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毅然决然地扣动了手刀的扳机,乒,一颗子弹冲出刀膛,穿破霍斌心口的衣服,击中了他的心口。
    霍斌眼前一黑,栽倒在床上,一股鲜血冲起,再复落下,染红了床单。
    轰隆,窗外又炸响一声重雷,好像有一条黑龙腾空而起,飞到天外去了。
    风雨大作,风呼呼地吹,雨哗哗地下,天地间布满了水雾,街道被雨水淹没。
    别墅内,窗帘飘动,风无法吹走浓浓的血腥气息。
    霍云霆走到霍斌的尸体旁,用双手探了探他的心口,胸腔内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确信霍斌已死去。
    但霍斌的眼睛还没有合上。
    问世间钱为何物?直教人死不瞑目!死不瞑目是人生的至痛,还是闭上双眼,安安心心去天国吧。
    霍云霆又用右手在霍斌的脸上一抹,将他的双眼合上,让他死而瞑目。
    当他合上霍斌的双眼的时候,就沉痛地转身,离开床上的尸体,向别墅外慢慢走去。
    在别墅的楼下,停着一辆车,那是霍云霆事先开来的车。
    霍云霆到了楼下,砰地撑开一把像黑蘑菇似的雨伞,走到自己的车旁,再回头望了望堂弟阿斌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别墅,说了一声:“一切都结束了,再见。”
    第二天清晨,山谷里飞出一只无名的鸟,落在阮老汉家的屋顶上,喳喳地叫着,叫声就象喜鹊姑娘的歌声。
    村民认为跳崖而死的喜鹊姑娘变成了一只鸟,就把这只鸟叫做喜鹊。
    可惜张灵芝并不知道关于喜鹊的这段传说,她喝了一口茶,瞅着霍云霆,奇怪地问:“喜鹊喳喳叫又怎么样?你来我这里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告诉我喜鹊喳喳叫。”
    霍云霆说:“对,我来找你的目的就是告诉你喜鹊叫了,俗话说,喜鹊叫喳喳,喜事到我家,现在喜事降临到你头上了。”
    张灵芝说:“别卖关子了,你快告诉我,我有什么喜事?”
    霍云霆说:“王炳通知我,夏威夷督方找到了遥命,你过两天就可以到m国去接遥命回来,让他跟他的父母相见,你也就不用担心他的父母上门找你要人了。”
    张灵芝一听,心情就像喜鹊在飞,一高兴,握不住茶杯,茶杯从手中滑落,叭地掉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茶水流了一地。
    霍云霆说:“你高兴成这样,瞧,树上的喜鹊也被你吓飞了。”
    张灵芝再一看窗外,窗外树上的那只喜鹊果然飞走了,雷阵雨后的太阳出来了,阳光烘照得一片片树叶闪烁着耀眼的绿光。
    霍云霆继续说:“如果遥命回来,你们两人就领证,广发请帖,然后到夏威夷的椰子山庄举办婚礼,你们可以在m国住一段时间,也可以在国内住一段时间,国外有山庄,国内有别墅,两边都有家,这多好。”
    张灵芝说:“广发请帖就没必要了,我明天就去接他回来,让他和他父母见见面,休息一段时间,他被关押得太久了,需要好好调养。”
    霍云霆说:“好,我今天晚上就叫王炳安排保镖,明天随你同行,你觉得怎么样?”
    张灵芝说:“我看这样很好。”
    霍云霆说:“我没什么事了,回家看孩子了。”
    张灵芝起身,送霍云霆出门。
    霍云霆下楼,找到了自己的车子,开车向回家的方向驶去。
    他今天跑了好多地方,先是开车到了霍斌的别墅,干掉了霍斌,接着开车到张灵芝的医院,现在又离开了医院,第三站就是自己的家了。
    爱默生认为:家是父亲的王国,母亲的世界,儿童的乐园。
    霍云霆的家恰好是父亲、母亲和儿子构成的三口之家,有父亲的爱,有母亲的爱,有儿子的被爱,这三者构成欢乐的泉源。
    车子在路上跑得轻快,很快,霍云霆就到了自己的家中——即父亲的王国,母亲的世界和儿童的乐园。
    景遇看见霍云霆回来了,就迎了上来。
    霍云霆一开口就迫不急待地问:“我们的儿子在哪里?”
    景遇说:“他刚吃过奶了,正在摇篮里睡觉,睡得很香。”
    霍云霆说:“他睡得多香?比百花园还香吗?我想去看看他。”
    他在别墅里专门开辟了一间育婴室,育婴室里铺着一格一格的木质地板,墙上贴着粉红色的墙纸,墙纸上画着小象,小兔、小猫和五颜六色的气球们一起玩耍。
    这是多么温馨的育婴室,可以想象,睡在摇篮里的婴儿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小动物们和气球相戏,恨不得从摇篮里飞出来,加入到小动物们的行列中,和它们一起做游戏。
    霍云霆的给儿子霍海生睡的摇篮在育婴室的中间,霍海生睡在摇篮里,好像在做梦。
    霍云霆和景遇走进了育婴室,走到摇篮前,霍云霆伸出双手,从摇篮里抱起还没有醒来的霍海生,端详着孩子。
    孩子的小脸长胖了,胖乎乎的,两弯眉毛下面的一对眼睛闭合了,肉嘟嘟的小嘴好像勾起梦里的甜笑。
    霍云霆抱着孩子,在景遇面前骄傲地闪了两闪,说:“孩子长得越来越像你,也越来越像我。”
    景遇笑了:“如果孩子不像你,又不像我,那就是野孩子,如果是那样,你得跟我吵架了。”
    霍云霆说:“你怎么开这种极不严肃的玩笑?”
    景遇说:“好,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种玩笑,孩子睡得比百花园还香,你别惊醒了他,放下他吧。”
    霍云霆把孩子放回摇篮里,说:“阿斌以后再不也会危害你和孩子,我们一家可以免遭恐怖主义的惊扰了。”
    景遇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霍云霆说:“阿斌死了,我被逼上梁山,不杀死他,你和孩子难以保命,还有霍家的巨额财产也会落入他的血盆大口中。”
    景遇大惊:“你把他打伤就行了,怎么能杀死他?”
    霍云霆说:“我顾不了那么多,总之他要我们一家人死,我就要他死,是他把我逼上一条杀人之路,你难道忍心我们一家人被他害死不成?”
    景遇双掌合十,嘴里轻声叨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顿了顿,他解释说:“阿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要杀他,他就用遥命来要挟我,求我放他一条生路,可是我相信自己也能找到遥命,根本不理受他的要挟,一刀送走了他。”
    景遇哦了一声,说:“既然遥命被关在地下室里,我们派人找他,也就缩小了寻找的范围,这样比以前好找多了。”
    霍云霆说:“不用找了,我再告诉你好消息,好消息就是夏威夷督方找到了关押遥命的地下室,把他解救出来了。”
    景遇脸露喜色,说:“这确实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我们快告诉干妈。”
    霍云霆说:“不用了,我就是从干妈那里回来的,早已告诉她了,她明天去m国接遥命回来办结婚证。”
    景遇说:“我们的孩子早产,要不是多亏了干妈,我和孩子都没命了,我们明天就送送干妈上飞机。”
    霍云霆说:“我也有这样的意思,我们明天把孩子托保姆照顾,一起去机场为她送行。”
    第二天,景遇把孩子交给保姆照顾,自己跟着霍云霆到了车库里,一起上车。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到江海市国际机场为张灵芝送行。
    车子驶上了街道,经过怡园路,道路被黑压压的人群堵塞了,许多车辆被迫停下,排成了一长排。
    霍云霆只好停车,打算等道路疏通了再走。
    他和景遇分别坐在左右驾驶室里,从车前玻璃里观望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人群围住一只黑色的大木桶,木桶摇摇晃晃,哐啷哐啷直响,众人都纷纷议论:“这世界果然有鬼,大家看,幽灵躲在木桶里,大白天跑到街上来想吃人。”
    “不,躲在木桶里的不是鬼,是猴子。”
    “也不是猴子,是狗。”
    “我认为是魔术师躲在木桶里,故意装神弄鬼,炒作自己,不信,打开木桶看看。”
    “对,打开木桶看看。”
    哗地一声,木桶盖被顶开了,从里面爬出一人,这人不修边幅,胡子拉茬,上身穿着破烂肮脏的衣服,半果着下半身子,赤着两脚,手里拿着一本诗集,这副模样把众人吓住了。
    人群惊讶了半天,又开始议论:“什么魔术师?呸,原来是乞丐?”
    “不是乞丐,是诗人?你没看见他手里拿着诗集吗?”
    “说不定是亿万富豪故意化装这脏兮兮和傻兮兮的样子,好叫所有人记住他,记住他的公司。”
    没想到从木桶里爬出来的人现身说法:“俺不是鬼,不是猴子,不是魔术师,更不是亿万富豪,老子是处在狗与乞丐之间的犬儒派诗人。”
    众人更奇怪了,又听见这诗人说:“俺上承犬儒派祖师第欧根尼,下承朦朦派大师北岛,颠覆一切传统价值,像狗一样地活在这什么都是浮云的浊世上。”
    有人问:“犬儒派尸人,你住在哪里?吃什么?靠什么养活妻子儿女?”
    犬儒派诗人敲打着他身边的木桶,说:“俺住在木桶里,木桶既是俺的家,又是俺行走的工具,俺吃狗食,诗歌就是我的妻子儿女,我用灵魂养活诗歌,诗歌反过来养活我。”
    说着,他把手伸出一位提着袋子的中年妇女,问:“大姐,我的鼻子比狗还灵,闻到了你袋子里面包的香味,你能不能打发一只面包给我吃?”
    中年女人一瞪眼:“你不是说诗歌可以养活你自己吗?怎么反过来向我讨面包吃?你神经病。”
    众人起哄:“诗歌的味道很高雅,面包很俗,你就吃诗吧,吃诗吧。”
    恰好,路边垃圾桶里有半只被人扔弃了的馒头。
    犬儒派诗人眼尖,发现了这半只馒头,在地上捧了一把灰,往自己脸上一抹,向馒头冲去,拾起垃圾桶里的半只馒头就啃。
    他啃完半只馒头,好像增添了一身气力,便打开诗集,张开嘴,像狗在深夜里对着陌生人狂吠似地吟诗: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众人哄笑着:“我不相信你是诗人,去你妈,滚到一边去,别妨害公共交通。”
    有人一脚将诗人踢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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