顾熙过去吃饭。当然都是骗婷婷的。左蔷今晚要加班,当妈的知道女儿处了男朋友,左蔷反对女儿婷婷跟这个不正经的男孩子来往,怕婷婷今晚会出去,左蔷让顾熙过来。
    刚好今晚左蔷有酒局应酬,便可以把顾熙送过去,等到左蔷晚上忙完回家,左蔚也忙完了,也可以接顾熙回家。
    左蔚走后,左蔷和顾熙开饭,婷婷下来吃,吃晚饭左蔷就走了,婷婷跟顾熙聊天,问,“小舅妈,早恋的感觉你知道吗?”
    顾熙点了点头,“大概,能感受到一点,不过感觉不浓了。”
    “小舅妈,我喜欢小我一届的人。”婷婷嘴角弯弯的说,“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是找一个像我舅舅那样的成熟男人,我发誓好好学习,做个各方面都很强的女人。可是恋爱的感觉来了,我控制不住,我想出去约会比未来想当个很强的女人感觉强烈了……”
    17岁,心思很不稳的小年纪。
    顾熙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婷婷别出去,就跟婷婷在楼上聊了起来。听着婷婷说她的事情,顾熙又说自己的事情,还有身边朋友的,包括初中高中大学的同学,那些失败的恋爱。她们当初是怎么爱的死去活来,后来是怎么分手的。
    男人是用什么方法欺骗的可以同时跟好几个女生交往的。乐乐上铺的那个女孩,大一那年堕胎了,大学毕业后结婚,才得知不能生育。
    “那她是跟谁结婚的?”婷婷问。
    “堕胎的是谁的孩子,就跟谁结婚了。”顾熙说,“这是唯一的,我认识的,听说成功结婚了的,但这个男的很穷,工作也不好,长得一般,在海城混了两年还是什么都没有。后来和为他堕胎的女孩结婚了,婚后生活平淡,不过就是有个帮他洗衣做饭的女人,但得知我这个女同学不能怀孕后,家暴多次,最终离婚收场……”
    顾熙只捡着吓唬人的说,婷婷后来跟顾熙聊,去哪里留学好。聊完留学的事情,又聊自己的妈妈,左蔷,婷婷说,我很希望我妈妈能找一个人。
    七点半多一点,顾熙有点困了,想睡觉。
    手机响了起来。
    婷婷在旁边叫她,“小舅妈小舅妈,你的电话,是你妈妈找你。”
    顾熙勉强睁开眼睛,拿过婷婷递来的手机接了起来,“喂?”
    那边却传来顾莱的声音。
    “熙熙啊……快点回来看看吧!你妈中风了,别……你别回家了,先到医院吧,去医院,快点啊……”顾莱的声音急促。
    是真的很急促。
    顾熙,一瞬的,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
    好像中了一种毒,从拿着手机的手指,开始疼痛,溃烂,然后一点点的,蔓延至手腕,胳膊,全身都疼痛的溃烂了一片。
    因为顾莱说,“熙熙,你妈中风都是因为左蔚,就是被他气中风的!我都看见了!”
    下楼时,顾熙有些站不稳,中风,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拿着手机,忘了穿上外衣,婷婷跟在身后,见顾熙腿软的差点摔倒在楼梯口,孩子急了,要吓哭了,“小舅妈,你慢点,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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