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岐安几步逼到她面前来,追着她目光,“你看着我。”
    梁昭不依,他就虎口卡着下颌拨正她的脸,“昭昭,你上辈子一定是铁皮汤圆。”
    “什么?”
    “难嚼死了。要尝到里心的甜非得付出嘎嘣掉牙口的代价。”
    下一秒,顾岐安就垂眸来吻她,他才不想承认,倘若时间允许的话,他甚至想24小时什么也不干就这样亲亲贴贴地磋磨她。
    梁昭拿乔,他恨恨地抵着她脸颊出声,“张嘴。”
    “……”
    “听话。张开。”
    才张了个口子,有人就狂风疾雨般地来找她唇舌。
    烈烈濡湿的气息里,吮吸也裹挟。
    最后退开的时候,顾岐安不无霸道地宣明,“你不答应也罢,或者给我个机会,重整旗鼓追求你一次。”
    理由很简单且唯心,就是不甘心将她永远留在他人生的昨天。
    以及,再不济哪怕国家没人了也不给是顾铮!
    梁昭软绵了身子,整个人像袖珍品被他把握在掌心。只能一鼓作气反问他,“追多久你都愿意?”
    某人鼻尖揉着她鼻尖,闻言窣窣低笑起来。梁昭不知就里,“笑什么?”
    “没什么。”笑她有时候傻得招人疼。
    *
    是日离开后,顾岐安就把梁昭在通讯录的备注改成:
    傻猪猪。
    转念又括弧一行备注:
    (不太好追)
    第51章 -51-   塌方
    梁昭近来的行情倒是向好。圈子风气还算开化, 生意伙伴或同僚里,大不乏对她有意的,不时就把些言语来拨她。
    通勤也主动邀她搭车。道行高些的, 甚至会在车上备血橙味的熏香,投其所好, 都知道梁总办公室常年用这种香。
    可是她却很清醒这类调情够不到精神层面,也没什么保质期。
    不为别的,单论她婚过两次,要是过早地人老珠黄,或者带着个小拖油瓶, 风头势必就另说了。
    像她前几天重刷《倾城之恋》读到的:
    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
    男人取悦女人最直白的方式无外乎是花。于是梁昭这阵子常常收到花, 各式各样鲜切的花, 红白玫瑰、绣球或百合皆有。大多数人很高调, 那外卖小哥恨不得在前台就开始声张了:某先生送给梁昭梁小姐的。
    但也有低调者。连着十来回都不具名,且一成不变只送黄白玫瑰。
    要知道黄玫瑰花语很特殊,友谊长存,或者为爱致歉的意思。至于白玫瑰,圈子里倒是少有人晓得,梁小姐最最钟意的花就是它。更蹊跷在她回回试图套出送花人的信息, 那小哥嘴巴都无比严实。
    某次, 梁昭委实不能忍,“你回去和那人复命,就说我要求的,再这么鬼鬼祟祟下去,我花全扔垃圾桶。”
    岂料小哥说随便,“先生交代过了,心意重要的是过程。到手后就全由你处置。”
    “……”
    行, 这可是你说的。是日项目组例会,众人茶歇分咖啡的功夫,梁昭就当着小哥的面把花转手送了那实习生。后者诚惶诚恐,“梁总,这可使不得呀!”
    “我让你收就收,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头,首位处的顾铮鼓掌好笑,“没想到许多年过去,梁总还是一如既往喜好白玫瑰。”
    有人难免八卦,从何说起?
    现如今他们共事的氛围自在不少了。如果说顾铮刚来那会儿大家还有所忌惮,生怕不当心说错什么,叫二位介怀,结果发现当事人都已不计前嫌,外人又何苦淡操心?
    说到底冷暖自知罢了。
    顾铮说诸位有所不知啊,“你们梁总十几年口味如一日,其他花都是偏室,偏这白玫瑰是正宫娘娘。还记得当年她阑尾手术,康复后我去探病送的马蹄莲与康乃馨,她当场就摔脸子了。”
    什么鬼,梁昭纠正他,“我是为这个跟你生气嘛,你要不要再想想?空口说瞎话呀,明明就是因为你不分青红皂白数落我,说我作息习惯不好才坏了阑尾。”
    好久远的记忆了。没成想她还记得,或者不妨说,关于顾铮的那些温情部分都依然清楚地浸渍在潜意识里。
    彼时梁昭才将转正,突发急阑,自己半夜煞白着脸打车去医院的。临了也没告诉妈妈,只在次日要推病告假的时候,被同事说漏了嘴。
    当天顾铮便赶来医院,不无倨傲地发难她,“你好像觉得瞒天瞒地是很光荣了不得的本事。”
    “才没有!”
    “那为什么瞒着我?”
    梁昭下意识反问,瞒你怎么了,你又是我什么人?
    她一直不知晓的是,正是这些有意无意的或忤逆或挑衅,恰恰成了她起初吸引到顾铮的点。那么鲜活也那么娇纵,好像烟头不安分的一点火光,他要么整个点燃它,要么就得揿灭。
    事实他也的确做到了,从燃烧到熄灭她。
    会议收梢,二人一并出去。
    顾铮继续下文,“重大利好。香港那边有想法要从上海借几个人力过去轮调。虽说资源和短期空间比不过这里,但许出的条件还算诱人,一年起步,若表现可观,你就有签约dp的机会。”
    “我怎么知道不是放空炮?总部惯会给人画饼。”
    “是画饼的话,我就不存在告诉你了。”
    顾铮单手抄兜,认真朝向她,“你该不会以为,我这点判断能力还不如你吧?”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梁昭怀里捧着花。那实习生终究没敢收,她又狠不下心丢掉,就抱着了,到底和什么也别和花过不去。
    “什么?”
    “像个骗我抄底买基金实则就等着抄我家的推销员。”
    对面人无奈且无辜状,撇撇嘴,“你十有八.九有被迫害妄想。动辄就觉得我想害你。”
    梁昭不为所动,“难道我被你害得还浅?”
    时近午休,顾铮抬腕看表,表示时候不早了,他还约了人在,回聊。
    梁昭心下正道求之不得呢,一起出公司大楼,才发现他所谓约的人不是谁,正是辜小姐。后者开车来的,一辆粉色宝马3系轿跑,敞着篷,车里人推开墨镜来招呼顾铮,“我新车好看嘛?”说的是粤语,梁昭勉强听个囫囵。
    顾铮爱答不理,“只要别让我坐它就是好看的。”
    “那我还非要你坐。”
    话完,辜小姐才注意到梁昭,目光隔空意味深长地打量。
    彼此不怀好意间,还是梁昭先不留情,只同顾铮再会,就转身走了。
    直到走去街对面,仍然止不住微弱地颤抖。当她杯弓蛇影吧,即便事情过去好久了,她看见辜小姐或者姜芙还是会余悸。
    怕她们挖坟并“鞭尸”那段不堪的过往。
    有些耳光它具有惊人的效力,火辣辣烙烫的也不止是皮肉,更是灵魂和人格。
    路过咖啡店旧址的时候,“昭昭!”有人喊了她一声。
    是舒奕星。梁昭还是习惯性称呼她堂嫂,“你怎么在这里?”
    随即,看见堂嫂蹊跷地站在门面前,雇主派头地使唤工人如何装点门头,梁昭才好像恍然大悟,“等下,你……”
    她指指店面又看向堂嫂,“别告诉我是你把这家店盘下来的。”
    舒奕星:“明知故问,这不很明摆着嘛?”
    *
    更确切点,该说是堂兄与顾岐安盘下来的。
    堂嫂说,合伙的馆子才开张就小有起色。原本岐原也不满足于一家,便同岐安合计起开分店的事。
    “老实说,起初我压根不同意。岐原做惯了买卖人,有点闲钱握在手上就可劲败,哪有人才开业就张罗分店的。走都不稳就急着学跑。”
    后来又是怎么改观的呢?舒奕星说,还得拜岐安所赐,头一家店岐原投的多些,七三分,“这家分店岐安说他来掏大头。是赚是赔权当买个开心。”
    “很荒唐吧?但我们夫妻俩私下一磋商,倒也未为不可。本来茶叶那头的生意就慢慢歇掉了,下半年得送闹闹去幼儿园,到时候又是不小的一笔花销。左右试试,开在闹市,短期内总不至于蚀本。”
    “挺好。”可问题是,闹市?上海闹市比比皆是,干嘛非得开在这里!
    梁昭一度脑回路梗塞,就是冥冥之中能猜到些端倪,又始终不敢坐实它……
    坐实此事的动机与她挂钩。
    或者,该说就是全因她而起。
    她感到太荒谬了。
    于是乎潜意识里,脑洞大开版的“梁昭”上线了:这要搁过去,我怕不就是被他一掷千金捧个响的角儿?
    现实版的“梁昭”又即刻摇摇头,“丁教授和老爷子还好吧?”话起家常来岔开话题。
    “不好。”堂嫂戚叹,长话短说,将这阵子发生的事告知梁昭,“你是好久没和岐安联系了吧?”
    否则总不至于一无所知。
    “我这个身份又怎么方便和他联系?”啊!真真是说出来都臊得慌。梁昭在心里唾弃自己,明明几天前还引狼入室和他“睡”了。
    舒奕星看不出梁昭的窘迫,权当她不高兴谈及前夫,就笑着打太极,“这有什么?亏得你俩是没孩子,当真像我和岐原有个一儿半女地,离了也断不干净!”
    话音刚落,又反应过来,歉仄找补,“哎哟,瞧我,这作孽的嘴该打!”
    梁昭摇头,“无妨。话说回来……你们该是都知道我身体的事了?”尤其顾父。
    舒奕星不无遗憾地点点头,“对,知道了。”没说全的内幕是顾父知悉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骂老二是业障东西,结个婚还结出断子绝孙的祸来!
    你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才知足,结也不对离也不该,总之,仿佛老二做什么都是错的。顾父痛批道:到底是不听话之过!当初我就不肯你娶她,你偏不从,结果咧,到头来图什么?
    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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