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泉道:“这就古怪了,是吗?俞大人面色恢复了寻常,连手捂肚子的姿势都做了改变,以至于药针监详情检查却一无所得。”
    “为什么会这样?”
    王七麟心思急转,眉头皱起。
    老子怎么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荆郁南和汪泉都在盯着他看,王七麟明白他们的目的:两人想看看自己的本事。
    这是在考校他。
    王七麟暗骂这不是傻逼吗?都什么情况了这俩人还有心考校自己?
    一个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中:“蜀中唐门秘药,过眼云烟!”
    性感道长,永不掉线!
    王七麟很快明白了谢蛤蟆的意思,他沉吟道:“这种情况着实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蜀中唐门有一味秘药叫做过眼云烟,二位大人可是了解?”
    过眼云烟具体什么玩意儿他压根不知道,所以把问题抛了回去。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汪泉激动的一拍手掌说道:“不错,过眼云烟!药针监在综合了我们的话后也说了这味毒药,这是唐门的看家毒药之一,配方外人不可知晓,它的毒性很普通,因为它是要靠砒霜、断肠草、雷公藤、鹤顶红、牵机药等毒药来发挥毒性杀人。”
    “它厉害的在于后面一点,人一旦死亡,一个时辰之内体内的毒物就会消失殆尽,甚至连中毒症状都会消失!”
    “所以它名为过眼云烟!”
    谢蛤蟆的声音再度响起:“过眼云烟的名字并不仅仅因为这点,还因为人死后体内毒物被分解完全,人的七窍会喷出云烟也似的东西,所以七窍流出的血液也会消失。”
    “其实这过眼云烟本身不是毒药,而是一味解毒药……算了,这点不要告诉他们。”
    我家道长超腻害!
    道长教课或许会迟到,但绝不缺席!
    王七麟将前半截话说出来,汪泉和荆郁南一起震惊的看向他,荆郁南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多看书,多听人言。”王七麟淡淡的说道。
    装了个**。
    汪泉说道:“难怪后来仵作尸检的时候却没有从俞大荣口腔和鼻子里发现残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又不动声色的看向荆郁南,面露得意之色:“怎么样,荆大人,本官说过这王大人乃是听天监高足,请他来共商此案,一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荆郁南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他深深的凝视了王七麟一眼,在无人注意中轻轻摇头。
    汪泉面色凝重的说道:“王大人现在你应当明白了,俞大荣之死肯定与蜀中唐门有关,而王大人您对蜀中唐门有多少了解?”
    王七麟道:“毒,药,机关,暗器,这是唐门四大看家本领。”
    汪泉问道:“这四样东西都是能搅动天下安危的凶物,你说朝廷为何允许他们钻营此道?”
    王七麟很烦,这汪泉是官场老油子,说话做事都是官场那一套,话说一半让你猜。
    勾栏院那些仙女们正是被官场老油子们调教的多了,说话做事才会养成如此风格,她们一旦迷住一个客人,那就会用这一招来对付客人,动不动就你猜呀,猜对了喜笑颜开,猜不对就是你不懂我。
    很讨厌。
    王七麟索性摇头,老子又不是皇帝,怎么知道会允许唐门研究毒药机关暗器?
    汪泉最终还是说出了答案:“那是祯王的封地,唐门中人是祯王的心腹。”
    王七麟道:“此事牵扯到了祯王?”
    汪泉苦涩一笑:“之前找不到死因的确切证据,得到圣上许可后,太子、青龙王、刑部尚书监场、衙门仵作解剖了俞大荣的尸身,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俞大荣后背肚子上的皮肤有问题,他在肚子上贴了一层假皮肤,揭开后竟然是一张状纸!”
    “状子是要递交给圣上的,里面历数祯王在蜀地的十二样罪责,每一样都是大罪!”
    “等等,”王七麟说道:“汪大人请稍等,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可是与下官没有关系吧?”
    皇家的事,自己一个小小铜尉怎么能插得进手?
    汪泉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根据俞大荣侄子俞飞祖所言,他们当天本来要外出赴宴,但是临行前俞大荣忽然说他身体不舒服,让侄子和下属代自己去赴宴。”
    “古怪的是俞飞祖下楼不多久,刚汇合了被安置在中堂的几位同行人,然后听说东堂四楼有人死了,他们急急忙忙赶回来,那时候俞大荣已经死掉了。”
    “可是根据俞飞祖所说,从他下楼到回去,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王七麟说道:“凶手好算计,他趁着俞飞祖和俞大荣下属去赴晚宴的时候下手,一场晚宴至少两个时辰,等俞飞祖等人回来,那时候俞大荣体内毒素已经消失不见。”
    “杀人于无形啊。”荆郁南喃喃说道。
    汪泉说道:“还有一个疑点,王大人应当记得当时俞大荣的屋子里有一桌酒菜,他说他身体不好,可为什么还会布置一桌酒菜?”
    “根据俞飞祖所言,他离开的时候屋子里头什么都没有,可仅仅半柱香的时间回来,屋里竟然有了一桌丰盛酒菜?本官问询了招待寺后厨,后厨并没有给俞大人做菜,东堂的守卫也没有见到有外面酒肆的人进来送菜送酒。”
    “那么这一桌酒菜是哪来的?”
    王七麟问道:“那些酒菜还保存着吗?”
    汪泉说道:“被放入冰窑里进行了封存,原样不动的进行了封存。”
    王七麟问道:“那有没有查过酒菜的问题?”
    汪泉摇头道:“酒菜没有问题,都没有毒。”
    王七麟果断说道:“既然这样,那下官想不到别的问题了,此事牵扯重大,诸位大人不应当找我,而是应当去将消息汇报给圣上,由圣上定夺。”
    汪泉道:“此案确实重大,早就已经通报圣上,俞大荣贴在身上的状纸也已经给圣上过目了,圣上要求彻查此事,要么给俞大人一个交代,要么给祯王一个清白。”
    “这事涉及到酒席的部分很是古怪,恐怕涉及方术,所以圣上要求听天监配合查案,如有所需可主导本案。”
    “另外圣上得知王大人已经赴京,他特意提到了您的名字,说听天监可以由大人来配合本案的调查,此举赢得青龙王的赞同,所以本官今日又特意将你找来,将案情详细告知于你。”
    听到这里王七麟明白了,原来皇帝已经知道他来到京城,不过不召见他,而是直接给他派了活。
    很显然皇帝是想要考验一下他,只是皇帝给他设下的考题太大,竟然要让他去查祯王……
    王七麟抹了把脸,情况不大妙。
    更不妙的事在后面:
    “之前王大人认为俞大荣的侄子俞飞祖很有作案嫌疑,理由是俞飞祖欠当地帮派金钱帮大笔钱财,且俞大荣曾经公开表示过,一旦自己过世,家财交由亲侄子俞飞祖继承。”
    “蜀郡对此作了调查,昨日送来调查的信息,俞飞祖所欠的钱财在他们出发之前便由俞大荣给还上了。”
    “还有,你记得俞大荣遇刺当日本官曾经说过一条消息,便是金钱帮放话说俞飞祖再不还钱就要他的命,而在俞大荣等前往京城的时候,俞飞祖的相好被人刺死在闺房中?”
    王七麟点头道:“记得。”
    汪泉摆摆手说道:“根据蜀郡送来的消息,俞大荣还钱给金钱帮的一个条件便是要他们帮忙做掉俞飞祖那相好的。原来他那相好的是当地一家大赌坊的托,专门吊着俞飞祖让他去赌钱。”
    “案件涉及百枚金铢,俞大荣出身贫苦,当官后这些年的俸禄合计起来也不过才两百枚金铢上下,可他这些年要吃穿要买田置地还买了宅子,那肯定攒不下百枚金铢的存钱。”
    “这样他怎么得到的百枚金铢?这不说咱们也能想到,贪污!”
    “贪污受贿,雇凶杀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按理说俞大荣犯下这些罪一旦东窗事发也是个死,所以他死的倒是不可惜。但是他偏偏是被人害死的,还是在状告祯王的时候被人害死,这问题就大了!”
    王七麟回忆当时俞飞祖的言行举止,说道:“下官要提审俞飞祖,他恐怕不是凶手。”
    汪泉道:“在这里提审他吗?还是去牢里?他现在被独自关在一座牢房中,自从被带回来他就有些疯癫了,而且总是说要面见圣上。”
    荆郁南闷哼一声:“圣上岂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王七麟说道:“那他有没有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汪泉回忆了一下,说道:“咱们还是去牢里直接问他吧,京兆府中的事情实在太多,其实本官抓他回来后除了提审他两次,其他时候都没有管他,所以并不清楚他都说过什么。”
    “提审他的时候他没有说自己是冤枉的吗?”王七麟一边走一边问。
    汪泉说道:“没有,他只说自己要面圣。”
    一名衙役引路,他们去了京兆府的牢房。
    京兆府的条件很好,牢房修建的比听天监的小牢还要牢靠,卫生环境很好。
    八喵进来后小耳朵抖了抖,胖嘟嘟的圆脸上眼睛一眯、嘴角一撇,露出一丝狐疑之色。
    王七麟看向它,知道它这是有所发现了。
    可是八喵在牢门口转了转,几次做出腿软的架势,但最终摇摇头站直了身躯。
    喵爷从今天起站起来了!
    俞飞祖住在牢房最里头一间,有些阴冷,汪泉解释了一下:“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要住最里面,把他放在其他房间他就哀嚎折腾,所以本官才说他有些疯疯癫癫,一直在喊报应报应。”
    看到衙门里头的三巨头来了两巨,牢头急忙带路,道:“这位公子爷真是能折腾,要么喊自己要面圣,要么喊有鬼来害他,要么收是报应,要么说冷说饿,让我们去给他送草垫子送吃的。”
    另一名狱卒抱怨道:“不错,他当自己还在蜀郡呢,还以为进了咱们这里能作威作福……”
    “他有没有说自己的被冤枉的?”王七麟问道。
    牢头笑道:“进咱这里的哪一个不说自己被冤枉的?可是证据一拿出来,一个个又老实了。”
    旁边的狱卒回忆了一下,讷讷道:“庄头,这小子好像与其他犯人不一样,他并没有喊冤。”
    汪泉问道:“王大人为什么一直问这个……”
    王七麟嗅到一股阴冷气息,他快步跑到最后一间牢房往里一看,俞飞祖披着棉被瞪大眼睛倒在地上。
    瞳孔已经扩散了!
    看到这一幕牢头和狱卒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两人顿时吓得跪下:“大人,这不可能,刚才他还折腾来着。”
    “大人明察,我等并没有玩忽职守,一直兢兢业业的把持牢门,怎么会这样?”
    王七麟厉喝道:“开门!”
    狱卒踉踉跄跄的扑到牢门上,掏出一串钥匙要捅入锁眼里,结果手哆嗦的厉害,捅来捅去的捅不进去。
    荆郁南没好气的说道:“慌什么慌?第一次吗?扶住它,对准了,一下子到底!”
    王七麟摇摇头上去接过钥匙拧开锁,他推开门进去一看。
    俞飞祖死的很惨。
    他死前似乎很冷,身上披着两件被子,此外房间里头只有一张床一个便桶,其他的干干净净。
    但是俞飞祖的肚子却鼓鼓囊囊,脖子老粗,嘴里也很鼓,他捏开下巴一看,里面塞着一些茅草。
    荆郁南扶了扶大肚子说道:“本官说哪里不对劲呢,这牢房里头的茅草呢?怎么没了?难道全让他给吃下去啦?”
    汪泉问道:“他是死于吃茅草被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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